陈生的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起来：“你说什么？汐汐要生了？现在？”
顾经年揉了一把头发，握着手机的手一下子愈发地紧了起来。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别紧张。”安欣安抚着他，“比预产期提前生产的人多了去了，不会有事的。”
“我没紧张。”顾经年舔了一下嘴唇，吐出这么四个字。
“今天是多少号来着？”陈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1月8号。”
陈生点头，随后看着顾经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他们在哪里？”
“路上，恩骏刚好在家里，于是带着汐汐来医院。”顾经年越说越坐不住，“我还是出去看一下。”
“不会有事的，别紧张。”
“我真的不紧张。”顾经年郑重其事地说着，抬腿就走。
“不是那边，那边是手术室不是电梯！”
听到安欣这一句，顾经年立刻转身一百八十度，消失在了楼梯口。
安欣看着陈生，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欣欣，你说汐汐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汐汐这段时间身体调理得很好，虽然有一点问题，但是绝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安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让人信服一些，“您放心就好，真的。”
“我也下去看看。”陈生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又看到了另外一边的手术室想到了里边的陈政委，瞬间又迈不开脚了。
“您放心在这里就好，一会儿汐汐来了之后您再去也不迟。”陈生的那个房子距离医院还有稍微一点儿距离，再加上现在的这个时间，中午高峰期，人会很多才是。
陈生开始团团转，有些焦头烂额。
林汐那边的情况，倒是没有他们想象中这么紧张。
林恩骏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汐，她除了脸色苍白点儿之外，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姐，你是真的要生了吗？”林恩骏很不确定地问。
“不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林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恩骏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你和电视里边那些女的表现不太一样。”
那些女的不都是要死要活的吗？
为什么他家姐姐这么淡定？
“我还没到那个时候。”林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我一会儿叫起来肯定比他们还要凄厉。”
毕竟……
她是一个如此怕疼的人。
但是林汐越是淡定，林恩骏就越慌张，恨不得直接给这车插上两个翅膀飞到医院去。
车子刚刚停稳，林汐那边的车门就直接被人拉开。
林汐看了一眼来人，忽然笑了：“顾哥哥。”
顾经年见到她好好的，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以为会见到一个狼狈不堪的林汐，好多了。
“我……”
林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顾经年给抱了起来。
她怀孕之后已经胖了好多斤，但是顾经年还是抱得如此轻松。
已经有病床在准备着，林汐直接被放了上去。
医生摸了摸林汐的肚子，然后道：“先去病房。”
林汐被推到病房，肚子忽然抽痛了一下。
传说中的阵痛来了。
顾经年坐在林汐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你的手好凉。”林汐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要紧张。”
不紧张才怪，现在见到林汐，他更是各种心跳加速。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这个心情，反正就是……各种复杂。
其实关于林汐的事情，他一直都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很期待他们两个的孩子，但是又不忍心让林汐这么年纪轻轻的就生，就一直在各种矛盾的心理中周转，然后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我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你不要担心。”林汐知道顾经年肯定比自己现在还要紧张，于是笑着道，“我们期盼了这么久的女儿就要出生了，你应该是期待多于紧张才是。”
“我现在就是希望她能乖一点，早些出来，让你别受那么多的苦。”顾经年摸了摸林汐的肚子，似乎是想让里边的孩子听到自己的话。
和顾经年说话，会让那些轻微不适的感觉消散一些，一直到傍晚，林汐觉得腹部的抽痛越来越频繁。、
顾经年也听得出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儿，很谨慎地问她：“是不是要生了？”
“大概……是的。”林汐深吸一口气，“有些开始痛了。”
然后这种痛就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频繁。
林汐真的是一个痛觉神经非常敏感的人，现在甚至就要被这么一下下地给逼疯。
“顾哥哥，你叫医生进来。”
顾经年立刻叫医生进来，医生看了看，然后摇头。
林汐知道自己还要疼好大一段时间。
陈生现在又开始坐不住了，背着手团团转。
林汐有的时候忍不住会呻吟一声，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凄惨。
然后那种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
她揪着身下的床单，浑身开始冒汗。
然后她感到身下的床动了，应该是要被推到手术室。
“汐汐。”顾经年跟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很担心地叫。
“我没事。”林汐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睫毛上都是雾气。
从刚才顾经年离开病房，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了多长时间。有人给她说过生孩子非常非常痛，她也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坚持不住。
这种疼是整个身体要被撕成两半的疼。
“不要担心，顾哥哥。”林汐还是安抚他，“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放心，你一定会一出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林汐被推到了手术室里，头顶亮起了惨白的灯光。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颜色，太白。
氧气罩带到了脸上，可能是之前安欣叮嘱过，她的身体底子太差，不管什么都要提前做准备。
她觉得自己比一般孕妇来手术室都要来得早。
一阵强烈的痛感袭来，林汐没忍住大叫了一声。
医生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把外边的顾经年给吓了一大跳。
手术室是有隔音的，他都能听到林汐的声音，可见她到底是有多疼。
“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安欣急忙开口。
顾经年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阴鸷的感觉。
这样的顾经年，安欣不是没有见过，每次林汐出事的时候，顾经年都是这个样子。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要是有可能的话，顾经年绝对恨不得去给林汐生孩子。
里边传来林汐一声又一声的痛呼，顾经年的手都在抖。
“姐夫，我姐姐为什么叫得这么惨？”林恩骏弱弱地问。
“我怎么知道？”顾经年没什么好语气。
而起林汐的叫不是那种……林恩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很多时候她都是叫了一嗓子然后就生生地卡主了，就像是叫了一半没气了，更是让人担心。
林恩骏也开始团团转，还和陈正撞了好几次。
本来就烦闷的陈生现在更是无语，狠狠在林恩骏头上敲了一下。
林恩骏知道老头子现在都要着急坏了，也就忍了这么一下。
其余得到消息的人也都来了。
“老板，孩子呢？”乔司一来就问。
“还没生出来。”
“怎么还没生出来，都多长时间了？”乔司皱眉，他本来没在京城，得到老板娘要生孩子这个消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但是现在还没生出来？
很长时间了吗？顾经年很疑惑地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居然是凌晨三点了。
林汐都进去好几个小时了！
“怎么还不行？”顾经年皱着眉头念叨着，“我进去看一下。”
安欣急忙拽住顾经年：“你进去也没用啊，你又不能替她生！”
这大概是顾经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力不够。
“而且生孩子的时间长短都不一样，比这个时间长的多了，你好好等着就行。”安欣真的从没见过顾经年这个样子。
林汐有意外的次数不少，但是顾经年每次都是带着一身肃杀果敢的气息去立刻处理，而不是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顾经年靠在墙上，看着病房的方向。
乔司在顾经年额头抹了一把，发现全是冷汗。
“老板，你这么担心？”
顾经年斜睨了他一眼。
乔司立刻蹦到了三尺开外，顾经年刚刚那个眼神老是让他觉得，他会吃了他。
寂静的走廊，只有时不时传来的林汐的声音，而且有的时候微弱到让人觉得下一刻她是不是就会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顾经年保持着一个姿势靠在墙上，一直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太阳光慢慢照射了进来。
“妈的。”顾经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打了！不生了！”
其它人还没反应过来，顾经年已经走到了手术室门口，敲门。
很快有医生过来开门。
“别让她生了，孩子处理了，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顾经年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再加上他现在眼睛很红，神态阴鸷，把医生给吓了一大跳。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说不生了？
“听到我的话了吗？”顾经年忽然大吼了一声，医生直接抖了三抖。
然后顾经年立刻拨开医生就要冲进去，却看见一个护士怀里抱着一个肉团子。
“顾先生，这是您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