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红殇呢？”银衣女子在流千裳席旁风流倜傥地坐下，低声嗔道，“您可是答应过让他来给水音斟酒，水音才会如此期待这次夜宴的。”
流千裳目光落在酒杯上，眼底的笑意越加浓郁。
不知灯火过艳还是什么，歌若看着长公主殿下眸子中似乎带了一点冷冷的杀意，心里惊异，道：“红殇哥哥身子不适，由我来替他告假。”
一语落，众人目光纷纷瞧过来。
羽樱郡主神情轻佻，盯住了他。至于长公主，玉脸上不悦的表情加深了许多。
“他真的是病了么？”碧痕凉凉的话从耳侧传来，歌若痒得难受，余光瞟了他一眼，见他笑得老谋深算，不由恨得痒痒的，嘴边对公主殿下恭声道：“妖瞳愿意替红殇斟酒。”
羽樱郡主凤眸中藏了戏谑的笑，流千裳却似笑非笑地道：“妖瞳宝贝真的要代替红殇？”
不就是斟一杯酒嘛？
歌若犯嘀咕，但瞧着这情形，羽樱郡主与流千裳之间的矛盾好像一触即发，羽樱郡主不是流千裳的心腹么？这场面真诡异……
“我劝你还是不要。”碧痕慢条斯理地浅饮了一口美酒，声音如线轻轻地入到他耳朵里，歌若挑眉，不解。
“难道弟弟没有听说最近女皇陛下很器重郡主，还准备给她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么？”碧痕浅碧色的眸子阖了阖，轻笑道。
“哦……原来是骑墙派。”歌若懒懒地耸肩，满不在乎地走过去，拿起一壶美酒，在众人灼灼目光下送到羽樱郡主面前，温婉笑道：“郡主莫要怪罪红殇，他一向身子薄弱，这杯水酒就由妖瞳来给郡主满上吧？”
羽樱郡主抬起那双凤眸，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只手扬起酒杯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放肆地摸上了他的手背，歌若看得浅浅一笑，如果今天不是他，而是红殇，红殇就要被吃豆腐了么？
想着，笑容越加邪气，手边一抖，酒壶里的酒就潇洒地倒了羽樱郡主满手，嘴边却惊呼道：“哎哟，真是对不起，您不会怪罪我吧？”
一双紫黑眸子沉了深邃的光，歌若定定地看着那些红色的酒顺着她的手背流进她的宽大衣袖内，而羽樱郡主一张笑脸顿时换过几种颜色。
流千裳瞧到这里，嘴角也不由弯起，出来调停，柔声关问道：“本宫真是太宠他们了，看，这不就……羽樱还没事么？要不要回后面换身衣服再出来？”
羽樱郡主面色铁青，咬牙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不碍事的，只是这一杯酒水音都还没喝上，怎么也不能损了公主殿下的兴致。”
还不死心呀，歌若邪邪一笑：“那妖瞳这就给郡主满上。”说着，又拿过一个金杯，缓缓往内倒酒，杯满，手停。
歌若笑靥如花地举杯：“郡主请——这杯算妖瞳给郡主赔罪。”
羽樱郡主觉得那少年眸子里藏了噬人的狡黠，心中莫名地一寒，色心顿收，但心里又想时下长公主还不会动她，于是冷哼一声，伸手准备接过来。
歌若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动声色。
流千裳凝视着两人，细眉轻轻皱起。
“郡主手莫抖呀……”歌若甜甜一笑，羽樱郡主额头上的汗水顿时落了下来，砸进了酒杯中，讪讪一笑，正说话，旁边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那杯仿佛有千斤重的酒接了过去。
“这酒里落了灰尘，还是不要喝了。”青衣美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歌若身后，另一手拉起妖瞳的手腕，温言浅笑，道，“歌舞快开始了，妖瞳随我回去吧。”
“好。”歌若撇嘴，余光看了面色惨白的羽樱郡主一下，兴致散漫地由清颜拉着往位置上走去，才坐下，碧痕清雅的声音就贴着耳背传了过来。
“弟弟好胆色，殿下面前也敢做小动作。”语气微微上扬，听的歌若不悦。
歌若侧眸，横他一眼，低声嘲道：“哥哥好眼力，不过……哥哥不是不会武功么？”
碧痕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似是而非地轻笑道：“世事有真有假，弟弟如此聪明，会看不透？”
“我当然看得透，”歌若手托香腮，目光深深，“我只是瞧见我递给羽樱郡主酒时，哥哥似乎也好些担心，我真怕哥哥一个沉不住气，抢过来把我手中的毒酒给砸在地上呢。”
碧痕脸色微变，歌若垂眸，又低声道：“骑墙派的坏处就是人人不屑之，但好处就是两边都得衡量着保住他，如果说清颜是公主殿下那边的人，那么，哥哥……是女皇按下的棋子么？”
灯火突然非常刺眼，碧痕情不自禁眯了眯眼。
没听到碧痕回答，歌若也不恼，自顾自地喝美酒吃佳肴，左侧清颜的目光一直流转在他侧脸上，只是歌若目不斜视，瞧着前方舞台上的歌舞。
公主府里果然藏龙卧虎，歌若心底唏嘘，方才一闹，无数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瞟过来，连羽樱郡主和蓝寂都难以避免。
唇瓣慢慢弯起，歌若举杯，盈盈朝对面众大臣邀请道：“今日之宴，能让妖瞳见到各位大臣的风采，当真是妖瞳的荣幸，这里先——干了！”
众大臣面色微缅，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扭了目光去瞧长公主。
流千裳哈哈一笑：“本宫的妖瞳宝贝都大气的很，各位大臣似乎都不太给面子，嗯？”
众大臣立刻干笑着一一回敬，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歌若嗤笑地看着这些人，以及流千裳玉脸上越积越多煞气，又给蓝寂和清颜各敬了一杯酒，蓝寂怒瞪他一眼，饮了；清颜迟疑地看了他片刻，也饮了。
歌若上辈子就是个喝酒能手，连着几杯烈酒下肚也不觉什么，只舌头好像大了些，正想着去邀长公主共饮，碧痕终于开口了。
“弟弟莫非是忘了我？”碧痕美眸空濛遥远，温雅清贵胜过任何美玉。
“自然不敢……”歌若笑了笑，对他隐着杀气的眸子，举杯，“哥哥，我们之间的约定始终有效。”
碧痕看他笑得清丽甜美中多了一抹邪肆，猜不透他话中的真假，只能轻轻一叹：“弟弟为何铁了心要寻死？”
“我喜欢。”歌若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一饮而尽，瞬即在宫人唤“妖瞳公子献舞”的时候轻盈站起，从容往大殿中间的舞台走去。
众人安静，凝视着那袭紫衣步履闲逸，翩翩而下。
“妖瞳——”两个声音突然响起，似乎在担心，似乎在迟疑。
歌若回眸浅浅一笑，对清颜和碧痕轻嘘了一声，一步一步朝舞台走去。
他慢慢地走着，大殿中杀伐之气不知何时已经满地溢了出来，只片刻就要燃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