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将寿晏选在暖春之时,春树芽绿,小两口的相处也越来越和谐,虽常是小打小闹过着日子,但这欢喜冤家的模样却另许家二老欣慰了不少。
天气渐渐回暖,阳春三月将至,许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褪下了层层的麻衣粗布,只穿了两三件单薄的衣裳。
干活的时候,身子骨看起来利索得不得了,不再像冬天那般给人一种臃肿散漫的错觉。
春桃一早起来,脸上就笑得合不拢嘴。
厨房里的小丫鬟们见着她这副摸样,都怀疑她是不是捡到了金子,揣在怀里独自一人傻乐。
“春桃姐姐,一大早上的你在乐什么呀?”
在厨房里打下手的一个小丫鬟问道。其他人闻声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望过来。
春桃接过小厮手里送上来的早膳,看着三三两两围在她身边的一群小丫鬟。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透露出满满的激动。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二少爷见外边的天气甚好,所以决定和二少奶奶一同到城东的郊外去赏景游玩,二少奶奶让我也跟着去!”
大家终日都是在这许府里面埋头苦干的,虽然许府对待下人的待遇还算不错,冬有棉被厚衣,竹炭炉火,夏有葵扇凉茶,干活积极的月底也另外有例银奖赏。
因为有许老爷和许夫人在,许府里的下人一般不出什么大错的话,基本上都不会被杖棍,不像别的那些大户人家,动不动就责罚下人。
像他们这些做丫鬟小厮的,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没有自由吧,终日呆在这偌大的宅院里,见不到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
“春桃姐姐,你真幸运,能够当二少奶奶身边的贴身侍女,哪像我们……”小丫鬟黯然伤神。
春桃自己也的确感谢命运对她的眷顾。
“你们年纪都还小,以后总有机会出去外面闯一闯的,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不是在院子里打扫洗衣,就是在厨房里生火洗碗端盘子。”
春桃回忆起自己的往事,竟也不知觉间油然生出一丝感叹。
“后来才算是熬出了头,你们只要记住,日后做事细心勤快谨慎一些,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日子总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这人又哪有不分贵贱之说?
只是他们这些人都比较幸运,谋生在这仁慈宽厚的许家。
春桃端着早膳到欢儿房里的时候,许言儒正在兴致勃勃地给欢儿描眉。
春桃识趣地轻声放下早膳,尽量不要发出什么声响去破坏许言儒和欢儿两人难得的相处融洽时刻,然后退了下去。
所谓水中花,镜中月,而此镜中佳人更胜娇花圆月。
欢儿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认真地为她描眉的许言儒,一双小手在不停地纠着衣襟。
她紧张得不得了!
“你的眼睛别转来转去的呀,我都不好下手描了。”
许言儒手拿眉笔,站在欢儿的后背,看着镜子中欢儿那双转得圆碌碌的明眸,他有些的无奈。
自古以来,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
今日之初,许言儒突发奇想地就硬要帮着欢儿描眉,欢儿要不是心系许言儒,又怎么能答应了他呢?
一个女子把自己的容貌都托付给了一个男子,如若不是爱着那个男子,又怎么说得通?
“哦。”
欢儿定了定心神,眼珠子终于不再乱转动了。
只当将是自己全身心的都交给了眼前这个俊雅的男人。
不无所求,只求他能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女子,厮守终老。
古人云: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
许言儒带着程昱,欢儿带着春桃,主仆四人一同上了马车,到城东的郊外游玩。
程昱驾着马车,春桃和程昱并排坐在挡帘外面。
许言儒和欢儿两人坐在马车之内,欢儿撩起侧边的挡帘,一路上看着这焕然一新的春景,心情有点澎湃,有点雀跃。
自从她和许言儒两人都表明了心意之后,他们的相处是越来越融洽了。
虽然会斗嘴,但是基本上都无伤大雅。
他们都在一点一滴的为了对方改变着。
许言儒看着外面的山青绿水,嫩花绿叶,全然一副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的景象。
在这朝气蓬勃的光景之下,他却突然想到了那秋之萧瑟,落叶之凋零,情人之离愁。
如此一番不应景的愁绪直蹿他的脑门。
如是,坐在马车内的许言儒不禁诗意大发,随即就作诗一首:
“清秋落叶恋枯枝,叶恋枯枝为情痴。痴情为枯枝恋叶,枯枝恋叶落秋清。”
欢儿听着许言儒那有力而又不显粗蛮的声音。
虽然她不懂他吟的诗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听着他说话的嗓音,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看着许言儒那清俊且又不让人缺乏安全感的容颜,直让欢儿心中如潮水涨,波涛汹涌。
许言儒让程昱在一处依山傍水的绿地上停了下来,本着与娇妻一同携手游玩的许言儒,自然而然地支开了程昱和春桃。
欢儿虽然没有满腹的才情,但是自从许言儒教她识字写字之后,她在尔后闲余之际也会自己找一些书籍来看。
虽然不能完全认得书里面的那些字,但是有些简单的,她尚且能够认得出。
看着这大好的春色,欢儿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看过的盛唐诗人李白作的诗,里面有一句倒是很是符合现在她和许言儒所出的场景。
“春草有如情,山中尚含绿。”
欢儿缓缓地开口,吐字清晰而带情。
许言儒闻所未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了又眯,盯着欢儿,眼中的精光毫不掩饰。
河水在旁,涓涓细流,绿草嫩芽,杨柳作伴,青山在前,巍峨屹立。
“娘子,今日可是难得见你才情彰显,趁着这机会,要不和为夫一同吟诗作赋,比划比划?”
许言儒一席白衣胜雪,手拿折扇,墨发竖起,黑眸灵光闪动。
欢儿大窘,她不过是一时心生感慨,脑子里又恰巧忆起了这么一句诗来,这才缓开其口的呀!
要是此时真如许言儒说的,要和他一同比划诗词歌赋的话,怕是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了!
“你莫要打趣我!”
欢儿娇嗔。
要是许言儒说和她比划谁跑得快的话,那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毕竟她可是从小就在城西里的大街小巷窜跑送猪肉长大的!
哪里像许言儒这样的翩翩公子,羽扇纶巾,出趟远门都有府轿接送。
许言儒轻笑两声,手摇折扇,扶过欢儿的腰肢。
“那就让为夫带你到那边去走走。”
温香软玉在怀,许言儒自是心情大好,意气风发。
欢儿步伐不稳,整颗心都在絮乱着,只因为许言儒那只挂在她腰间上的大手。
欢儿腹诽,心猿意马也不过像她这般了。
许言儒带着欢儿在这四遭都逛了一遍,时而说着些露骨的情话,把欢儿惹得几乎要羞得跳脚!
程昱和春桃两人躲得极好,自许言儒支开他们俩之后,许言儒和欢儿竟一路都没有再看到他们的身影。
“累了吗?那边有块大石头,我们到那里去休息一下,等晚些的时候再回去?”
许言儒看着欢儿光洁的额角冒了一丝香汗,温声细问道。
欢儿点头,她确实是有些的累了。
她和许言儒从她阿爹阿娘家里回来许府之后,许言儒就总想着往她的房里窜。
这两日许言儒都是和她同睡在一间房里的,同床共枕,虽然没行夫妻之事,但是许言儒并不会放过任何调戏和挑衅她的机会。
她晚上的时候都会和许言儒小斗一番,睡眠的时辰也少了些。
许言儒扶着欢儿到石块边上坐着,春风轻拂,不远处的小草纷纷摇头摆尾。
许言儒摇着折扇,轻轻地替欢儿扇着风。
欢儿甜蜜一笑,心中因为许言儒的体贴而软化着。
欢儿生得好看,柳眉杏眼,脸上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一张小嘴不喋喋不休的时候,镶在秀雅的鼻子下更是独有一番风韵。
许言儒看着欢儿此时恬静的模样,愈发难耐控制自己的心思。
许言儒扳过欢儿的肩膀,让欢儿与他对视着。
欢儿双目带羞,看着许言儒越来越靠近的俊脸,樱唇微启,想要说点儿什么。
可是没等她开口,许言儒带着些霸道的吻却落了下来。
唇舌交缠,两人感受着各自身体的温热,鼻息相斥,彼此的呼吸也都慢慢地变得有些急促。
辗转缠绵,许言儒贴着欢儿的脖子,又落下了轻轻一吻。
“喜欢我吻你吗?”
欢儿轻轻点头,从喉咙里发出如苍蝇一般羸弱小声的“嗯”。
随即也低着头,埋在许言儒的胸膛上,听着许言儒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只想着自己的一颗心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吧。
“那我以后都这么吻你,好不好?”
许言儒嗅着欢儿的发香,继续低声地哄诱着欢儿。
欢儿现在哪里还有心神琢磨许言儒在说些什么,只是许言儒开声说着什么,她便跟着点头应许着什么。
得到欢儿肯定的回答,许言儒邪恶得弯起嘴角,拥着欢儿的身子也更加用力了几分。
这时候,程昱和春桃从远处朝着许言儒和欢儿这边走了过来。
所谓春风细雨,早上的时候,天气好得不得了,许言儒才提议出来郊游。
可眼下,天上的白云开始有些阴沉了下来,春天的第一场雨要来了。
“程昱和春桃过来了,许是看着这天儿要下雨了,唤我们回去。”许言儒说。
欢儿点头,从许言儒的怀里站开了,毕竟当着程昱和春桃的面儿,她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细雨带风,主仆四人赶着马车便要打道回府了。
欢儿走的有些赶,只怕这急时雨沐着了本就娇贵的许言儒。
可许言儒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只手搂着欢儿的腰不放,惹着欢儿忍不住埋怨的去看他。
许言儒嘴角轻挑,接着欢儿腰的那只手稍稍用力,便阻止了她的急促的脚步,空余的另一只手则干脆伸进了她的腿弯腰之中,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
“啊……”
欢儿似乎没有想到许言儒会这么干,她躺在许言儒的臂弯之中,感受着他散发出的男人气息,脸上竟不自觉多了一抹红晕。
许言儒瞧着怀中的女人如此娇羞的模样,轻笑出声,打趣道:
“娘子,可也喜欢我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