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一打开房门,便被这眼前的叠影惊的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房门一开,趴在门上的人没能来得及闪躲,便失了重心,都跄踉着朝前走了一步。
差点摔进房间里。
众人站直身子,慌里慌张的起身,抬头对着欢儿傻笑了两声。
“有事?”
欢儿明知道他们在偷听却不点破。
一群人木讷的望着欢儿,竟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还是年长的王老反应快,堆着笑脸戳了戳旁边的小寨主:
“寨主,少主,少主说他有事跟您说……”
小寨主见自己被这一窝土匪出卖,不满的撅着嘴瞪了他们一眼。
众人却不约而同的避开小寨主埋怨的目光,十分默契的抬着脖子望着远方。
好似这件事情同他们无半点关系一般。
欢儿低头看着小寨主等着他开口,她倒是要听听这小东西还能找出什么好的理由来。
小寨主一时答不上话,只跟着众人憨笑了起来,软糯糯的喊了声:
“娘。”
“嗯。”欢儿故作严肃地挑了下眉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寨主:
“什么事儿?”
“娘。”
小寨主又叫了一声,小巧的脸蛋上忽而闪过笑意,眼睛也跟着转了个弯儿:
“没什么,昨天后院的母猪生了三头小猪,一个比一个长得丑,您看过了吗?”
“我知道,昨天二娃爹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小寨主又想了许久,实在是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便又回头看着后面的众人。
可却仍旧没一人能回应小寨主那求救的眼神。
欢儿在小寨主面前本来就有一种母亲的威严,在加上她最近时长用教书先生的办法来教训小寨主。
虽然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小寨主身上那油嘴滑舌的毛病,可是却在小寨主心中竖立起了自己的威严,小寨主对她是又尊敬又害怕。
欢儿又挑了下眉毛,横眉冷对的看着小寨主。
小寨主吓得打了个哆嗦:
“娘,二娃前天救了个人就关在二娃他们家临河的草房里。”
欢儿一听这话,倒是欣慰起来:
“救人是好事,你跟二娃也多用点心,书还是要读,不要老是顾着吃喝玩乐。”
小寨主听到欢儿的口气有所缓和,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起刚刚欢儿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还真以为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说来也奇怪,似乎他每一次说谎,欢儿都能知道,也总能猜出他的夭娥子来,还好这次她没有为难他。
不然他要是在大家面前哭鼻子,以后还怎么做土匪头子呀!
欢儿的手搭在门上,迟了两秒微微的回过头,侧过脸看了许言儒一眼。
许言儒见欢儿投来的目光,急切的起身想要再开口,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欢儿匆匆地关了门离去了。
“寨主,里面那个是不是你夫君啊?”
门一关,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追问了起来。
欢儿凝了眼开口的那人,动了动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跟许言儒有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可是他给了她一份休书,现在又跋山涉水的来找她。
他们之间算什么?夫妻还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欢儿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
欢儿的手轻轻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揉搓着。
小寨主见欢儿有些为难,便为她解起围来:
“就你们多嘴!我娘不愿意说,我也不许你们问!”
欢儿感激的看了小寨主一眼。
原以为他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维护她。欢儿不愿多提,却也不想对他们有所隐瞒。
“他,他是......”
欢儿酝酿了许久,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欢儿的答案。
待到都快失了耐心这才见欢儿轻启薄唇缓缓开口道:
“他虽曾是我夫君,可,可我们已经合离了……”
“合离?”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纷纷议论了起来。恍惚间听到杂乱的议论声中有人叫嚣了一句:
“寨主这么好的女人,那个男人是眼睛瞎了吗?居然跟你合离,寨主别担心,你还有我们呢?”
“就是,就是。”
“寨主,都是那个男人瞎了眼,你可别往心里去。”
小寨主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只见他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我娘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随便窥欲的吗!一个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欢儿听了他们的话,却不由的笑了起来。
以前只听到说书的夫子道那些土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土匪也是会安慰人呢!
欢儿瞧着眼前这聚到一起的众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好似下一秒便要找人替她讨个公道一般。
“寨主,他为什么要跟你合离?”
只那群土匪数落够了,这才想到问起原因来。
欢儿脸上这才浮起的一点笑意,又缓缓地掩了下去,本就不剔亮的流彩也变得更加暗淡。
她吐了口气,这才忆起那日发生的场景。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天莫柏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还有许言儒带着许家二老一起出现的情形。
欢儿朝着院子里走了几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众人紧随在她的身后,见着她坐下,便围着她坐下。
都眼巴巴的看着欢儿,等着她开口说下去,好满足他们那难得被吊起来的好奇心。
这几日欢儿在这土匪窝里跟这些人相处下来,也是觉得十分亲近。
他们并不想外面传言的那样吃人肉、喝人血,甚至在欢儿眼里,他们比尚遥镇那些人都要单纯善良很多。
只是他们占山为王,装凶扮恶早已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他们大多数都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个道理,绝对不会恩将仇报,也不会斤斤计较。
相对于外面的那些人,如今欢儿反倒更愿意跟这种的纯粹的人相处在一起。
他们如此待她,如若她还有所隐瞒,便是愧对他们了。
欢儿迟了片刻,虽不愿再提起那些伤心过往,却仍是缓缓将自己遭受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
从与许言儒的相识,到恩爱相持。
言语间,欢儿下意识的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有些浑圆,只是平日里穿在宽大的衣服之下看不出来而已。
众也都跟着她的手朝着她的肚子看了许久,都一脸迷茫的望着欢儿。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应该是很幸福的,最后又怎么会闹到合离的份上。
可只稍作停顿之间,欢儿的语气却忽然便变得悲伤起来: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镇上突然开始传谣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夫君的,原本夫君还是相信我的,甚至还会安慰我。”
“那****在屋里给孩子缝制衣物,突然就冲进我的房间,与我拉扯不清。后来夫君就带着父母来了,一心觉得我跟那人之间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偏偏对方却不解释,还让我夫家误会我是个不洁之人。”
提到莫柏欢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不求上进,欢儿还挺为他可惜的,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失望。
欢儿本对他存着同情,可后来他做的那些事情却叫她再也同情不起来了。
他潜入自己的闺房,让夫家怀疑自己,又直接的导致了她跟许言儒合离。
欢儿现在恨他都来不及,哪里会喜欢他。
众人听的咬牙切齿,这才知道原来欢儿是受了那么多的苦。
欢儿心里存着些疑问。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事情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
甚至,太过凑巧……
估且不说其他,就说许府上下百人,莫柏居然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进入到她的闺房。
而许言儒就又那么及时的带着许家二老出现在门前。
“说来也奇怪,那天倒是巧合的很,正好所有事情都发生了。”
“寨主,你要是不甘心,哪天我们就把那人抓过来吓唬吓唬他,让你开心一下。”
有个人提议道。
欢儿却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
她虽然是讨厌莫柏,可是自从她进了山里便没有打算在跟他有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是永不相见的好。
大家见欢儿一副想要就此作罢的态度,却更加不明白起来:
“寨主,你不恨那个人吗?要不是他你跟你夫君也不会......”
欢儿眸光微微一垂,经过这事,她的心已隐隐有所了悟。
“我娘总说,夫妻之间贵在一个信字,如果他信我,他自然不会怀疑我。”
“只要他对我存着一丝的不信任,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以后也会有其他的纷扰纠缠,结果都是一样的,过程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欢儿说这话不免有些伤感,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
流言可怕之处在于人心。
那些传闻传的沸沸扬扬,弄的尚遥镇人人皆知。
许言儒哪怕对她只存了一丝一毫的不信,都经不起这些流言诽语的渲染。
更何况那****与莫柏在她的闺房之中拉扯不清,任是哪个有疑心的人见了也要怀疑三分。
她气的不是莫柏,不是那些无故造谣的人。
她气是因为许言儒不信任她,如此轻易便同他人一样怀疑她。
而他们明明说好的彼此信任,可到头来也只是相互猜忌。
想起这些,欢儿只觉得脑中一片浑沌,烦扰不清。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围在她身边的众人。
“不过,若不是我夫君休了我,我也不会遇到你们,也不会跟你坐在一起了。”
欢儿轻笑一声,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过去的事过去便罢,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