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寨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冷不丁的说了句。
许言儒转头看了一眼小寨主,一言不发。
小寨主走到许言儒面前,打量了许言儒一番,他头上有着露珠,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他腿深跪在土里。
看来他昨晚就跪在这里了,这一夜都过去了,许言儒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寨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都散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围在这里。”
众人听了这话便做鸟兽状的一哄而散。许言儒直挺挺的跪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欢儿的房门。
“许相公,你就这么跪着吧,我就不招待你了。”
许言儒没有发声,只是继续跪着,一句话都不说。
小寨主甩了下袖子,转身走到欢儿房门口“咚咚”的敲起门来。
欢儿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满脑子都想着傅雅晴陷害她,许言儒不相信她,当然了这里面最让她心痛的就是许言儒不相信她。
曾几何时,她觉得许言儒不会是那种不相信她的人,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可是最后许言儒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弃她而去。
每每想到这些欢儿的心就如同刀绞一样疼痛。
她拿出许言儒给她的休书,一遍又一遍的读着,没读一边,她都觉得像是将她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裂开来。
欢儿捂着自己的胸口,她觉得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个味道,就连许言儒也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许言儒了。
她眼前又出现今晚许言儒抱着她,让她不要离开自己的画面,他的心跳,他的体温跟欢儿只有几层衣服的距离,可是却像是隔了好远。
欢儿突然明白了那句话:人心隔肚皮。
她以前还不相信,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相互恭敬便行了,可是后来她发现信任那么的重要,许言儒对她的不信任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摧毁了,那一瞬间她无话可说,可不知道怎么表达。
过了大半夜,欢儿才脱衣躺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要好好休息,她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放空,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说了句:
“孩子,对不起,你还没有出生,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欢儿本来就嗜睡,再加上昨夜比平日里睡得要晚许多,日上三竿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直到小寨主来敲门。
欢儿翻了个身,耳边的敲门声一直没有断过,她有些生气的坐起来:“谁?”
“娘,是我,儿子来给你请早安。”
小寨主的声音传进来,欢儿顿时清醒了很多,她坐起来,自己穿好衣服,这几****的肚子有些显现出来,她平日里的衣服穿起来也有些紧身了。
欢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心里想着,平日里就给孩子做衣服,倒是忘了自己的。
她打开门,只见小寨主站在门外,他踮着脚尖,努力的挡住欢儿的视线。
欢儿看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寨主个子本来就不高,平日里经常被欢儿和几个小姑娘笑话。
欢儿见他今天的样子,只当他是还在记恨这件事情,也没有多想。
小寨主低头,便看到欢儿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娘近日来是不是胖了?”
欢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笑,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里面住着个小宝宝,以后你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了。”
小寨主听了这话,甚是高兴,他兴奋的扶着欢儿朝屋里走,不着痕迹的侧头,对着外面跪着的许言儒挑衅的挑了挑眉毛。
小寨主开口说道:
“太好了,要是弟弟以后我就教他骑马射箭,要是妹妹我就给她请最好的绣娘,教她女红刺绣,以后还要给她物色个好婆家,可不能像许相公那样的。”
小寨主话刚出口,便意识到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欢儿听到他说许言儒,不由的叹了口气,她爹娘当时让她嫁给许言儒的时候,还不是觉得许家是个大户人家,许言儒又是士族出身,这亲事虽然有些高攀,可是许家也是不错的婆家。
谁曾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欢儿叹了口气,小寨主安慰她:
“娘,你可别多想,刚才是儿子口无遮拦了些。”
欢儿看着小寨主乖巧的样子,心里十分宽慰,摸了摸他的头:
“不怪你,这些也是事实。”
说到许言儒,欢儿便想起来昨晚许言儒喝得那么个烂醉,今日不知道又要难受成什么样子了:
“对了,许相公起了吗?”
小寨主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外面瞄了几下,他心虚的回答:
“不知道。还没去看。”
欢儿点了点头:“许相公宿醉之后就会头疼,你让厨房做点解酒去乏的东西给他送过去。”
小寨主有些不悦:
“娘,为什么要对许相公那么好,他明明就是......”
欢儿没有等他说完,便接话道:
“倒不是我对他好,虽然我们已经合离,可是说到底他也是个人,而且又在我们寨子里,我们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小寨主认真的听完欢儿的话,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倒也是不假,本来外界对寨子里的人就有误解,这个时候如果许言儒在出了什么事情,那以后传出去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听着莫柏和欢儿的言语,这许家在尚遥镇也算是大门大户,一般这种大户人家,跟官府都有说不出来的关系,如若惊动了官府,他们寨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小寨主缓缓点头,零星般的眸中透着疑惑。
“娘说的对,那莫柏还关在柴房,娘打算怎么处置?”
说到莫柏,欢儿却恨不起来了,他本来也是青梅竹马的好人儿,不过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要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本身家境不好,却又不努力上进,她想想也觉得可悲可叹。
不过说到底莫柏也是陷害了她,欢儿心里还是有些恨,不过到没有到了那种要置她于死地的程度。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些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欢儿将处置的权利交给了小寨主,小寨主倒是了得轻松,按照他的想法,巴不得将莫柏那家伙剥皮抽筋来的痛快。
可是他转念又想到刚才欢儿说的那番话,心里便觉得,如果真的那么做的,不知道会惹上什么事情。
小寨主瞄了眼门外,一眼便对上许言儒的目光,他目光坚定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寨主又转头看着欢儿,欢儿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眉头紧锁,皱眉不展,哪里看得出一丝开心的样子。
小寨主纠结了一下,原本他是很讨厌许相公的,看到许相公做的那些也觉得不过是为了讨好娘才做的,根本不是发自他的内心。
他的私心当然是希望欢儿能一直留在寨子里不要离开才好,可是他也能感觉出来,欢儿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并不开心。
许相公这几日该受的苦也受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撮合他们两个一下:
“娘,其实许相公早就起来了。”小寨主试探着说了一句。
欢儿的脸色微变,她瞪大眼睛,转头看着小寨主: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小寨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就是刚才,他早就起来了,而且现在就在你门口跪着呢!”
听到这话,欢儿坐不住了,许言儒虽然看着高大,可是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从小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的。
平日里一点小伤小痛,许府上下都心疼的紧,许家二老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哪里受过那番苦头。
欢儿连忙站起来,推开门走到外面,只见许言儒跪在地上,原本就跪了一夜,他的腿早就失去了直觉,现在有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太阳高照,整个地面都被烤得快要焦起来了。
许言儒的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额头上的碎发被淋湿了紧紧的贴在头上,他整个人摇晃了几下就要倒下去了。
欢儿看着不由的一阵心疼,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快,快把许相公扶起来。”
欢儿对着小寨主叫了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冲过去,要将许言儒扶起来,许言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身子的重量都放在腿上,双腿用力的扒着地面,任凭几个人怎么拉他就是不起来。
欢儿见了这幅画面,更加担心: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们起来再说。”
许言儒哪里肯,他跪在地上,表情严肃:
“不行,欢儿,我知道自己错了,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你不用管我,也不用心疼。我许言儒从小娇生惯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事都是顺着自己的性子。所以对你,我也是如此,可是这次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不用管我,我这是自我惩罚。欢儿外面热,你先回屋。”
欢儿看着他一脸认真地劲儿,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