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食品厂,主要生产饼干、麻枣等食品,是一家公私合营的企业。现有四、五十来号人马,基本是清一色的大婶、大娘、大姐。蒋涵的母亲就是这家厂的工人。
近年来,在山江生产食品的厂家多了起来,特别是一些个体户也生产了类似的食品,从食品厂的碗里分去了几杯羹,这给食品厂这个“碗”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以致造成这个碗中装不满,还变稀,企业职工吃不饱,还一时没得吃,或者是吃了早餐,中餐还没着落,这给企业职工生活带来极大的影响,职工怨声载道。
蒋涵的母亲汪秀文,她也有个外号叫“呱竹婶”(意思是嘴巴比较会说话,说话声音又大,也很泼辣)。她的名字与她的性格是一个明显的反差。不知是她的父母亲在给她取名时,就知道她现在的泼辣性格,要她长大能够秀秀文文一点,而取这个名字的,还是什么原因谁也不清楚。她本来打算在十月一日国庆期间,与儿子女朋友的父母在一起吃个饭、聊个天,把事情定下来,来个“明媒正娶”,结果却不是她所想象的。昨天叫儿子去叫未来的儿媳妇一起来家吃晚餐,儿媳反而没来,儿子却不知什么原因,连自己晚饭都不吃,却睡在床上不起来,问他他也不说什么。汪秀文心中很不是滋味,估计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想到前些天,叫王茜在家吃饭,她却说在你家吃的太多了。听听这话,看看儿子,不用说肯定两人断绝交往。看来,他们两人没戏唱了。
她带着满腹的疑虑来到车间上班。她在包装车间,这里也有十多个妇女职工。人云:“三个女人一群鸭”。更何况有这么多的女人,工作时叽叽呱呱却说个不停。一职工对两个月的工资未发有诸多的不满,有意挑起话题,对汪秀文说:“工资都发不到,对你娶儿媳妇会不会造成困难。”语气还是非常地委婉。
汪秀文本身满腹火气,这下更激起了她的痛恨,“死人儿媳妇,活人儿媳妇,现在这些“野八仙(过去传说是变成美女来害人的鬼),还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大家都抬起头把她汪秀文看了看,过去她汪秀文常挂在嘴边的,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地帅多么地孝顺多么地听话多么地乖多……多……,儿子的女朋友有多漂亮多妩媚多能干多嘴甜多……多……,那骄傲得让人羡慕要命似的。今天却骂上人家了?还是这么刻薄的语言。当大家用怀疑的眼光看她时,她又大声的说“这乱企业要倒闭吗快点倒闭,不要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害死人!”
汪秀文嘴里虽是这么说,但心中还在疑虑。等下班回去,一定要儿子说出真相,并要和他讲清楚,这样一个“野八仙”有什么好,中看不中用,有什么值得留恋?我还看不上呢。你这么优秀难道还愁找不到老婆?天上飞的没有,地上走的多着呢。你要振作精神,不能这样睡在床上,做出这无能的熊样,会让人家笑话的。这个“呱竹婶”有时很不讲道理,有时甚至会乱说,这时的想法也是切合实际,也鼓舞人心,就好像一盏指路明灯,给一个十字路口迷失方向的年轻人,指明了方向,引向光明大道。她的话也好像是一个引路人,引导一个在迷宫走不出的小孩,往迷宫的出口走出去。她终于熬到下班,急匆匆就赶回家。打开大门,直奔蒋涵的房间,推开房间,不见他睡在床上,估计去单位了或到外面去了。她心稍微宽了一些。
晚上儿子还没有回来。父母等到很迟,也没等到儿子回家。儿子会到哪里去?平常他不会在外住夜。如果到同学家不回来,也会与自己打个招呼。第二天也没有回来,第三天还是没有看到。这下汪秀文真的紧张了,这个宝贝儿子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干出极端行为?在娘家村里的一个小伙子,失恋了以后,喝农药自尽。还好发现及时,得到抢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如果儿子真的出现三长二短,这……她越想越害怕。这下她坐不住了,也睡不着了。天一亮,早饭也顾不得烧,就先跑到第二建筑公司办公室,要去看看儿子有没有在公司。人们常说:“病急乱投医”。汪秀文不是病急,而是为儿子所急。心理学中所说的,急时办事,往往要出差错。所以汪秀文在急躁时,智力也出现问题。这么早公司还没有人去上班,她转了一下又回到家中。她没有心思去上班了,回到家后,在堂上走走,又到蒋涵的房间看看,一时也静不下心来。老公叫她不要急,等下再问问他的同事和同学,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他。什么别急别急,二十多年来,我辛辛苦苦,你跟没事一样。汪秀文把丈夫骂了一通。丈夫知道她的脾气,也没有跟她多嘴,继续烧他的早饭。
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时间,她又急匆匆地第二次赶到建筑公司办公室,找到公司经理。公司经理告诉她,蒋涵手扭伤,批准他一个星期左右的休假,这几天都没来公司。她转回头,又去建筑工地上,找原来常在一起玩的同事,问他们这几天看到蒋涵了没有,他们都说没有!这给汪秀文心里又多了一份紧张。汪秀文又去饮食服务公司找常和蒋涵一起玩的章中华,章中华也没看到,并说,好几天没在一起玩了。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天过去了。已经五、六天没有音讯,在蒋家不是汪秀文紧张,她的老公也紧张起来。夫妻俩叫了几个亲戚到处在找,第二建筑公司也派人到外面去找。前几天在峡江中有人淹死,汪秀文夫妻还迅速赶到现场看看,会否是自己的儿子,一边还偷偷地在峡江边上,到西山树林中,看看意外会否在这些地方出现。汪秀文在西山的树丛中钻了两个多小时下来,蓬头垢面直奔市郊粮管所,要找王茜讨说法。刚走到大门,就大声地问王茜在哪里?王茜在哪里?看她那样子真有点疯疯颠颠。王茜正在给一顾客开具购买大米的发票,听到老远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好像比较熟悉,但也没有听清楚,一时还想不起来。当她把发票开好递给顾客时,汪秀文已经来到粮管所的开票办公室。
“王茜,你走出来。”汪秀文已经看到王茜了。
王茜看到汪秀文,想叫一声阿姨,又看她蓬头垢面,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我蒋涵到哪里去了?”汪秀文气势汹汹、大声大叫。
粮管所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听到声音,都往这边看,有几个已经走了过来。有两个老大爷、老大娘,买了十斤大米,走到门口也折回看究竟。
“蒋涵到哪里去我怎么知道!”王茜回答道。
“不是你在搞得什么鬼名堂?!‘野八仙’一样的东西。”汪秀文开口骂人了。
“你怎么了,开口就骂人?”王茜责问道。
“我儿子到哪里去了?你把我的人交出来。”心急的蒋涵母亲话也乱说起了。
“你儿子去哪里,我管得着吗?你什么时候叫我管你儿子的?”王茜据理力争。
在旁边的几个同事,也在劝汪秀文,什么事情慢慢说,千万不要急。有的问王茜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在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也没有听进旁边人劝说。所长在办公室听到外面大声的争吵声不断,这对一个单位来说多不文明,就走出来阻止,但两人还是你是我非,争得面红脖子粗。所长开口大声地吼了她们,才有所缓和。后两人跟着所长到他的办公室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