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近来可好，多时不见，公公似乎有些清瘦了。”
等小太监出门，门关上之后，佟养性率先客气起来。
他以前是辽东将领，自然也曾见过高公公。
“还好还好......”高公公的脸上挤出笑容，说道：“不知汗王最近如何，佟将军到此有什么事呀？”
“汗王的身子骨不错，我这次前来，就是奉了汗王之命......”佟养性说着，从袖口里面出去一个一个小盒子，送到高公公的面前，跟着说道：“这是汗王的一点薄礼，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努尔哈赤能打下这么大的基业，那可不单单是靠勇猛与智谋，还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特别大方。
当年李成梁活着的时候，努尔哈赤出手就阔绰，从来不吝啬东珠和黄金，把银子一批又一批的送到李成梁的家里，要不然的话，李成梁怎么可能坐视他如此壮大。就是因为，努尔哈赤要比别的部落首领孝顺。
随着努尔哈赤的强大，他送礼孝敬的人也多，像高公公这样的人物，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当然，这一次不是努尔哈赤派佟养性来给高公公送礼，而是代善让他来的。
“汗王太客气了......”高公公嘴里说着，一只手轻轻地将盒子打开，只一瞧，便是耀眼的光辉，竟是十颗东珠。
“这礼物也太贵重了，让我如何承受的起。”高公公客气了一句，假意将盒子往佟养性那边推了一下。
“汗王说了，若没有公公的照应，哪能有他的今天，特意叮嘱，一定要公公收下。若是公公推辞的话，只怕末将回去无法交代。所以，还请公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莫叫末将难以交差，您就收下吧。”佟养性真挚地说道。
“这个.......”高公公假装为难地说道：“算了算了，谁叫你我相交一场，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切莫这般了......”
说着，高公公就将盒子揣进了袖口里。
太监找不了女人，所以对钱财格外看重，这一点已经是公认的了。
见到高公公收下，佟养性随即说道：“公公，最近我们在黑虎山那里，跟人做了几次买卖，结果派人交易的人，都去有去无回。汗王让我前来调查，看是不是有人从中捣鬼，可查了一番，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公公在辽东面子大，人头广，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在黑虎山交易了几次......”高公公嘀咕了一句，随即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派人到唐振的家里进行交易？”
“没有呀，唐振的家辽阳境内，很容易被发现，我们怎么可能派人到他的家里交易。以往都是在黑虎山，哪能更改地点。再者说，最近交易的对方，也不是唐振呀。”佟养性说道。
“那就怪了......”高公公纳闷地来了一句。
“怎么了？”佟养性赶紧问道。
“唐振的家，在前两天被官兵给抄了，说是有人发现唐振在家里跟你们进行交易，而且还有上百具尸体、牙牌和货物为证。”高公公说道。
“不可能呀。”佟养性摇了摇头，也纳闷起来，他随即问道：“那公公有没有看到这些尸体和牙牌？”
“没有，尸体和腰牌都被送到熊蛮子那里去了，你也知道，熊蛮子不讲情面，就算我去了，也看不到。”高公公说道。
“那这事可真有些古怪了。对了，既然还有货物为证，公公可知道是什么样的货物？”佟养性又问道。
“其中有盐铁，铠甲和药材。”高公公如实说道。
这些也是他听李怀信说的。
“盐铁、铠甲和药材......”佟养性倒吸了口凉气，跟着说道：“这些都是我们要去交易的东西，怎么会这样......其中必然有问题呀......”
“我也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可是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问题。谁都知道，唐振是我的人，官兵还敢去抄他的家。而且唐振做事，一向稳妥，如你所说，也不会在家里跟你们交易。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也想不明白。”高公公恨恨地说道。
佟养性的脑子还是比较快的，听完这话，他略一琢磨，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栽赃陷害。会不会有人故意栽赃唐振呀？”
“唐振就算有的时候跋扈了一些，却也不敢得罪李怀信呀。可除了李怀信，谁又有胆子栽赃他呀。”高公公有点想不通。
“现在唐振的情况如何，是被抓了，还是死了？”佟养性问道。
“唐家满门被杀个精光......对了，唐元逃过一命，躲到了我这里......”高公公说道。
“满门被杀个精光......”佟养性沉吟一声，随即说道：“那就是死无对证呗。”
“嗯。”高公公点头。
“看来还真就是栽赃陷害无疑了......不过这种事情，正如公公所言，应该不是李怀信干的。莫不是唐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佟养性猜测道。
“辽阳的大人物就这么几个，借唐振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呀。”高公公说道。
“公公您不是说，唐元还没死么，不如把他找来问问，看他会不会知道一些。”佟养性说道。
“这小子就是个废物，当天晚上只知道逃命，连谁干的这事，都没看到。行，我叫人把他喊来，你亲自问他。”高公公说道。
“好。”佟养性点了点头。
高公公当即招呼小太监进来，让他赶紧去把唐元给喊来。
唐元这两天都住在这里，大门都不敢出，他倒是求高公公替他报仇，讨回家产，可惜都没有着落。此刻一听干爹喊他，赶紧跑了过去。
进到高公公的卧室，唐元先是给干爹见礼，虽然不认识佟养性，可见人家和高公公平起平坐，料想是了不得的人物，便也见了礼。
高公公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一些话，想要问你，事关给你父亲报仇，你可要如实回答。”
“是、是......大人，您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元点头哈腰地说道。
“外面传言，你父亲当天晚上跟女真人交易，可有这回事吗？”佟养性问道。
“根本是胡说八道呀，我爹当晚纳妾，来了很多宾客，怎么可能会在家里再和女真人交易。”唐元直接说道。
“这倒也对。”佟养性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这么说，肯定是有人陷害你爹，你们家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呀？”
“也就是前段时间杀了沈羽田满门。”唐元说道。
“沈羽田一家算个屁，这个不算，你再想想。”这一次，高公公直接说道。
沈羽田满门被灭之后，都没有人站出来说句话主持公道，从这里也能看出，沈羽田根本就不够格。哪怕家里有逃出去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唐元苦苦思索，琢磨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叫王禹的！”
“王禹！”一听这个名字，高公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唐元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干爹，您怎么了？”
“王禹！你和王禹是怎么结下的梁子？”高公公怒声问道。
可以说，今天自己能被气成这样，全都是因为王禹。现在听到王禹的名字，高公公的脑袋直接就炸了。
“我和那小子当初结下梁子是因为......”唐元当下就把当初准备强抢艳魅儿三女，结果被王禹当街暴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了唐元的讲述，高公公说道：“照你的意思，当初王禹被都司衙门的人给抓走了，后来又被路有为给放了？”
“是的。”唐元点头说道：“我还看到他和一个千总给路有为送银子呢。”
“原来如此。”高公公点了点头，说道：“我说是怎么回事么，现在终于整明白了，原来是路有为这王八蛋收了人家的钱。对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唐元怯怯地说道：“我本来想跟您说的，事先征求了一下我爹的意思，我爹说那人既然和路大人有点交情，那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你不跟他一般计较，但是他跟你计较呀......你知道现在是什么人霸占了你家的矿山吗？”高公公冷冷地说道。
“谁呀？”这事，唐元还真就不知道。
“就是这个王禹！”高公公咬牙切齿地说道。
“什么？是这个兔崽子！干爹，您可得给我做主呀！”唐元哭喊着说道。
高公公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暗骂，我怎么给你做主呀，老子今天倒是想办了他，结果从哪调兵都调不出来。
但是如此丢人的事情，高公公自然不能说，他转头看向佟养性，征求佟养性的意见。
佟养性看出高公公的意思，微笑着说道：“我看这里应该没有唐公子事儿了，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你先下去吧。”高公公冲唐元摆了摆手。
唐元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说道：“是，干爹。这位大人，我先告退了。”
他慢不情愿地离开，等他走了，佟养性才说道：“高公公，您拿这个叫王禹，难道没有办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