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影小敏初睁开眼睛听到师父霞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情爱,乃是世间最无药可救的穿肠毒药,若是想要成仙,就必须要做到忘情弃爱。”
那时的影小敏还是一个一尘不染的孩童,她眨巴眨巴细长的狐狸眼,似懂非懂地问:“我为什么,要成仙?”
霞衍的额间留下了两滴冷汗。
后来渐渐的,她开始懂得了很多的事情,也见识到了那些仙人恋所受的种种劫难,只是依旧不懂的,是那些情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叫人连生死都抛诸脑后?据说那种被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有着无以伦比的力量。
而人类则是最喜欢玩那些情爱游戏,动不动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现在有真人版的,一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不要。”叫紫苏的女子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挣扎着冲君子尘叫到。
黑衣男子阴冷地一笑,拉回了紫苏,对着君子尘说道:“尘王爷,你有的选择么?你只能赌。”
有选择么?真的没有么?影小敏感觉到着茶楼的暗处,至少潜伏着二十几名绝顶高手,在对方完全没有防备下出手,要想救出紫苏是很有把握的额,更何况自己还有暗中相助。只是影小敏不明白的,那些人到底在等什么?
君子尘举着剑,对着紫苏温柔一笑,抵过了千言万语,只轻声说道:“紫苏,其实我也一直觉得,皇兄才是最适合你的,不要愧疚,好好活着,与他,白头偕老……”反手一送,将剑送进了自己的胸膛。影小敏看的真切,在最后的那一眼里,除了浓浓的不舍,还有着无尽的悲哀。他在悲哀什么?
“王爷……”紫苏哀哀地惊呼一声,曲膝跪倒在地上,泪水汹涌而下。
黑衣男子也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君子尘会真的自杀,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来不及出声便有一道剑气划过,一颗不曾闭上眼睛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向一边。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身影飞身而起,将失神的紫苏拥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杀手一下就全都出来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将那些茶楼中与黑衣男子一伙的人杀了个干净。整个大厅血流成河,那叫一个恶心。就连一直跟在君子尘后面的那名小厮,也倒在了血泊中,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明显是高手中领头的人率先跪了下去,哑着嗓子说道:“属下是影卫长,特来搭救王爷与紫苏小姐。”
影小敏的心微微沉了沉,刚才的情况虽然混乱,但是她还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名小厮,是那个跪着的男人杀的。影卫,传说中保护历代皇帝的组织,只受皇帝的派遣。莫非刚才他们等的是……这也就解释了君子尘的悲哀从何而来了。
人间的感情真复杂,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常常弄的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还不如他们这些牲畜,有什么不满,叫出来痛痛快快打一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君子尘只是不理睬那些向自己行礼的人,强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不让她抬头,强撑着抱起她的身子想离开这充满血腥的地方。跪着的影卫起身,无声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君子尘并没有说话,只是以骇人的眼光看着对方。怀中的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嗡嗡地出声:“王爷?”
君子尘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绕开影卫继续走。那一剑是刺得实实在在,汹涌的鲜血染红了他和她一深一浅的紫衣,变成了黑的。背后传来了破空声,君子尘动动耳朵,不去理会。影小敏冷冷一笑,九条尾巴同时出击,卷起二人就走。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影卫,面对这场本来结局定死的变故,虽说一个一个都变了脸,但是都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老大,刚才……那是妖怪么?”终于有一人忍不住,胆战心惊地问道,但是给领头的瞪了回去。
冷冷地丢下一句:“回去。”领头的暗卫一闪没有了踪影。
僻静的巷子里,一辆马车悠悠走着,车厢顶部的铃铛叮铃响动,一派祥和,安逸。
忽然,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便再也不走了。
“哎吆哎吆。”呻吟声相继响过以后,车厢里的人连着赶车的小厮一并掉下了马车。身穿绫罗绸缎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踩着一名舞姬的脸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怒气冲冲地一个耳刮子闪的赶车小厮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妈的,你瞎眼了么,怎么赶车的,居然敢摔了爷?”
小厮委屈地捂住脸手一指静静立着的白衣身影,撇着嘴说道:“老爷,不是小的的错,是有人惊了马。”
呃?中年男子一愣,看向小厮指的方向,咒骂起来:“妈的,是那个不长眼的惊了爷的马?想找死么?”
以轻纱覆面的影小敏皱皱眉头,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也不知道认清情形的,当即也不废话,只是冷冷地喝道:“打劫。”
“妈呀,有人打劫了,救命啊……”最先反应过来的小厮窜进马车底下,速度那是一个展。
其次反应过来的是从男子脚下爬起的穿着单薄令人遐想的舞姬,只见她飞快地冲影小敏飞来一记媚眼,而后扯着嗓子大叫:“救命啊,有人劫色啊,非礼啊……”
这也太入状况了吧?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动好不好?
相比之下,那中年男子则是沉静许多。只见他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的肥肉,精明的眼里极快地闪过算计,谄媚地笑开脸,对着影小敏点头哈腰地说:“不知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影小敏却是不耐烦了,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很干脆地示意:“你们滚,车留下。”
这年头,没钱人的钱比命重要,有钱人的命比钱值钱。能保命,丢点财务算什么?何况还是区区一辆马车。
只是这个人称胡闹员外的胖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吝啬的,不想白白失了马车,转动眼珠又笑开了:“这位,呃,少侠。你看我家颇远,没了马车,还带着家眷可怎么回去啊?能不能……”
一阵清风袭来,吹落了影小敏脸上的纱巾,露出了她绝美倾城的面容来,胡闹员外看的眼睛都直了,话锋一转改变了原来要说的内容:“不过,我家还颇有些钱财,若是少侠不嫌弃肯随我回去,我一定赠送少侠一些。”
说完还怕影小敏不答应,又急急加了一句:“绝对让少侠满意,绝对。”
影小敏挑起眉梢勾起嘴角魅惑一笑,眼睛里更是带上了别样的风情,柔声说道:“好啊,不过,我喜欢乐善好施的人,不知道你……”
“我就是,我就是……”胡闹员外忙不迭声地说道,脸上挂着贪婪猥琐的笑,迈开步子就朝家里跑去。真想不到他那么胖还能跑那么快的。
但是若是细细看,就会发现,刚刚离开的中年男人的眼里,没有焦距。他,被魅惑了。狐狸精的媚术,有几个人能逃得了?
“这么热心,就应该做点热心人应该做的事情。”影小敏冷笑着上前去牵马,还不忘对眼睁睁看着说要替自己赎身的男人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跑了的舞姬笑笑,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句:“美人儿别急,等爷哪日得空了,就正儿八经地非礼非礼你,好好的疼疼你。”
影小敏的本意是想着吓吓那女子的,谁让她乱说话来着?哪知反应过来的舞姬很快地就冲着影小敏媚笑,“那奴家等着爷。销魂楼,奴家是锦素,爷可不要走错地方找错人了。”
影小敏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说江湖险恶,这江湖的水,真是太深了。
爱财如命的吝啬鬼胡闹员外家在城外开仓放粮了,据说这次拿出了他家里的所有积蓄。不止粮食,还有布匹,银两呢。整个小城轰动了,家家户户闭了门就朝着城外涌去。有前去接受施舍的乞丐,也有想去碰碰运气的普通人家,更有去探虚实的大户人家的家丁仆人。
整整三天,胡府的人眼都没合一下,最后不得不出动官府的人来维持秩序。虽说累,个个还都是喜气洋洋的。
百姓们太热情了,以前的时候一见到他们都要绕着走,现在都是千恩万谢地称他们是活菩萨,哈哈,老爷真是太英明了。但是,做做样子错不多就好了,干嘛要动真格的?要知道,这次的施舍可是连胡府的老底都搭上了,也就是说,施舍完以后,胡府就空了,还得指着那些铺子再挣回来。
至于欠条租子什么的,胡闹员外一句话都取消了。莫非老爷又想到什么敛财的好法子了?即得财又能留下好名声。一定是这样的。熟知自家老爷本性的管家捻着八字胡看着小城里空前的盛况想着。
当然了,有这样的的施舍,疯狂则是避免不了的。在这次事件中发生的踩踏事故也是不少。联想到罪魁祸首,所以在踩踏事件中丧生的人命都记在了影小敏的头上。
天哪,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我这是在造福一方,是做好事好不好?影小敏干嚎。
垂着眼似悲还喜的佛祖出现了。他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就是罪过。
他还说,身为修行之人,你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他……还想说什么就给影小敏打断了。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影小敏认输了。记就记,不就是再多加几劫责难么?有什么了不起。
懂了就好。满脸慈悲的佛祖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