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头疼,头疼欲裂。云谨若抚着额头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腰际。
北冥司越带着笑意向她走来,嘴里说着:“活该,酒量不行还充英雄,这下可知道苦楚了吧?”手里却端着汤药。
又是药啊?云谨若可怜巴巴地蹙起眉头问道:“能不能不喝啊?”
“行啊?我这就倒了去。不过是头疼,忍忍也就过去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北冥司越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转身坐在了床边,将端着药的手伸到云谨若眼前,眼神似笑非笑。
“好……好吧。”云谨若被看的有点心虚,接过来后踌躇着问道:“我,没说什么醉话吧?”
没有吧?应该没有吧?她记得自己没有这个毛病的。
北冥司越嘴角的笑古怪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
“那就好。”云谨若舒出一口气,将脸埋进碗间。苦药是不好喝的,但是头疼时候可怕的。这个时候,有的是识时务而不是充英雄。
“就是唱了一个时辰的歌……”北冥司越接着说道。
“咳咳……咳咳咳咳……”怪不得嗓子有点哑……出丑了……
“慢点喝,不够还有,没人和你抢。”北冥司越拿巾帕替云谨若擦着咳出来的药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嗯嗯……”云谨若不抬头忙不迭地应道,一口气将药喝了个精光,把药碗交还给北冥司越后便又睡下了,这次连头都一并蒙了。
“喝的这么干净,倒是难得。以前几次都跟要命似的。”北冥司越调侃道。
“我头疼的不行,要先睡一会了。”在被子里的云谨若瓮声瓮气地说道,感觉北冥司越起身离去后才敢偷偷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
其实唱歌并不可怕,撑死了就是怀疑而已。可怕的是,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北冥司越没问,应该就是没说吧!云谨若心安理得地将忐忑抛诸脑后。
临熙宫虽好也有腻歪的时候,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情似的。还是出去看看才放心。为了不和步云烟和她手下的那帮子人碰到,云谨若选择了晚上出行。也没有告诉北冥司越,只一个偷偷地溜出去了。
不是不怕危险,只是知道那么跟千年寒冰没什么两样的侍卫一定在身后某一处藏着。细想起来,有个在乎自己的人也不错,最起码,会将自己的安危时时放在心上。
出了临熙宫,云谨若首当其冲地就像太医署奔去。虽说是皇帝的专用太医,可是明知自己受伤都不来看望,这靳墨诏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点。还是,他进不了临熙宫?算了,看在他一笑倾城的份上,还是自己去看他吧!
晚上也不是没有出来过,但是今晚的皇宫与往日明显不同,宫人少了不说,处处似乎还透着怪异。算了,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大概这里就没有正常过吧!眼前是一个岔路口,往左去太医署,往右是悠然苑。有人低着头匆匆行来,似乎没有发现自己,一闪身消失在假山怪石间。
云谨若眯起了眼睛,认出那人是景儿。想起景儿之前的种种怪异,一抬脚便悄然跟了上去。靳墨诏可以别天再去看,但是这个也许可以探知景儿底细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现在就希望无极能赶紧跟上来,不要让自己陷入像上次一样危险的境地。
穿过假山的景儿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这宫中本来就有许多闲置的宫殿,因为没有灯火所以看起来都是阴森森地的。四周都是荒凉一片,连云谨若都分不清到底到了哪里。就在此时,景儿的脚步却慢了下来,转过一座不知名的宫殿之后推开了一扇破旧的门。
“吱呀……”推动门的声响在荒芜的夜色里很有恐怖的效果,云谨若捂住胸口走过去,看着那门的残破程度,想着即使在后宫鼎盛时期,这里也必定是关押后妃的冷宫。
冷宫,想起这两个字,就不能不想起那些枉死的鬼魂。云谨若只觉的有凉气只往衣领里钻。跟,还是不跟?思索间屋里已经有了亮光。应该是景儿点亮了蜡烛一类的照明物。
“哐蹚”似乎又是什么被打开了。云谨若紧紧衣领,一咬牙跟了上去。
不大的屋子,简陋的和那扇门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此刻在地面上,却正有一个和地板一样颜色的木门在缓缓合拢。望了望如墨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在木板合拢以前云谨若挤了进去。
夜色中的无极依然冷着脸,内心却纠结不已。你个女人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明明怕的要死却还逞能。这么笨的人死也就是迟早的事……刚要跟上去时忽然耳根一动,回头去看,一抹身影静静地立在自己身后……
暗道里闷热异常,隔着几步便点着一支蜡烛。习惯了夜明珠的亮度,着点光芒到叫云谨若不适应起来。空气很混浊,散发着各种异味,差点就能将人熏得憋过气去。这样的空气质量蜡烛也能燃烧?可真是奇迹。
走道并不长,一眼就能看到转弯处。修建的也并不精致,应该是随便挖出来的。云谨若拾阶而下,走到拐角处时有说话声传来。屏息倾听了一阵,奇怪的是始终只有景儿的声音,就好像她在自言自语一般。
“哇……”一声不重的叫声忽然传来,那声音难听之极,嘶哑刺耳中带着恐惧。耳膜像是被什么挂了一下,吓的云谨若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是谁?出来。”景儿警惕的声音随之响起。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便没有躲的必要。待会儿若是形势不对一定记着要跑。计算了一下到出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后,云谨若踏出了步子。
出来就后悔了,早知道也拿个武器防防身了。景儿的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也许不锋利但是足够要人命了。脸上更是充满了惶恐紧张之色。而有什么东西却被她藏在了身后。
“是我。”云谨若尽量做出淡然的样子来。
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景儿惊呼出声:“公主……”手中的匕首跌到了地上。
“很好,你还记得我是谁。”云谨若冷笑着说道,“让开。”
景儿犹豫了一下,转身弯下了腰,轻柔地说道:“你不要怕,她是好人,会帮我们的。”便让开身子走到一边。
云谨若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骇然地瞪大了瞳孔,呼吸有一瞬间的呆滞,脸色惨白。第一个念头就是,鬼。
差点喊出声来,紧紧咬住的下唇都出了血。安慰自己说道,鬼又如何?真正可怕的,是人。也便壮着胆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每走一步,腿就软了一份。止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念头,哑着嗓子问道:“它,是谁?”而此时萦绕在脑海中的,是史上关于惨遭吕雉毒手的戚夫人的描述来。
在一张破旧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人。形容枯燥的如同干涸已久的植物,唯一能看见的脸上的皮肤与褐色的树皮无二。头发已经花白,乱糟糟地散落了一地,一只眼睛被生生地挖掉了,留下一个肉洞,另一只也像被什么烫过,只能撑开一道缝隙。没有鼻子,只有一个带着两个洞的坑,嘴唇,牙齿,都没有,还有舌头也不见,黑黝黝地嘴洞里传来“呼呼”声响。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了。
身体更惨,也不知道之前被怎么摧残过。双臂应该是被从肩膀处砍掉了,现在哪里什么都没有,而腿部只剩下一指长的两节大腿根。破旧的被子披在身上,遮住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伤口。
即使在闷热的空间里,云谨若依旧微微发抖。被折磨成这样,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是我姐姐。”景儿说着,跪了下去。
云谨若张张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接着问道:“那,她是前朝的宫妃么?”除了这个,很难另做它想。想来肯定又是后宫女子为了争宠或是打压而做下的孽事,否则要是真的如此恨一个人,直接杀了便是,何必要如此残忍呢?
景儿的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咬着牙说道:“公主可曾听过,苏倾颜此人么?她在十年前,曾是轰动北冥的绝世美人。”
苏颜卿?好耳熟。十年前……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了,散出一片白光,晃的脑子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