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也不是很远,许是事情太多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放松的缘故,云谨若还是觉得怠力,便上前轻轻地靠在了北冥司越的肩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正在看书的北冥司越大手一览,很自然地将云谨若拥进怀里。云谨若蹭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眯着。北冥司越摸摸她的头,眼光没有从书上移开,嘴角却是溢出了一抹柔情的笑意。停顿了片刻,低下头在怀中人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拿着书本的手却是擒住了云谨若拍过来的爪子。
“要是你再趁机占我便宜,可别怪我不客气。”云谨若没有睁眼,只恨声说道。
“如何的不客气?嗯?”北冥司越故意低头在她的脖间吹着气。
酥酥痒痒的感觉自颈间传来,云谨若的心紧了一下,唰地睁开了眼睛,咬牙切齿地怒道:“北冥司越……”
“不用连名带姓,只叫我名字便好。”北冥司越笑着以手遮住云谨若的眼睛,“好了,再不逗你。睡一会儿罢,到了我叫你。”
云谨若重新闭上眼睛的那刻忽然想起,那次同沐流光出游之际,也是莫名的就睡进了他的怀里。那时二人,还不曾为敌……脸颊上传来痛感,云谨若恼怒地正要出声,北冥司越的声音却自头顶传来,“在我的怀里想其他男人,当惩。”
云谨若伸手打掉北冥司越掐住脸庞的手,记起上次他取笑自己的事情,也便故意反驳道:“怎么?莫非王爷吃醋?”
“是。”北冥司越清清淡淡地应道。
云谨若语塞,转个方向背对着北冥司越继续假寐,不再理他。
北冥司越亦没有再出声继续看书,只是搂在云谨若腰间的那只手没有松开过。
西郊避暑山庄,开山而建,依山傍水,且离皇宫也不过快马半日的功夫,深远幽静,风景秀丽,倒不失为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云谨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染红了大半个天际,像是在为谁祭奠一般,惨烈的惊心动魄。整个山庄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云谨若信步游走,在离自己醒来的房间不远处的大厅里找到了正在埋头伏案批阅奏章的北冥司越。
认真的男人魅力无限。此时的北冥司越不复与自己一起时的柔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疏离。薄而性感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冷峻的眉时不时地蹙起。室内昏暗,已经架起了夜明珠。亮光照在他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挺拔的鼻梁上投下了长长的剪影。
光亮孤单,人更寂寥。忽然就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世人都说北冥司越权倾北冥,一手遮天。可是谁又想过,在风光无限下,他是拿什么努力来换取的一切。若不是为了特意陪自己而来,他此时应该是和那些大臣们商讨着国家大事罢,也不知道,他浪费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够做多少事情。云谨若想着,黯然转身离去。
再回来时,手上多出了数面被打磨的异常明亮的铜镜。云谨若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去,将手里的铜镜一一架在夜明珠后。
远远地听见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北冥司越就知道来人是谁,也没有停了手中的朱笔,倒是脸上的凝重缓和了不少,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直到桌上的光线忽然之间明亮的许多,才诧异抬头,对上了云谨若带笑的脸。
“鬼点子倒不少。”北冥司越一眼就明白了光线变亮的原因,加深了笑意将笔搁在笔架上,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冲云谨若招着,“过来。”
云谨若依言走过去,没有入往常一般窝进他的怀里,而是走到身后伸手替北冥司越揉着鬓角。
“呵呵,有进步,知道心疼我了。”北冥司越心情大好地扭头,对着身后的云谨若展示他摄人心魄的笑容。
“认真点。”云谨若娇嗔道,将北冥司越的头扳回去,小声地嘟喃,“以后别随便对着我那样笑。”
“嗯?什么?”北冥司越扬眉问道。
“没有什么,你听错了。”云谨若双手下移,替他捏起肩膀来。
“可是我一见到你忍不住想笑,完全是由心而发,怎么办?”北冥司越闭上眼睛享受,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说没有听到?”云谨若横了一眼,想到北冥司越看不到也便作罢。
许久之后,北冥司越才淡声答道:“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少顷时候,有宫人前来奏请用膳,两人也便一道去了。用膳完毕,云谨若跟着北冥司越回到了之前的厅堂。
“你先回去歇着,我等会就好。”北冥司越松开一直都包裹着云谨若柔胰的手说道。
云谨若却是巧笑一下,上前研起磨来。“无事,方正今日已经睡足了,现在正好陪你。”
北冥司越舒心笑道:“那可好,有佳人相伴,自是再好不过。”
云谨若最是看不惯他得意的嘴脸,也便出声噎道:“若是王爷愿意,还会缺少佳人?”
“嗯,须得开窗才好,这屋子里酸的紧呢。”北冥司越忍着笑意出声调侃,云谨若假装生气扭头不理。
“王爷,李大人来了。”有人在门口躬身禀道。
李大人?莫非是李玄?云谨若暗付。
下一刻,一身官服的李玄已经出现在门口,对着北冥司越恭恭敬敬地欲行礼,随着北冥司越一句淡淡的“免了”而直起了腰。
“李大人。”云谨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作为见礼。
李玄倒是附和着笑了一下,说道:“公主也在?臣见礼了。”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云谨若回了一礼,见李玄看着她欲言又止,心下自然明白,便冲着低头动笔的北冥司越说道:“茶凉了,我去换一杯来。”
“嗯。”北冥司越应了一声,没有阻止。
夜色正浓,云谨若随着替自己掌着灯的无极漫无目的地逛着。眼角的黑影一闪而过,无极神色凛然地喝道:“谁?”
有数道身影即刻追了过去。
“你不去么?”云谨若转身问道。
“属下只保护公主的安全。”无极不咸不淡地回道。
“不必,我就在这里不走的,你还是去看看的放心。”
听见云谨若的话,无极稍做犹豫后拱手离去。等走远了,云谨若才淡然出声,“出来吧。”
一人从黑暗中出来,见到云谨若后曲膝跪了下去:“属下参见殿下。”
“嗯,何事?”应了一声,云谨若看向来人。黑布蒙头,有意是在隐藏身份。
“属下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送信,随便给殿下带一个人。”那人说道,双手呈上一份以火漆封口的密函。
云谨若将信笺收进袖里的时候,那人便悄无声息地退去。云国密使么?微微冷笑,似乎,已经有好久都不曾想到那个地方了呢。
无极还没有回来,云谨若也没有等他的打算,自行摸黑行去。
“公主,奴婢为您照路。”有宫女匆匆行来,手里提着一盏宫灯。昏暗的光晕下,是记忆深处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残雪。”云谨若淡淡唤了一声。
“见过主子。”那名宫女跪下身抬起了头,“属下千里迢迢而来,听听候您的差遣。”
“那便走罢。”云谨若情绪不甚分明地说道。
“是。”叫残雪的宫女站起身,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云谨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跟了上去。
残雪,云国皇宫里的侍卫,从云谨若醒来的时候就一直见她守在自己的身边。据说,是与云谨若一起长大,忠心耿耿的。只是云谨若并没有真正信任过她,在云国人心叵测的局势下,在经过了那一翻惨烈的厮杀后,忠心两字,实在奢侈。这一次她来,是云国女皇的意思,还是另侍她主?
两人走后,无极默然地走出来,神色波澜不惊地继续跟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李玄已经走了,只余北冥司越在灯下执笔写着什么。云谨若走过去,见到纸上的毛笔字后,莫名心虚了一下。
斗大的“利”字,字体刚劲有力,极具穿透性质。
“如何?”北冥司越抬眼望来,直直射进了云谨若的心底。
云谨若假笑了一下,叹道,“好字。”
“过来,我们一起写。”北冥司越唤道,重新换过了纸张。
呃……云谨若惊了一下。论起毛笔字,她只有上学那会儿的功底,还不曾好好学过,哪里能在北冥司越这个行家眼下显拙的?
只是还不等她想好拒绝的理由,人已经被北冥司越拉进了怀里。“又不是练剑,放松点。”对于云谨若僵直的手臂,北冥司越出声。
被北冥司越拥进怀里的,肩上担着一颗俊逸非凡的脑袋,说话间温热的气流悉数喷在脸上。姿势太过暧昧,云谨若身体一颤,脸色有点发红。在心底暗暗自我鄙视一下,又不是第一次靠的如此近,慌乱什么?这样的亲昵不是每日都上演的么?话虽如此,还是止不住逐渐加快的心跳。
北冥司越却是不理怀里人的窘态,难得没有出言取笑,只将狼毫塞进云谨若的手里,再以自己的大手包裹,认真地比划起来。
也只是做做样子,顺着北冥司越的力道游走。但是看到逐渐在自己手下显露出来的字,云谨若还是无法继续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