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想到她右脸可能还沾着血，她想说那不是她的血，可又觉得没法解释这血的来历。是以就歪着脑袋，任由宋宁远用酒精棉帮她清理。
她觉得从脸上到脖子一阵一阵凉丝丝的，可是宋宁远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的酒精棉戳在她脖子根儿上，半天没动。
顾晴歪过头来看看他，跟他尖锐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有点愣，宋宁远看她那表情，活像当年抓住她逃课现行的那个教导主任。她刚想问他怎么了，宋宁远端着治疗盘疾步走回急救室。
顾晴抹了把脖子，有些不明所以。
她不自觉朝向默阳看过去，向默阳双手环胸靠着墙站着，他没看她，而是扭头望着急救室的大门。
她隐隐觉得宋宁远跟向默阳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暗潮涌动，可她却没有头绪。
张美兰最终被推出来了，顾晴跟着一路跑去了ICU，宋宁远拉着她不让她进去。
“放手啊你！”顾晴挣扎着要往里闯。
宋宁远把她摁到外头的长椅上，厉声喝道：“你冷静点儿！这是ICU！你现在进去等于要她的命你知道吗？！”
顾晴顿时老实了，她信宋宁远，此时此刻除了宋宁远，没人能让她放心。
她可怜巴巴地问他：“我妈她什么时候能好？”
“情况好的话，一周的时间就可以出ICU。然后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一周，病情如果继续好转，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宋宁远公事公办地说，接着他又放软了口气说，“放心，我会帮你关照的。负责兰姨的是ICU的老护士，她在重症监护这方面很有经验。每天下午有半小时探视时间，两点到两点半，那时候你可以进去探视。”
“真的没事了？”顾晴颤声问。他说了这么多，她有点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宋宁远点头。
顾晴再也憋不住了，抱住宋宁远的腰就哭了出来。
她听见宋宁远在叹气，他的手放在她头上，有点笨拙地揉她的头发。她知道宋宁远嘴拙，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她哭了一会儿，觉得好受点儿了才放开手。
对张美兰的担心放下了，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宋宁远面前哭成这个德性。
用手背上缠着的纱布擦着眼泪，顾晴囔着鼻音对宋宁远说：“让你看笑话了。不许说出去啊。”
宋宁远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白大褂，没说话。
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从ICU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金属夹子，走到宋宁远身边，问：“宋大夫，手术告知书现在找家属补签一下字？”
宋宁远接过夹子，递给了顾晴。
顾晴揉了揉眼睛，接过夹子，看那份告知书上签了宋宁远的名字，她想都没想就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住院手续，你得去办一下。”护士伸手过来将文件翻过一页，指着下面那张纸说，“你带着这个去收款处缴费，ICU病房的费用是日结，你先去交2万块钱押金。以后每天会给你结算清单。钱不够了你就得再缴。还有，急救费用宋大夫已经垫付了，发票在这里。”
“你带钱了吗？”护士抬起头问她。
顾晴为难了。她身上没什么钱，连梁蕴宁的住院费都是让姜小迟垫付的，现在哪里去找2万块。
她看看急救费的发票，有一万来块，那个金额让她一时间无法开口跟宋宁远借。
向默阳却说：“钱的话，我有。”
顾晴惊讶地望着向默阳，她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跟他们到了这里。不过说到借钱，他算是现场最有钱的了
如果她跟宋宁远借，宋宁远肯定会给她，可他的工资还没她高，又刚刚帮他垫付了一万多。虽然宋宁远有个显赫的家世，可上次去宋家她看出来宋宁远跟家庭的不睦。想他也是没沾着家里什么光，否则他不会到现在还住着医院的宿舍。她怕一时间跟他拿太多会影响他的生活。
如果是向默阳，她倒可以安心拿钱。因为她在嘉禾工作，就算一时还不起，她也可以慢慢用工资抵给他。
她快速分析了形式后就抽出那张纸就朝向默阳走过去，低声说：“那就先谢谢阳总了。”
向默阳点了下头，顾晴便跟他一起收款处去了。
这家医院是三级甲等，这时候刚上午九点，来看病的人已经乌泱乌泱的了，顾晴跟向默阳一起在缴款处排队。
顾晴正低头看手里的单据，向默阳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昨晚……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