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旻想开口埋怨两句,但转念作罢了。她和楚恒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误会了又能怎样?晚上他的那番态度不是已经很明确了吗?他也认为她是为了钱才提出离婚的,他看不起她,蔑视她。
想到这里,陶旻歪过脑袋,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到了枕头上。
邵远光看了想要伸手帮她擦掉,手停在了半空中又垂了下来:“陶,不要难为自己。”
陶旻睁开眼睛,用手抹了抹眼泪,苦笑着说:“我没有,只是感冒了,才流眼泪的。”说着还嗅了嗅发红的鼻头。
“你最近身体不好,又是感冒又是咳嗽,”邵远光看着她,凭着一腔冲动,继而道,“搬去我那里,我可以照顾你。”
陶旻听了他的话,颇感惊讶,不由睁大眼睛看他。她几番犹豫,才在心里拿捏好了措辞:“这……不方便。还有……你以后也别往宿舍跑了,毕竟这里是女生宿舍,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邵远光不应话,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知道斯滕伯格的爱情三元论吗?”
陶旻看着他,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此时还要和她探讨学术问题,但依然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按照亲密、激情和承诺的高低将爱情分为了四个种类。”
“爱情分为四种,浪漫型、友伴型、虚幻型和圆满型。”邵远光点头道,“圆满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剩下浪漫型、友伴型和虚幻型的爱情了。”
陶旻游移走了目光,脑子里想到了晚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从理论上讲,她和楚恒绝对不是圆满的爱情,顶多是一场虚幻的爱情。两个人的关系建立在荷尔蒙的作用和法律的关系上,毫无亲密感可言。他们两人甚至在确立关系前,对对方的性格、背景都互不了解。这样的关系,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及其不理智的,势必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稍微一动摇便会土崩瓦解。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这三种关系里,唯有友伴型的爱情最为可靠。”邵远光看着陶旻,“像朋友一样,有共同的追求,共同的理想。”邵远光顿了顿,又问,“陶,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陶旻点点头,却不去看邵远光,过了一会儿,才回道:“Chris,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这么帮我,可是我……不能答应你。”
邵远光解围似的笑了笑,伸手帮陶旻揶好被子,“这事不急,你慢慢想,先休息,以后再说。”
邵远光走后,陶旻脑子里依然在想着那所谓的爱情三元论,想着她为虚幻爱情付出的巨大代价,和弥补这种关系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想着想着,脑袋越发沉重。
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书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陶旻猛然惊醒,心里闪过一丝喜悦,挣扎着爬起来摸过书桌上的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结果那边传来的是母亲陈慧君的声音。
陶旻觉得有些泄气,但又不得不遮掩着沮丧应付着陈慧君。
陈慧君听出了陶旻声音的不对劲,问道:“生病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睡不着。想起好长时间没有你们的消息,打个电话问问,没吵到你们吧?”
陈慧君的那个“你们”听得陶旻心里难受,她想坦白,“我已经和楚恒离婚了”,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改口一一回答着陈慧君的问题:“没什么,变天感冒了。我们挺好的……他也挺好的,就是最近忙,出差了……”
陈慧君听了陶旻的话,显然是安心了许多,打了个哈欠:“那早点休息,十一长假一起回来住两天,让小楚别太辛苦,工作重要,但身体更要紧。”
陶旻挂掉电话,算了算日期,十一长假迫在眉睫,恐怕那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坦白事实了。两个老人,尤其是陶德成那么喜欢楚恒,不知道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陶旻一头闷在被窝里,想着这些烦心事,竟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尴尬。
这一个多月,她一直抱着离了婚还可以试图挽回的虚妄幻想,一直等着楚恒理解她。可今天,这种幻想被他的一句话弄得支离破费、灰飞烟灭。
幻想被打破,她不得不回归到现实。这世上离了婚的人成千上万,这能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在她这里就过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