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细雨，夜路并不好走。他生了火，煮了一壶清茶，漠然的不去看那个浑身湿透的人。
三天，她跟了他整整三天，就算知道他是那杀人不见血的鬼面将军，就算知道他接近她不过是为了那灯芯转世的传说，可她还是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她脚底走出了血泡，破了，又生了嫩肉，她在休息的时候就把手搭在鞋面上，好似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他真没见过比她更冥顽不灵的人了，油盐不进。
他并不喜欢她，如果说真有点什么，那不过是几分无奈，几分动容罢了。
夜里的风有些凉，好在雨已经不下了。她见斛白玉已经靠着树睡着了，便拿着行李走进了几米，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
待面前的人没了动静，斛白玉睁开双眼，黝黑的双眸一片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他看了眼歪着头熟睡的环玉倾，背起行囊离开。
“你就这么讨厌我？”她忽然说道。
“你醒了。”他淡淡道。
“我从未睡着过，我怕我睡着，你就一个人走了。”方才，她听见他起身，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住了睁开眼的冲动，只觉得他就这么走了也好，她累的跟不上他的脚步，每走一步都是绝望。可那只是一瞬间，她还是睁开了那双倔强的双眼，还是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字一句道：“我死也不会放弃。”
“随便你。”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在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环玉倾从来不会害怕，她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除了孟非梦，她与深山里的一切为邻，山里的黑熊野狼，从来不会伤她分毫。
可是走过这片芦苇荡，就到了繁华的凤都。
这个季节的芦苇长得一人多高，芦苇荡的中间被人走出一条不算顺畅的路。
芦苇荡里有不知从哪里跑出的野猫，时不时发出低吟。她莫名的心慌，快步向前离斛白玉更近一些。
前方的人群，要比这看不见前方的芦苇荡更让她觉得窒息，陌生的地方，她孟非梦的小徒弟，不是环家的大小姐，她甚至不知道要跟着他去哪里……
进了客栈，环玉倾要了一件斛白玉隔壁的房间。她终于洗清泥泞，却还是将头发盘起换了一身男装。
等她推门出来，刚好看见斛白玉已经下楼。
她默默的跟上去，没注意到桌边那三个大汉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
在他们还未出城的那些日子，斛白玉问她：“玉倾小姐如此聪慧，那不妨给在下解释一下，万物存于天地，为何而生，为何而灭？”
那时她回答：“因不甘生，因放弃而灭。”
如果换到现在，她会告诉他：“因遇见你而重生，因你需要而灭亡。”她不是伟大，只是因为倔强，她坚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她来说如果退步，身后就是悬崖，放弃就是灭亡。
斛白玉就是因为发觉了她的疯狂而离开，他不愿再去招惹这个普通火焰燃烧得女子。
每个人眼中的凡尘，都由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