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商云颐就在刑部的审问下，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行为，整个商家都被关了起来，商府变作一片荒凉之境，叫人不免唏嘘，这往日如何风光也是万万不可触及皇帝的逆鳞，杀害太子的罪名，足够这一家人好受了。
但商家的势力并不只是商家本家而已，整个朝堂上面多的是人为其说话，就连刑部那边也有不少人想方设法为其脱罪减刑。宇文天佑却是油盐不进，将所有求情的话拒之门外，勒令刑部尚书一定要按照规矩处理，若是发现半点徇私舞弊，与其同罪。
商云颐的跌落，同样造成了整个后宫的动荡，顷刻之间，整个悠然台人人自危，都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也被谁指认，曾经参与过商云颐所做的坏事之中。当然，最混乱的并不是悠然台，毕竟罪行已经定下，大家心里多少有底，而乾清宫那边，显然要混乱得多。
在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时候，刑部的人就拿着宇文天佑亲手颁发的圣旨前来搜查，茹柳虽然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没能够来得及阻止，就连她派去想要将杏儿转移掉的人手也统统被侍卫队给抓了回来。
前面那些个已经失踪或是死掉的宫女证据难以找到，茹柳还可以为高慧儿挣扎一番，可杏儿就是个最好的认证，是在当中搜查到最有利的直接证据，这一下，茹柳也慌了心神，就连垂死挣扎都不知道该从何做起，软着身体被人押送离开乾清宫。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而已，整个乾清宫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但是那边高慧儿的罪名还没有定下来，刑部到底是在搜查哪一方面的证据，那些个奴才们心里也没有谱，一个个被抓走的时候，连喊冤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冤枉了。
一路吵吵闹闹，大部分的奴才都被关进地牢等候审判结果，而茹柳则是被带到了刑部，同高慧儿一同被审问。主仆二人，再次相见，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差别而已，就已经物是人非，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不过高慧儿是谁？她也只是红了眼睛，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可是茹柳做不到，她的一生有大半辈子都是跟在高慧儿的身边，就是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到了此情此景也会横生诸多感慨，更何况还是她们这样，较为亲密的关系。
相伴数十载，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入泥潭，茹柳当然不忍心，于是刚刚跪下，就开始为高慧儿喊冤：“陛下，求陛下您明察，太后她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养母，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的忍心看着她遭受天下人的审判，面对如此窘迫的境地呢！”
“闭嘴！”
这话若是放在昨晚被宇文天佑听见，或许还能够泛起他心里面深深的不忍和同情，可是经历了高慧儿咬伤高云媛一事之后，他对高慧儿不得不改观，甚至已经彻底失望，所以不乱茹柳如何哭着闹着说高慧儿是冤枉的，请求他的宽恕，宇文天佑都不再动摇。
“收起你的眼泪，再哭哭啼啼，就直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拖出去斩了。”这是第一次，宇文天佑对人如此严厉，顿时将茹柳给唬住，当然，茹柳也知道，苦肉计用起来也是要适当才行，用得过头了反而叫人反感不已。
所以尽管心中难受，茹柳也还是忍住了眼泪，一直看着高慧儿。
“陛下，太后谋杀宫女，企图隐瞒事实，杀人灭口的罪证已经十分齐全，但是……太子的死直接原因还是商氏，要论起来，太后始终是天子之母，您看……”刑部的尚书有些为难，虽然按照律法，高慧儿其罪当诛，可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不得不更加小心。
要是案子处理不当，得罪的不仅仅是眼前这位不知何时变得十分威严的皇帝，还有外面的悠悠众生，刘尚书紧张也是应该的。
等待了很久之后，宇文天佑终于收起严肃模样，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烦忧之意再明显不过，对高慧儿问道：“作恶多端，哪里还能够称为太后，就算是养了朕十几年又待如何，昨夜企图亲手杀害舒妃及其肚子里的孩子，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去死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刑部的人无需拘束，一切按照正常的渠道来处理就行，就是天子犯法也还是和庶民同罪。闻言，高慧儿终于抬起头来，直视宇文天佑，嘴中念念有词，却没有人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太后？”茹柳就跪在她的左手边，手上脚上都被拷着沉重的铁链子，想要动弹一下都是十分吃力，只能够转过头，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她们两个人的距离最近，再加上茹柳对高慧儿十分了解，自然能够很快明白她的那些碎碎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宇文天佑也注意到高慧儿的不正常神态，眉头紧皱的同时，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听说昨晚舒妃被送去太医院之后，高慧儿就在牢房里面大笑不止，行为举止俨然已经不是常人所为，他如今亲眼所见，自然是会对她担心的。
好似没有听见宇文天佑的问话，高慧儿忽然痴痴地笑起来，偏着脑袋一直看着宇文天佑却在说着和刚才他所问的问题完全不相干的话，她说：“天佑，天佑，是你吗，我的天佑，我的孩子，原来长大之后的你，真的如同将军所说，器宇轩昂。将军总是夸你聪慧，但却从不在你的面前夸你，过来，娘亲抱抱你，让茹柳姨姨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这一番话，成功让宇文天佑也愣住了，那些童年的记忆忽然就涌上心头。其实扪心自问，高慧儿是他剩下的唯一一位稍微亲近一点的亲人，又是长辈，他当然不忍心亲手把对方诵经坟墓之中，可是……他狠狠心，没有理会高慧儿的疯癫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