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的生活再也不能没有厉墨池。在真正失去厉墨池的时候，她才发现，她不能没有他。
她闭上眼，看见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笑意。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他苍白的脸，他殷红的血。
“雷胜瑞，你把厉墨池还给我吧。”傅慕旋终于肯看雷胜瑞。她笑着，却比不笑还要让人难受。
但是雷胜瑞并不喜欢现在的她。
现在的她，回忆里只有厉墨池，没有他。
“你是在求我吗？”雷胜瑞笑着，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悠闲地闭着眼睛。
傅慕旋眼里闪过一道恨意，一闪而过。她的声音还有点哑，惹人怜惜，“是。我求你。”
雷胜瑞还在笑，“你不是不爱他了？怎么反倒来求我了？”
“就算我不爱他，他也是溪溪的爹地，溪溪不能失去他。更何况，他还欠我这么多，要是他不在，谁来还我？”
“如果我说，他没有命还呢？”
傅慕旋想也没想，面含笑意，也闭上眼舒服地躺下来。
“那么，一起死吧。”她声音淡淡的，但却让雷胜瑞突然紧张起来。但是想到傅慕旋的性格，便没有多注意。
她很心软，所以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行踪不明的厉墨池，放弃自己的生命，让溪溪失去了爸爸之后，又失去妈妈。
以她的性格，她应该会振作起来，好好对付他，对付夏馨雅，对付一切想要破坏她生活的人。
她不会跟他一起死。
其实，一起殉情，也很好吧？
雷胜瑞暗自想着。他虽然没什么动作，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但是却是一直在听着周围的动静。
傅慕旋，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做。
前方传来一阵鸣笛，还有明晃晃的光透过玻璃射进来。
雷胜瑞这才睁开眼，看见傅慕旋依旧面不改色地躺在座椅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真的想跟我一起殉情？”雷胜瑞冷声笑。
“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但是雷胜瑞，如果我要死，至少也要拉着你一起。至于……雷馨雅，她会死在她自己手上。”
雷胜瑞震惊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夏馨雅的新名字，但是此刻听起来，她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于她的每一个音调，都是冰冷而让人畏惧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从什么时候开始，傅慕旋也变得这么狠了？
车越来越近，傅慕旋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平静。有那么一瞬间，雷胜瑞真的觉得，她是真心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不是殉情。而是陪葬。
就为了一个厉墨池？
雷胜瑞恨恨地想。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输给了厉墨池，为什么傅慕旋那么恨他，还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傅慕旋那么爱他，却还要狠心逼自己离开？为什么她爱的人和很的人，都不是他雷胜瑞？
他一直觉得，傅慕旋的以后一定是他的。
但是为什么现在，突然不太确定了？
“好，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雷胜瑞笑着，很认真地看着她。
傅慕旋没有反应。
车越来越近，而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雷胜瑞甚至怀疑这是傅慕旋的计谋。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自己？
雷胜瑞不得不佩服她。
她赢了。
在车子即将撞上来的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并抱着她滚下了车。
两车相撞，火光四射，一起滚落山底。
翻身滚下车的时候，雷胜瑞一直将她护在怀里。
“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人一起死。”雷胜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灰尘的傅慕旋。
傅慕旋不甘示弱地回望他，“原来你也怕死。”
她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但是雷胜瑞不在乎。他站直身体，看着山下的灯火万千，他的神色掩藏在黑夜里，时隐时现。
许久，他独自往回走。
公路上回荡着他的声音。
“或许吧，没有死过，谁知道呢？”
傅慕旋对着他的背影喊：“雷胜瑞，你把厉墨池放了！”
黑暗里，雷胜瑞的脚步似乎顿了顿。
他笑了。
“不好意思。放不了。”
“雷胜瑞！”
“不管你信不信，他现在不在我手里。”雷胜瑞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不担心傅慕旋，因为，一定会有人会来接她。
等到雷胜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傅慕旋才站起身来，毫不在意地拍干净身上的灰。
“你太胡来了。”房名杨从暗处走出来是，对着从公路边爬上来的黑衣男子挥挥手，那人便快速离开了。作为组织里经过严苛训练选出来的人，如果跟车一起下去了，相信组织也不会再需要他了。
傅慕旋扬了扬手上的钥匙，对他安慰地笑道：“这不是成功了吗？”
打从一开始，傅慕旋打的主意就是借着雷胜瑞抱她下车的时机，将他的钥匙拿到手。
他们所知道的雷胜瑞常出没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先全都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房名杨无奈道：“那要是雷胜瑞不管你怎么办？”
“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想跟我一起死。”
傅慕旋坐上那男子开过来的车，脸上的笑意稍显沉重。
其实她没有告诉房名杨，她还是低估了雷胜瑞的感情。之前雷胜瑞抱她滚下来，她毫发无伤，但是她清晰地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就刚才那一跃，他起码断了两根肋骨。
她打开自己手机里的监听设备，不打算避讳房名杨。这是她私自决定的，将迷你窃听器放在雷胜瑞的身上。
虽然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她一点都不怕打草惊蛇。雷胜瑞太相信他自己，只会对她这样的小手段不屑一顾。
手机里传来扑通一声，随后是管家的声音。
“少爷！”之后他似乎是跑过去将倒下的雷胜瑞扶了起来，喘着气叫人，“快去叫医生！”
“他受伤了？”房名杨大吃一惊，他之前不是还看见雷胜瑞一点事也没有的离开了吗？怎么才这一会，就倒下了？
傅慕旋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淡淡。
雷胜瑞，我不会谢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只会是敌人。
她仰头，看向车窗外的灯火，温馨明亮。城市里安静极了，都在沉睡。
厉墨池，你在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