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短暂的安静过后，李玲玲简直要跳起来了，“怎么不早点说，我都没有准备见面礼！”
a市的习俗，儿子带女朋友回家，第一次是要准备见面礼的。
“没关系啦小姨，你待会包个厚厚的红包就行了嘛。”李若子笑着说。
“小若你见过没有？漂不漂亮？温不温柔？性格怎么样？”李玲玲心急地问。奶奶和姑父也是一脸好奇。
这个要怎么回答？要是回答见过，待会小姨他们太激烈反对，小姨他们肯定会怪自己怎么不早点告诉他们。要是回答没有见过，那更不可能了。她和李若明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李若明有女朋友了却不知道。
于是李若子只能傻笑。
好在李玲玲现在也没有过多心思关系李若子的心里活动，只一个劲儿追问她未来媳妇儿是什么样的人。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李若明低头看看时间，“我出去接他。”
“好好好，你快去。”李玲玲点头。
“若明的女朋友，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李宏突然低声问李若子。他声音不大，只有李若子听到了。
李若子愣了一下，这还是李宏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
只是这个问题，让她难以回答。
“我出去看看。”李若子低着头说道。
“我和你一起出去。”李玲玲已经迫不及待。
可是他们都没有机会出去了，李若明已经打开门，对着身后说了一句：“进去吧。”
白色的毛衣，白色的休闲裤，白色的球鞋。
南源甚至都还是春晚上的那一套穿着，想来肯定是时间很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大家都愣住了，不明白这个刚刚在电视上出现过的明星此刻一脸羞涩地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好在李若明已经主动开口：“奶奶，外婆，爸妈，叔叔，这是南源，我以后想过一辈子的人。”
砰——
李玲玲手里捧着的准备给准儿媳暖手的热茶砰的一声，砸在光滑的地板上。
听到声音，李老爷子和亲家公走出房间，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愣，然后冷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都愣着干嘛？这位是……”
南源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和羞涩，和李若明相牵的手紧了紧：“爷爷你好，我叫南源，我是明大哥的恋人。”
冲击过大，李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李若子眼尖，立马跑过去扶住李老爷子：“爷爷，别心急，慢慢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谁要和你们慢慢说！”李老爷子手里的拐杖狠狠跺在地板上，“我们李家，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爷爷。”李若明叫道，“我是认真对待小源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爱？能别侮辱真爱吗！”李老爷子冷笑，“若明，你太让我失望了。那边那位，南源是吧？很抱歉今天是年三十，我们不欢迎外人。”
南源脸色苍白。
李若明上前一步，将南源拥在怀里：“很抱歉爷爷，我今天带小源来，并不是为了获得你们的认同，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以后不用在儿女大事上为我操心了。”
“李若明，我们辛辛苦苦生你养你，最后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李若明的父亲舒顾向来是个谦谦君子，李若子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色那么严肃。
“爸，我是认真的。”李若明眼神很坚定。
李玲玲无助拉着丈夫的手，没说话，只定定看着南源，想知道他到底哪点好，让自己从小到大都那么贴心听话的儿子居然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
李宏一直像一个旁观者在一边静静看着事态发展，一言不发。
韩生扶着李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叹口气：“这都是在做什么啊？有话好好坐下来说。”
这位老妇人风雨一生，到最后，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南源是吧？你坐。有话慢慢说。若明，对待长辈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读了那么多年书都是白读了吗？老头子，别气，咱们不着急。”
李老爷子喘着气，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李若明拉着南源，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大的沙发，李老爷子夫妇，李玲玲夫妇，李宏，以及李若明的爷爷奶奶，李若明和南源，坐得满满当当。李若子站在李老爷子身后，默默看着事态发展。
“说吧，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韩生首先开口。
“去年四月，小源和宫庭一起回a市玩认识的。真正确定关系是在九月。”
“你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迅速确认了这样牢固亲密的关系。若明，你真的清醒？”李玲玲忍不住开口。在她看来，两个人交往，至少需要一段时间的相互了解，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和这个人走在一起。而带回家见长辈这种事，更是除非这辈子不寻他人才能做出这种决定。
一年时间都不到，自家儿子却一副好似已经非君不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的样子。这个男生看起来清清秀秀，唇红齿白，难道给自己儿子下了降头？
“妈，我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清醒了。你了解你的儿子，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做出这个决定，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李若明轻声说。
李玲玲没再说话。正是太知道了，所以才不能接受。
要是自己的儿子是花花公子，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儿子又喜欢女人了。
可是他不是啊……
“若明，你知道中国现在的社会行情，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是有多少排斥吗？”李宏突然开口，“尤其是，这位还是娱乐圈的人。你知道你们的关系一旦公开，你们会面对多少来着社会的舆论压力？”
“您放心，我和经纪公司的签约只有三年，三年后，我会退出娱乐圈。”南源开口。
“你们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李宏摇头，感叹这两个孩子的天真，“当你们真的面对到那一切时，你们才会知道到底有多艰难。”
“李若明，我的孙子，绝对不能是个同性恋。”李老爷子这话，算是最后通牒。
说完，他就起身，上楼。李若子看着李若明和南源一眼，连忙说道：“爷爷等等我嘛，我扶你。”
李若子对着李老爷子说了一大堆好话，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孙媳妇是个男的也没什么不好啊，南源对人很好很温柔啊，以后哥哥一定不会成可怜的妻管严啊……
可是似乎没多大用处。
李老爷子靠在椅背上，一直沉默抽着烟，不发一言。
“爷爷，少抽点。”李若子看不过去了，一把抢过李老爷子手里的烟，“不管哥哥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都一样是您的孙子，以后他和他的妻子都一样会孝敬你的。”
“你以为我在乎的这个！”李老爷子狠狠拍了桌子一把，“老头子我有钱，需得着你们孝敬！”
李若子连忙摇头：“是是是，爷爷你对我们最好了，你看你今天还给我发了好大一个红包呢。”李若子上前扶住李老爷子坐下，“您别急啊，楼下有奶奶，有小姨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们这群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当初为了让你不要陷在你爸妈离婚的阴影里，我们费了多大的气力？好不容易看着你平平安安长大了，还想着还好若明一直让人放心，结果呢？一来就是这种事。”李老爷子叹着气，“丫头，你们让我们这些个老人家怎么办？”
李若子很愧疚，尤其是在想到自己并没有站在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这边的时候更甚。
“爷爷，南源很好，除了他不是女生，一切都真的很好。”李若子轻声说道。
“我对外孙媳妇儿的唯一要求，就是她得是个女的。”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李老爷子开口。
无法说谎，李若子只能点头。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向来比同龄人早熟，难道不知道你哥哥这样做是多大的错误！你居然还瞒着我们！”
李若子沉默。
要是爷爷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哥哥才会和南源认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把他心中完美的外孙给毁了？
“其实也不怪你，以若明的性格，就算你说了，他也不会改变决定。”李老爷子叹口气，“你出去吧，我要好好想想。这事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和若明住在一起，还是要跟他说说。我可不想失去这个外孙。”
言下之意，要是哥哥一定要和南源在一起，爷爷就会不认这个外孙吗？
李若子不知道，也不敢想。
血缘这种东西，牵绊太深，又岂是一句话就可以断绝的？
可是当感情不在了，有没有那层血缘，又有什么区别？
好比自己……
出去的时候，客厅一片寂静。李若子低头给慕悠远发了短信，说今晚有点事，不给他打电话了，这才走下楼去。
“今晚我带小源出去住。”李若明开口。
“大过年的出去住，你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不和吗？”韩生叹口气，“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妈……”李玲玲开口。要是南源住下来了，不是就等于承认他的身份了？
“好了，都别说了，都这么晚了，大家先睡吧，小若。”韩生朝李若子招招手，“你和南源是认识的，带他去二楼那个客房睡觉吧。”
“好。”李若子点头。
南源看了李若明一眼，起身，听话地跟着李若子上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