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儿没有注意道凌夜的神色变化，只是答道：“小姐的心思我哪猜得到，总之在箭术赛没开始的时候，小姐就选了你。”顿了顿忽的拍手说道：“对了！小姐还说了，找个花天酒地的男子，纵使是花容月貌，也不过三两日就丢脑后了。山盟海誓，又有几个是真的，荣华富贵，但却要一生孤独。与其这样，有时还不如找个真心实意的女子来得幸福。”
凌夜一怔，这真是出自琴嫣之口的话吗？
弥儿往炉灶中丢着木柴，以烧火棍左右挑着。面色平常，举止也是那般自然。
若是琴嫣传授她这般说辞，故意说给自己听。还能做到如此淡定，那这个小丫头也就真没那么简单了。
凌夜摇了摇头，心中懊悔。看被林天扬设计之后，一颗心也莫名的变得多疑了。如此天真的孩子，怎会使那些阴谋诡计。
细想来，那些公子们送上的金镯玉簪，银瓶字画，价值连城的宝物。
对于琴嫣来说，皆是视为粪土，又怎会为了珠光宝气而跟了那些浪荡公子在一起呢。
或许，这个女人也是身不由己
一番思量，对于弥儿的话，凌夜也是信了八九分。
大魏虽说巾帼成风，但女子喜欢女子的，毕竟还很少。
巾帼才能远出一般女人，甚至高出很多男人。有女子仰慕，这倒还说得过去。但女子若跟不是巾帼的女人在一起，那必定是要受世人白眼的。
拥有巾帼名号之人，在大魏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大将军。能称巾帼，必定是文韬武略，拥有过人的技艺。比起男子来，仕途也要少些磨难。
琴嫣能有这等想法，是真的与凡人不同。还是另有所图？
凌夜回忆前日，在箭术比试时自己毫不上心，想必琴嫣早已是看出她没有争夺之心，才选中了自己，连劝说都免了。即使自己没来，有秦鸣鹤在，只怕没几个人能动得了琴嫣。
自身安然的情况下，文武才人皆在眼前，又怎会不多虑几分？
弥儿又接着说道：“而且啊......”玩味的看着凌夜，说道：“我觉得小姐对你，可跟对别人不一样。”
凌夜摇头，这跟凌易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心不在焉的问道：“是吗，哪不一样了？”
弥儿笑着，侃侃而谈道：“十四想必也知道，我家小姐的美貌全成州人没有一人是不爱慕的，才情出众，所以妈妈也忌着小姐几分。平常一个月里，小姐出来表演的次数不过三次左右。但是那日小姐竟主动提出要献舞。你可不知道，当然妈妈吓得那个样，还以为小姐病了呢！”说着，弥儿想起老鸨当时的表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凌夜不理会弥儿，让她自顾自的笑着。
凌夜问道：“你家小姐平常可是经常失眠，睡不安稳。”
琴嫣身体本就怯弱，路上听弥儿的叙述，对病情已是掌握了五六分。将可能用到的药材一并都买了，这一把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再问清楚点为好。
弥儿点头，道：“这可是小姐的老毛病了。”
“老毛病？这么说你跟着你家小姐很久了。”凌夜问道。看这小丫头只有六岁，怎么会长时间的在青楼这种地方。
“恩，自打我有记忆起就跟着小姐。听小姐说，我是被丢在这抚香楼门口的，说是看着我亲切便收留了我。”弥儿说着，幼稚的脸带上了一丝悲怆。
“对了，那块玉不是你家小姐的吗？为何总是在你手上？”想起赵世兴夺得她的玉。凌夜很是奇怪，代国贵族的玉为何轻易的交给一个六岁的小丫头。
“哦，那个啊！小姐说了，自己带着病怕给这玉惹上邪气，所以就先命我带着。”弥儿从怀里拿出玉来，漫不经心的看着，嘟嘴道：“这玉虽成色不错，但那些公子送的也不乏有比这好的，也不知小姐为何这么宝贝。说让我一步也不许离，随身带着。这不，差点被那个二世子给抢了去。”
凌夜点点头，既然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心思单纯，想必也不会想到那玉的来历。若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想到代国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更不会有人想到代国人会将玉交给一个孩子，以掩人耳目。
敌人想不到的计策，而能达到目的，就是上策。
“对了！”弥儿跳下桌子，跑至凌夜跟前，蹲下说道：“明日就是小姐要演出的日子了。这一月里已推了两次，只怕这次是再推不得了。十四可有法子给我家小姐补补元气，让她撑过那场表演，小姐的身子想必是经不起那些折腾了。”
凌夜想起了老鸨说的话，是什么巡抚要来的，道：“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一夜就好的。”
弥儿一听，脸色一沉，嘟着嘴不发一语。
凌夜见状，接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明日你家小姐被人包下了，不就免了演出了。”
弥儿听完，眼神瞬间恢复了光彩，脸色欣喜。但随后又是眸子一淡，说道：“十四可是说笑了。那些个公子就算见不得小姐，也是天天来这。这都熬了一月了，谁还憋得住呢。再说了，那些都是有钱的主，出了多少银子也见不着小姐一面。要是听说有人包下了，那还不炸开锅了。”
凌夜端起药罐，将汤药倒入碗中，淡然道：“我自然有办法让那些纨绔乖乖走人。”
“哟！这汤药味道真是够劲，老子喜欢！”那厅中的老头不知从何地窜了出来，低头在那汤药上嗅着。“徒弟，这药老子喜欢！先给老子尝尝味！”说罢便伸手去端。
凌夜眼疾手快，迅速的将药从老头面前取走。傲然挺立着，一手端着药护在身侧。
冰寒的目光直视着老头，凌夜暗中运劲于掌，眼神已带着三分杀气。
“哎呀呀！这小娃儿看着挺大方，怎么骨子里这么小心眼呢！”老头叉着腰，怪嗔着说道，随后又深吸了几口空气，道：“这药实在香得很，老子今儿要定了！”说着一番翻身，迅速绕到凌夜身侧，就要夺过药碗。
凌夜也是反应极快，身子向相反一侧，老头霎时扑了个空。但又是如弹簧一般的回过身来，左右开弓的朝药碗抓去。
就这样，二人在并不宽大的厨房内施出招式，互相争夺了起来。
数十回合后，老头便停下了手，一跃翻至桌上。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笑道：“好丫头！有这等灵活的身手，方才怎么不和那鬼点子的徒儿一战。即使你剑法不精，凭你这身法也是吃不了亏的！”
原来老头只是在试探，凌夜手上的药稳稳当当，没有撒出一滴来。掌中劲力不减，依旧稳健。
老头见其身法精妙，招式雄浑，便也不打算再出手，戏谑道：“罢了罢了，都说人疼媳妇。老子今日可算见了！”
凌夜不答，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老头。
“这药的火候恰到好处，不是极其细心可把握不住。”老头被盯着也不尴尬，悠闲的躺着，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且药还没撒出一滴，这等呵护着，还想骗老头我！”
凌夜看着手中的药，双眉紧蹙，道：“弥儿，将药先拿去给你家小姐服下吧。”
弥儿接过药碗离去。
老头一看便急忙起身。
凌夜一手拦着，冷道：“那药罐里还有些。老先生若是喜欢的话，自可去取。”
“为何不早说！”一听，老头一个机灵，闪身一跃跳至药罐前。对着壶嘴深吸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道：“哈哈哈！好徒弟。这药是如何配的？竟有如此奇异的味儿？”
老头又看到了另一个药罐，眼神顿时又亮了。连忙放下这个药罐，端起另一个，深口嗅着，笑道：“好好好！这个也不赖！”
这药方也不是什么秘密，凌夜便将药材一一说了出来。只期望他得了药方，快些小事。
老头细细听着，愣愣的点头，叹道：“果然不一般啊！小丫头，这药方谁教你的？”
凌夜答道：“我自己想的。”
那老头皱了皱眉，即使不信也不好说什么，权当信了。
老头听了，嗅着药味连连点头，赞道：“好丫头！你竟能想到如此配药！老头我纵横江湖三十几年，还没遇到过你这等奇才！”
凌夜四处征战，到过四方土地，集百家之长，这医术自然杂乱，但却精妙的很，谦道：“老先生过奖了。不过是对症下药，让老先生见笑了。”
老头大笑几声，道：“好一个对症下药！你这娃娃我喜欢！看来老子今天收这个徒弟是赚到了！”
凌夜抱拳道：“多谢老先生厚爱，老先生一身盖世武功，但是在下资质愚钝，恐怕做不了老先生的徒弟了。”
一席话说的老头更是高兴的面色发红，笑道：“小娃儿说话倒是中听，你这徒弟老子要定啦！”说罢便自己大笑了起来。
老头道：“小娃儿你身法灵活，决斗时不会太吃亏。可惜你不会使刀剑，拳掌虽过得去，但若是遇到高手，你这功夫可就是绣花枕头了！”
凌夜一怔，想起了方才那两个人的剑法，思索片刻，道：“多谢老先生提点……”
不等凌夜说完，老头便打断道：“你可别小看我老头子！我知道你向来使弓，适合远战。对于贴身的近战，战斗经验可是少之又少。只要是有点门道的人，近身打起来，想必都和你不相上下！”
凌夜听进了意老头的话，方才自己不接招，确实是因为不擅长拳脚近身搏斗，没想到几招下来，这老头就已看出了自己的弱处。
药香四溢，但杀气也逐渐弥漫。
凌夜如冰的寒眸闪现。
这个老头，是敌是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