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迷楼。许敬宗躺在这座用紫檀木精心雕琢的楼阁上,苟延残喘着。他已经是八十一岁的老人了,如此摔了一跤,便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他的旁边站着几位绝色侍女,那些人都是武皇后赏赐给他的。他现在老弱病残之躯,只能痴痴的看着,却无福消受了。他不住的咳嗽着。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就要迫近了。他想唤他的儿子孙子近前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理睬他。他老泪纵横。“他们都在盼着我死吗!”他心灰意冷。“他们都如此的厌烦我吗?”许敬宗曾经穷怕过,所以他爱财如命,他要索取收取大量彩礼,将女儿嫁给南蛮首领冯盎之子,被告贪财害礼,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受尽世人的嘲讽。他不在乎。当他选对了武媚,在政治上下对了赌注,他功成名就,他可以不再为金钱发愁,他建了这座巍峨的迷楼,极尽奢华,让他的宠姬们骑着马在楼上驰骋,他快乐似神仙,乐逍遥。至于他的儿孙们,他还在乎他们作甚呢。
他忽然大叫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快去请武皇后娘娘来,老臣有要紧的话要说。”
武媚站在他的面前,“皇后娘娘,老臣再也不能给您行礼了。”他笑着。
“许阁老,本宫早就应该来看你。本宫带来一些上好的党参给阁老用,阁老要快些好起来,朝廷上下还少不得阁老呢。”
“我许敬宗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只有皇后娘娘您真心待我用我;否则,老臣不过是个弘文馆的编修,没有一个人正眼瞧得起我。娘娘的知遇之恩,老臣没齿难忘。”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老臣自知去日无多了,有些话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阁老请讲。”
“快扶我起来。娘娘,现在天下大事分别由陛下娘娘与太子三宫主持,陛下看似春秋鼎盛实则体弱多病,朝廷大事陛下已是有心无力了;娘娘垂帘听政,政绩斐然,有太宗之才,朝廷上的大臣李勣与老臣真心实意支持娘娘,李勣已死,老臣也是油尽灯枯,朝廷上娘娘势必势单力薄;东宫太子监国,内外齐心,他的势力突飞猛进,朝中刘仁轨,裴行俭,郝处俊等人众位宰相就算不是太子的直系署官,也必然是亲太子的人物,倘若陛下宣布禅位给太子,从此娘娘将要如何自处呢?”
“本宫自然是做我的皇太后,颐养天年。”
“非也,权利才是娘娘的生命。况且,娘娘天赋秉义,乃是治国之才,娘娘岂能敢于寂寞吗?以老臣薄见,娘娘可以在老臣之后,可以启用李敬玄为宰相,填补老臣的空缺,他是我的心腹之人。”
“李敬玄?他曾与裴行俭共事多年,主持官吏的典选推荐,甚有能名,时人称为裴、李。”武媚对此人略知一二。
“李敬玄曾与裴行俭共事多年,然而这两人私下交情颇恶。咸亨中,为考功员外郎。时吏部侍郎裴行俭、李敬玄相与不叶,易简与吏部员外郎贾言忠希行俭之旨,上封陈敬玄罪状。陛下恶其朋党,左转易简为开州司马,寻卒。由此可见,裴李他们矛盾十分尖锐,以至结党攻讦,娘娘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为我所用。”
武媚颔首。
“老臣有些累了,老臣要休息了。”许敬宗苦笑着说。
武媚乘辇回到内宫含珠殿。入夜,武媚思索着许敬宗的话,一夜未眠。“本宫该怎么办呢!本宫要与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弘儿一争高下吗?”
“娘娘,许敬宗大人去世了。”天还未亮,小太监叩门禀报说。
武媚听后,随后安排福公公代替她去问候许府上下。然后,洗漱干净,再让翠蝶扶着她去承光殿面见陛下。
李治已经知道许敬宗之事,刘仁轨等大臣们正在商议许敬宗的谥号:“臣以为许大人以缪为号即可。”
“何以为缪呢?”李治问。
“许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唯闻于黩货。白圭斯玷,有累清尘,易名之典,须凭实行。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郝处俊说。
武媚站在承光殿门外,听着里头的谈话。她明白现在众人同仇敌忾贬低许敬宗的目的,那就是在排挤皇后一党的实力。她忍着怒火,走进殿内。“陛下,臣妾不敢苟同。”她行礼说。
“许敬宗大人忠心耿耿,一心为朝廷办事,就算许敬宗曾经有什么过错,其功大于过,谥号当为“恭”。” “好,既过能改曰恭,朕准奏。”李治明白武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