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自然不必再多说,解释虽然牵强了些,但当日她受伤被救出来时他也是亲眼目睹的,知晓受这么重的伤,别说出院子,就是基本的行动都有些困难。
这一想,便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我刚才……”
“姜太子喝茶吃点心压压惊。”进了前厅,方初久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往他面前挪,并亲自捏了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
陈岩又板着脸咳了两声。
方初久目光一斜,“陈岩你中风了?”
“不知姑娘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咽完点心,姜宸开门见山,这是宫洵的院子,虽然不明白这二人什么关系,但一直待下去总归是不合礼数的。
“呃……”方初久眼珠子转了转,“我听说你们南沙国近海,我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不知姜太子回国时能否捎上我?”方初久神情真挚,在临水小院时单烨说过宫洵的娘亲在南沙国进行了隆重的海葬,她虽然不清楚这种海葬是否同前世一样一把火将身体燃烧殆尽最后留一柸骨灰撒向广阔的海水,但最起码每年的那一天宫洵都有必要回去祭奠一番,可是宫洵似乎从来不愿提及此事,她只能借看海之由拽着他去了。
姜宸见她眸中神色当真是对海里的东西感兴趣,本想细细与她说一番,外面突然传来大队人马的杂乱声,火光随着声音逼近归林院,映红半天青天。
司马昭云跳下马,负手走在前面当先进了前厅,一眼瞥见方初久和她对面坐着吃点心的姜宸,深邃的眸子沉了一下。
“哟!大都督这么大阵势是想来抓我进诏狱?”方初久站起来,特意将自己包成粽子的十个手指和手肘展露在人前。
司马昭云一眼看过去,瞧见她连站立都发抖的身子,心脏如同被蜂蛰了一下,“最近城里有些不安全,陛下吩咐我夜间巡逻,我路过踏云楼,顺便进来看看。”
“顺便?”方初久指了指外面黑甲银剑的黑风卫,“您这一顺便吓得我浑身直哆嗦,蔽舍简陋,恐怕招待不了这么多人。”
偏开头不看她眼中的讥诮,司马昭云目光直直落在姜宸身上,“姜太子怎么会在归林院?”
“方姑娘对我们南沙的海甚是感兴趣,特地唤了我来说与她听。”姜宸不紧不慢地递了块点心给司马昭云,“大都督若有兴趣不妨坐下来一起听听。”
“海?”司马昭云眼睛眯了眯,忽地想起多年前屠戮之夜,有人拖着他重伤的身子走过尸横遍野,白骨成堆之地,满是泥渍的双手割开新鲜尸体的身子,用还泛着余温的血液喂进他干渴的嘴唇。
原是满口血腥,那人却说:听闻碧蓝的海水与这血味道相似,你若不忍,便闭上眼睛,把我手中的血腥都想象成美丽辽阔的碧蓝海水,饮下它,饮尽世间仇恨,带着亲人未完成的夙愿活下去!
那一夜,他饮尽这世上最美味的琼浆玉露——亲人血,奇迹般活了过来,不止因为一腔执念,更为那人让他看到盛开在丑恶人性之外的蔚蓝花海。
他想,她一定是喜欢海的。
而今夜此时,相隔数年再度听到这个字眼,他只觉口中苦涩,真如亲自品尝到了她口中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