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没见,竟是这般物是人非了。”韩舟仰着脸,目光落在前方千羽军们奋力撞城门的身影上,悠悠道:“昔日的恩师,此刻战场上的敌人。”
单烨抿了抿唇没说话,生在乱世,便没有永远的朋友敌人之说,韩舟这番感慨,只怕是……
“单副将尽管放心。”似乎看出了单烨的心思,韩舟闭了闭眼睛继续道:“我既然已经择了主,今日阻我进城的便是敌人。”
“歼灭逆贼,保我大离!”皇城内将士们慷慨激昂的声音传出来,如同淬了剧毒的银针刺在韩舟的心脏上,他紧紧抿着唇,许久不发一言,直到看到城门被打开,看到最前方骑在马上那位铁骨铮铮的禁军统领肖镜,昔日他的恩师。
“韩大将军,一年不见,你倒是进步不少。”成门被打开,肖镜高举着长剑,嘴角噙一抹森凉的苦笑看着韩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师父,大离国已经覆灭了,您……”韩舟有些动容,语气亦软了几分。
“别这样称呼我。”肖镜冷着声音,“我肖镜征战沙场不过数十年尔,教不出你这样有本事的徒弟来。生为大离男儿,从来以背叛家国为耻,以驱敌除蔻为荣,你倒好,一场漠北之行,带着五万大军一起叛变,置家于何地,置国于何地?又置昔日里对千羽军委以重任的皇家于何地?此刻的你又有何颜面立于此地劝我归降?”
“师……肖统领,我想问你一句。”韩舟敛去面上神情,“你统领宫城三十万禁军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护卫皇宫的安危,确保皇上的安全。”
“我记得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你想做做英雄,一个可以为国为民的英雄,你还跟我说过,你要扶持的是明君,是一个能以民为先的千古帝王。”
“景泰帝在位三十载,励精图治,造就了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的盛景,这难道不是我大离之福?”肖镜抱了抱拳,脸上满是对先帝的崇敬之色。
“是么?”韩舟冷笑一声,“师父可知道我率五万千羽精兵在哈尔谷与北狄四王子大战时发生了什么事?”
肖镜神色一动,看了韩舟一眼没说话,据他所知,漠北传来的战报一直是捷迅,从未听说过那边出了什么事。
“去年六月,漠北天气炎热,军中潜入细作,粮仓莫名被炸,五万大军不吃不喝过了整整两日。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写来的求救信竟然石沉大海,皇室毫无回应,户部更是丝毫没有粮草补救的消息传出,千羽军面临被活活饿死渴死的时候,是九军师不计前嫌助我渡过难关,这份恩情,足以让我生死追随。”韩舟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透过这火光映照下的森凉雪夜,看到了去年的哈尔谷统领大营内说要替他刮骨疗毒那人从容的神情和淡定的语气。
肖镜甚为惊讶,韩舟说的这些事他竟然丝毫没听到风声。
“韩舟,你信口胡说!若是真有此事,先皇怎么可能撒手不管!”肖镜突然大怒,他是禁军统领,都没听到任何风声,先皇当时定然也不知晓此事,所以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韩舟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