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另一侍卫恨恨咬牙,“今日他敢当堂打二公主的脸,说不准明日就敢带着他那帮人不人鬼不鬼的黑风卫直接杀入太和殿……”
“闭嘴!”萧叶沉下脸来,“他如何是他的事,二公主心思通透,自有她一番计量,你们谁若敢再在背后乱嚼舌根,我第一个挑了他全身筋脉!”
一声低喝,侍卫们瞬间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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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院内的这一段小插曲,方初久和宫洵自是不知道的,只在醒来时听陈岩说了个大概。
“真嚣张!”方初久撇撇嘴,“他这一招既打了夏侯茗的脸又不买你的面子,明里说来尽显皇家威仪,谁知道他有没有暗藏祸心?”
“护法若是想知道真相,尽管将本座的心剖出来一看便知。”隔着门窗,司马昭云的声音从院门口传进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进屋子。
宫洵勉强恢复了些精神,“大都督不请自到,还从来不敲门的习惯实在让人厌恶。”
司马昭云眉峰一掠,“是么?那本座该多多不请自到让你们习惯习惯。”
眼见着二人马上又要开演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方初久赶紧阻止,扯开话题,“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的手。”司马昭云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坐下,“林展瑞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现在过去问他?”
一听这话,方初久顿时来了精神,“噌”一下站起身,又不小心牵扯到右手,疼得直蹙眉,脚下突然没站稳一个前扑栽下去,司马昭云离她极近,本能地站起身来就要搀扶,岂料方初久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就势一滚,偏开半个身子,刚好躲开他的手。
这个动作,牵扯更大,将挂在脖子上的绷带撞散,习惯了僵直在胸前的右臂突然垂落,这一刻的痛蚀骨钻心,她勉强用左手支撑着身子,试图爬起来,抬眼处是一只白净如玉的修长手指,指节分明自云纹锦袖中探出,一如笼住九重华阙最纯澈的云,素洁中透着让人窒息的华丽之美。
本已伸出去的手缩了缩,方初久垂目,这样的一双手只该能与它匹敌的手来牵。
“我自己能行。”不看手的主人,也不看站在一边观戏的司马昭云,她缓缓起身,却在即将站稳身子时,左手被人一拽,下一秒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已重重落入宫洵怀里。
“你……”她双颊一烫,原本要责怪他竟当着司马昭云如此无礼的话在对上那双将世间完美揉碎其间的眸子后,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绷带散了,重新包扎。”良久,宫洵将她扶正,不轻不重说了句。
“宫少主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真真是……烂透了。”见方初久安然无恙后,司马昭云坐回身子。
“不管效果如何,大都督还是从头看到尾,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给钱,百两银子包含看戏,茶水和空气污染费。”
“噗!”司马昭云一口茶水喷出来,幽冷的眸子睨过来,“空气污染费?”
“嗯,你在我这里每多说一句话,空气就脏了一分。”宫洵头也不回,继续给方初久包扎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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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扎完手臂后,方初久在宫洵的院子里简单用了晚膳,几人这才往承安院赶来。
林展瑞恢复得极好,许是一早得到他们要过来的消息,特地让人梳洗了一番,盖着锦被坐在床上。
方初久进来时,只见他垂着头,神情沮丧,原以为他是为丧妻而痛,谁知刚想出口劝慰时,林展瑞突然抬起头,喃喃道:“死了?死了好啊,她终于死了!”之后便老泪纵横,抹了好半天的泪。
方初久彻底愣了,眼风扫至宫洵时见他也微微摇头,司马昭云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刺刺坐回太师椅。
良久过后,林展瑞抬起头,一脸歉意望向方初久,“这几日委屈左护法了,拙荆之死并非谢家人认定的以身殉节,也并非你们猜测那般为了儿子谢熙。”
“那是为什么?”几人异口同声。
林展瑞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得追溯到十六年前我刚到临水县的时候,我因家境贫寒空有一腔报国之志无处投,却无意中邂逅了当时的商贾世家长女谢莲,她为人热情豪爽,并无普通大家闺秀的忸怩作态,多次解囊相助于我,身为男儿,我怎能这般受女子恩惠?多次婉拒后,谢莲同我表明了心意。”
“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可我早在家乡便有了婚约,并且……并且那个女子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后来呢?”方初久抿唇,“你又如何会娶了谢莲?”
林展瑞道:“谢莲的父亲无意中得知这件事后,为了不让她陷入儿女情长中,暗中让人至乡下将那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活活打死。”
方初久倒抽一口气,又是一出苦情戏码!
“暗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假装不知情与她成了婚,除了谢熙,她前面生过四个孩子,全都是我掐死的。”说到这里他眼中尽是愤恨,“我恨她拆散了我的人生,恨他们谢家惨绝人寰的手段。”
方初久又问:“那这和后来的事有什么关系?”
“其实你们猜对了一部分,的确有人绑架了谢熙用他来威胁谢莲谋害左护法,就在我回谢家那一晚,马车遭到袭击时,我亲耳听见谢莲答应了绑匪的要求,再联想到十六年前的事,一怒之下与她大吵起来,我气不过,说出了前四个孩子夭折的真相,她受不了打击跳下马车,却不料马儿突然受惊冲向崖边,我没能逃过此劫,落了下去,好在崖不深,没要了我的老命。”
“所以,谢莲自杀是因为接受不了孩子夭折和你不爱她的真相?”
林展瑞点点头。
“畜生!”被方初久安排在外边旁听的谢老爷子豁然推开门便冲进来指着林展瑞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