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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哽咽

陈秀雅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扭头返了出来,到了门口,她迅速地换上她的鞋,迅速地冲出了门,迅速地跑到她的自行车跟前,迅速地推起车子,一迈出大门,就飞快地跨上车子,干脆利索地甩开了她的家。

直到走出很远,没有家的影子了,陈秀雅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身上发软,再也没有了力气,再也无法用力踩这辆车子了,只好停了下来。恰好路旁有一个大杨树,陈秀雅把车子停下来,走到了路边,然后闭眼靠在了树上。她觉得浑身没有一点点的力气,可是眼泪却以强劲的气势从闭着的眼里流出来。就这样,她的眼睛一开一合,那眼泪就一对一对珠子似的滚下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就成串地掉下来,她无声地哽咽起来。

大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陈秀雅背靠着大树,把脊背对着路。她不敢相信白继成竟然也是那样的人,她也不知道那个胖胖的杏花哪里吸引了白继成,她似乎又看到了……,这让她恶心。白继成长得并不丑,可是今天她见识了他的丑陋,恶心的丑陋,让她只想呕吐的丑陋。

一直以来,白继成的容貌让她无法下定义,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很丑。记得最初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很英俊,所以他给她的印象也不是太坏的,所以她选择嫁给了他。那个时候,她的心已死,觉得嫁一个人也是把自个儿的身体嫁出去,无所谓的,找一个顺得过眼的男人,不至于给爸爸妈妈丢面子的男人就可以了。婚后,她才发现白继成很多让她无法说出去的毛病,可是木已成舟,她就忍了下来。直到现在,他所有的丑恶完全暴露。

这样也好,陈秀雅想到,这样她就没有包袱了,看清一个人放下一个人也很好。

本来,杏花在看到陈秀雅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是完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要被陈秀雅撕碎。结果,陈秀雅走了,只是用刀子似的锋利目光看了看他们走了。这让她反而更不踏实,更加的恐惧。

听到陈秀雅推着自行车出去,杏花几乎被恐惧击倒。她浑身筛糠一般地发抖,恨不得赶快死掉。

“完了,继成……”杏花的眼睛里是没有色彩和光线的恐惧,她说,“怎么办?”

白继成知道陈秀雅明明在彩虹商城卖服装的,怎么回来了?他吃死了她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才约了杏花回到了家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也是恐惧的,他知道他失算了。看到陈秀雅的时候,他想到的是她会歇斯底里地和他发作,他害怕。陈秀雅一直看不起他,他知道,所以想到的是这下子陈秀雅会更加鄙视他,他的心里一下子凉透。陈秀雅却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去,让白继成感到了恐惧。——这个女人,他从来就觉得她和他没有真正的接近过,这下子,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头脑一下子空白。

听到杏花的话,白继成再一次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忙说:“你快走,这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她以后说的时候,你就说她说的是假话,千万别承认。”

杏花慌慌张张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她要是离婚怎么办?”

“这个……”白继成想了想说,“不会,她不敢和我离婚。她的爸爸妈妈都在我这儿住着,她怕她爸爸妈妈难过,不敢说也不会离婚的。她还指望我将来照顾她的爸爸妈妈,她不会离婚。”

陈秀雅觉得浑身被掏空了一样,她推着车子往前走,感觉到浑身无力,整个人也飘飘悠悠的,脚就像踏在虚无的空中。她是恍惚的,没有目的的,这个时候她只知道她不能回家了,没有家了,其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是去哪里。她感到恶心,整个人恍恍惚惚。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就像虚幻的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一辆自行车停在她的面前。车上的人站到地上,用很惊讶的口气问道:“是你呀,秀雅?”

听到有人和她说话,陈秀雅抬起头来,很迷茫地说:“哦,是我……”

她看到了面前的人是翠屏,接着又有一个女人也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也是和陈秀雅一个村子里的,看到陈秀雅的脸,她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不相信,又仿佛是看到陈秀雅被人改头换面了一样地惊讶:“是秀雅吗?你脸色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了?”

陈秀雅恢复了镇静,伸手摸了一下脸,说:“我没有怎么,我不知道……”

那个女人的眼睛睁的很大,仍然很惊讶地说:“你看看你的脸色怎么成了那个样子,你是不是病了?”

翠屏也说:“就是啊,刚开始看见她,我都不敢认了,以为我看错人了呢。你看你脸色又黄又白,吓人呢。”

陈秀雅掩饰地一笑,说:“没有呀,我也不知道。哦,可能是刚才回家睡了一会儿,没有睡醒的缘故。……你们是进城办事了?”

翠屏笑着说:“我们也没有什么事,闲了去城里瞎逛,顺便买点东西。你倒是忙,永远也没有闲时候。可是秀雅,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吧,你看看你,刮风就能够把你吹倒了。”

那个女人也说:“就是啊,秀雅该注意一下身体了,觉得不舒服了,就去医院看看。不要到时候真有了什么毛病后悔就来不及。你看看你的样子,光知道挣钱,自个儿的身体就不要紧了?继成都不说心疼心疼你?”

她看着陈秀雅,怜悯的眼神,善意的劝说。

陈秀雅看着她,突然又一次想要流泪。——她们哪里知道她的事情呢?但是,她还是笑了笑,说:“谢谢你们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继成也是忙,没时间。”

翠屏笑着说:“你们都忙,就知道钱要紧。别光顾着挣钱连命都顾不得了。”

陈秀雅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只好笑着摇头。

“好了,咱们走吧,不要耽误秀雅的时间了,人家还有正经事情要忙呢。”那个女人说。

翠屏仍然笑着说:“就是,不能耽误秀雅挣大钱了。我们走了,你也快去忙你的吧。”

说完,她们跨上了车子,笑着走了。

就在她们离开的时候,陈秀雅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重新推起了车子,慢慢地走。她很想停下来,就在这个地方不动,或者是时间停下来,就让她留在这个阶段。因为她怕,时间越来越晚,她需要一个去处,可是,该去哪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她除了难过还有悲哀。大大小小的车从她的身边跑过,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每一辆车一种样子,每一个人一张面孔,有雷同,但是没有相同。复杂……这个世界是太复杂了……

可是,再复杂也要应对,只要活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需要解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秀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既然事情都来了,逃避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是解决而已。

她跨上了车子,双脚用力,车轮立刻快速旋转起来。

陈雪岩正在收拾衣柜里面的衣服,天气渐渐冷了,该穿厚衣服了。她把那些单薄的衣服一件件折叠好放进去,然后把厚的找出来,放到方便眼睛看到的地方。这样穿的时候方便。

这时,她听到外边门铃在响,陈雪岩起身去开门。

拉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那样惊讶。

陈秀雅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怎么了,妈妈?”

陈雪岩紧缩着眉头,说:“你怎么了秀雅,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有病了?”

陈秀雅赶紧笑着说:“没有啊,就是有一点点累,来歇一下。”

陈雪岩说:“整天忙,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又不是铁人,那有不累的?快先去床上躺一会儿。”

看到女儿一脸的疲惫,陈雪岩心痛极了。她用双手在胸前摸来摸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嘴里不住地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仅仅是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秀雅看到妈妈一副着急的样子,努力地笑着,说:“妈,我没有病,就是有一点点累,上次出去进货回来晕车晕得厉害,好几天都不舒服,到现在还是感觉到晕。——没事的。”

走进里间的床,陈秀雅觉得浑身就像散了架,她再也无法坚持,爬上去就躺到了被子上。

陈雪岩看到女儿软绵绵地躺下去,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转身走出去,很快地冲了一杯奶粉端进来,说:“先起来,喝点东西在睡。”

陈秀雅挣扎着爬起来,接过了妈妈手中的杯子。其实她一点点都不想喝,但是,她知道要是她不喝的话,妈妈会不安心的。就算是一杯苦药,她知道她也是要喝下去,必须喝下去。她扬起头,一口气把奶粉喝下去。

陈雪岩看着她喝完,露出了一丝安慰,接过杯子说:“这下安生睡一会儿吧,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陈秀雅在把杯子给了妈妈的时候,就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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