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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盼君归一寸泪一寸灰

“小姐,皇上回来了。”瑾瑜在她耳边低喃。

慕容榛敛眉,“他现在人在哪?”

“御花园。”

“走吧……”

慕容榛二话不说领着瑾瑜朝御花园走去。瑾瑜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御花园的凉亭内,俩兄弟喝酒赏花好不惬意。

“臣妾参见皇上。”

“榛儿怎么过来了,来,这是朕的六弟。”

“见过六王爷。”

慕容榛这才抬头看眼前的男子。瞳孔一缩,清玄?

那六王爷先打量了慕容榛身后的瑾瑜才转向慕容榛,突然笑出声来。瑾瑜脸色煞白,显然是被认出来了。

龙祁轩挑了挑英挺的眉毛,“清玄你笑什么?”

“没,只是这皇嫂不知在哪里见过的,好生漂亮,皇兄不如许配给我做妃子吧?”清玄嬉笑。

龙祁轩顿时阴沉了脸,“胡闹!”

慕容榛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六王爷说笑了,若是六王爷觉得取笑臣妾有趣的很,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取笑……清玄眸光黯了黯。

“皇嫂莫气,清玄不过是开个玩笑。”清玄自然不会拆穿慕容榛。理由不言而喻。

龙祁轩搂过慕容榛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你竟当着朕的面和其他男人传情!”

不知为何,慕容榛总觉得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慕容榛觉得好笑,“皇上,那个男人是您的弟弟。”

“朕不管!朕晚上要吃肉!”

“不行!”

清玄见两人互动不由觉得生涩。瑾瑜别过头不看那两人,显然也不好受。

清玄戳了戳她的手,“你叫瑾瑜是吧?”

瑾瑜皱眉点头。

“恩,不如我们结伴去花园里走走?”

瑾瑜不声不响,跟着清玄就出了凉亭。

龙祁轩仿佛得逞般扑向慕容榛,“看你往哪里跑。”

慕容榛无奈地推开龙祁轩,“皇上……您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李贵妃了。”

然后,突然两人都安静了。

龙祁轩冷着脸起身,整了整衣襟冷哼两声,然后大步不回头地走出御花园。

慕容榛坐在他刚刚做过的地方沉思许久,才缓缓朝着反方向走去。

宫中传着这么一个消息,说慕容榛又失宠了,李思思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马屁全拍她臀上去了。

瑾瑜那日和六王爷散了心便一直魂不守舍。

慕容榛自然知道清玄和他说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问。

“瑾瑜!瑾瑜!”怀卿推了推她。

“啊?什么?怎么了?”瑾瑜如梦初醒般左右探望。

慕容榛蹙眉,“那日交代你的事你可办妥了?”

略一沉思,她回想了经过,这才回答,“办妥了,老爷也没有怀疑的样子。不出意外得话,这两日便会……”

“贤妃娘娘驾到!”

慕容榛和瑾瑜顿时一噎。

贤妃?什么来头?

怀卿轻声上前解释:“贤妃娘娘是皇上册封的四妃之一,虽然实权如今在李贵妃那儿,但是按照地位来讲,这贤妃的位置能坐到今日,小姐自己可以权衡。”

慕容榛点了点头看清了来人。

一袭青衣精简发髻,看上去像寻常人家出众的妇人,却带着说不出的温婉和妩媚。

凑近一看才熟知,这贤妃无论相貌还是气场,都与慕容榛有着三分相似。

“参见贤妃娘娘。”慕容榛行了礼。

发现贤妃也正打量着自己。

“难怪他昨日喝得烂醉……难怪……”

贤妃面露哀色,抚了抚脸。

慕容榛面无表情,猜出个大概。

“娘娘这是……”

贤妃扭头直视着她,低声笑道:“你以为你能伴他到几时?你我终究不过是个替身,本宫今日所受的,他日你将原封不动地承受!不会久的!”

贤妃转身,慕容榛淡淡地抿口茶,喊住了她,“娘娘说的……可是醉尘?”

贤妃的背影停顿了半扭头,“你知道?”

“臣妾不知道,只不过命运这东西,信不得。”修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还带着珠花,贤妃目不转睛盯了她许久,笑意浓了。

“慕容榛,你比本宫聪明。若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至于那个李思思……”

提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各怀心事。

贤妃出去了,这一次,慕容榛没有拦她。

无论是李思思还是这位贤妃,都摆脱不了最后的命运,那就是失宠。

贤妃说的没有错。

龙祁轩是一个念旧的人,只要他找到下一个比自己更像醉尘的女人,那么她便会失宠。

当下能做的……

慕容榛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忍不住抵自己的额头。

笑话,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能活下来,留着这条命就足够翻云覆雨。

她的野心不在皇宫之中,这一点,瑾瑜比谁都看的清楚。

咕咕——

不远处停在窗前的鸽子弯了弯头,像是不解屋内发生的一切。

“小姐?”

慕容榛轻点头,瑾瑜解下字条递给她。

她的父亲啊,至今还不知道他推心置腹培养的瑾瑜已经为她所用。

那****让瑾瑜送去书信,笔迹全然是模仿瑾瑜而来:小姐眼下一得二失,不知会的圣心多久,老爷若是怕小姐日后倒戈,尽早让二小姐进宫。

此次慕容翔送回的字条无疑对了她的胃口。

——五日后封妃大典。

短短几个字已证实了这丞相已不止权臣这么简单。

她的爹,单手便可以遮住半边天。

如今的龙祁轩一定憋屈得很。如果她料想得没有错的话……

“皇上驾到!”

这不,来了。

龙祁轩进来的时候身后未跟一人。

英俊的面部崩得紧紧。

慕容榛头也未抬,只是示意瑾瑜和怀卿出去。

龙祁轩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就等着眼前的女子向他行礼。

无奈慕容榛哪有闲功夫给他面子,自顾自呷着茶。

当今天子纠结啊,好你们一个个畜生!都不怕朕是吧!

龙祁轩面上不善,慕容榛这才给了一点反应。

“坐。”她说。

龙祁轩一顿瞬间破功,轻咳一声,坐下了。

“昭容不对朕说些什么?”

小皇帝别扭得紧,慕容榛想笑,死死憋住了。

抬了抬眼皮,她低低地说:“娶就娶了吧,二姐也算当朝少有的才女,容貌也不差,便宜你了。”

龙祁轩咬牙,“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男人最看不惯的便是被自己的女人推向别的女人。

慕容榛沉闷地应了一声,“无论如何也请皇上别忘了。慕容翔,是臣妾的爹!”

龙祁轩勃然大怒,挥掉了他手中的茶杯。

“好,慕容榛,你记住今天自己所说的话!”

一甩龙袖,大步离开。

慕容榛抖了抖被茶杯溅湿的裙摆,哧了一声。这一声动静极大,龙祁轩滞了一步,走得更快了。

瑾瑜和怀卿进门,“咦?小姐,皇上怎么走了啊。”怀卿眨眨眼,被瑾瑜瞪了一眼收了口。

撇嘴,怀卿不悦,只是不再多说什么。

“不够……”慕容榛眸色黯了三分,“还不够……”

“小姐,你说什么?”

慕容榛不发一言,起身,走进里间。

尽到这一步她便累了,累得不行。

接下去……该怎么走。

右手不经意划过腹部,她有些忡怔。

如今全看那位二姐了。

慕容敏敏在她记忆里比慕容榛聪明上百乃至上千倍,却始终感情用事。

最大的弱点,是心软。

轻轻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吧。不成功便成仁。

“皇嫂,皇嫂!不如行个方便?”

窗前传来低低地呼唤。

怎么兄弟俩没有一个是正经的,慕容榛瞬间有些头痛。“睡了,六王爷请回吧。”

只听蹭的一声,龙清玄便已经站在了屋中心。

“原来皇嫂说话也是不会脸红的啊。”

清玄眯眼,这个表情像极了龙清玄。

慕容榛无言以对,早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六王爷应该清楚这是哪里。”

清玄无趣地撇撇嘴,“看老朋友也不行吗?”

“行,为什么不行。坐。”

慕容榛起身续茶。

“我想喝龙井,折扇。”

背对着他的手滞了,险些拿不住茶杯。

慕容榛脸上虽然永远温温和和却也是性情中人。

索性将茶壶往哪里一放,茶也不续了。“没有。”她说。

清玄眨了眨眼睛,“这就生气了?折扇你真任性。”清玄接过茶壶。

——折扇你真任性。

——折扇你真任性。

——折扇你真任性。

……

慕容榛身子僵了一会,默默走出房间,再进来的时候手中多了把笤帚。

她说:滚!

于是当朝的六王爷被一个小小的昭容用极其不雅的方式驱逐出了屋子。

龙清玄低低笑了一会,转身放声大笑,太可爱了,真是,太可爱了。

“你不想知道那****同你婢女说了些什么吗?”龙清玄朝屋内喊。

回应他的,是他先前提过的茶壶,正中左肩,湿了一大片。

龙清玄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提着茶壶干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那日在御花园,他不过说了那么一句话。

——瑾瑜,若有一日,皇兄弃了你家小姐,本王就算粉身碎骨,也护你家主子周全,哪怕到了那时,她始终不拿正眼瞧我。

或许他连自己都不曾发觉,先是“本王”,一旦遇上关于慕容榛的一切便义无反顾地卑微,甚至舍弃他的地位。

是多少个今生前世才换来一个一见钟情的勇气。

瑾瑜,怕了。

封妃大典办得很热闹。

慕容榛是没有资格入场的,哪怕那个妃子是自己的亲姐姐。

只听了被喊去充数的怀卿瑾瑜回来汇报。

慕容敏敏被封为淑妃,身为四妃之首的李思思亲自加冕,一日没有皇后,实权就在李思思手中肆意奔腾。

皇帝拄着脑袋细细打量着慕容敏敏。

眼没有慕容榛大,鼻子没有慕容榛挺,嘴没有慕容榛来的丰满,慕容翔这老家伙送这么个女人进宫作死啊!

慕容敏敏被龙祁轩盯得面色一郝,低着头很是娇羞。

李思思心下气愤,不经意打翻了侍女手中的盆子,正中慕容敏敏的左肩。

“呀,妹妹你没事吧!你看本宫,这两天手老是打滑。”

李思思惊叫,慕容敏敏皱眉什么都没有说。

眼底闪过沉色,那一抹杀意被龙祁轩瞬间捕捉。

这慕容敏敏倒是有些意思,慕容翔都教出了些什么样的子女。

“淑妃早些回去休息吧,朕还有些奏折要批,就不能陪你了。”

龙祁轩笑着扶起慕容敏敏,少女微微颔首,面上还带着潮红。

李思思大不悦,一想刚刚龙祁轩对自己有心放过又稍稍舒坦些,抚了抚后发髻,她福身。

“皇上,臣妾为你炖了雪梨汤,晚些给皇上送去吧。”

龙祁轩勾了下她的鼻尖。略带宠溺地说了声好才转身离开。

于是李思思趾高气扬地扬扬头,“不过是第二个慕容榛,很了不起吗?”

慕容敏敏挑眉,心底暗骂句蠢女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妹妹。“二小姐。”身后的丫头扶起慕容敏敏。“要不要去拜访三小姐?”

“自然是要的。”慕容敏敏理了理衣物,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思思的背影一眼,“走吧,摆架元荣宫。”

她是慕容敏敏,只要是她觉得必要地,很快进入角色只是她与生俱来的保护色。

待她们来到元荣宫的时候,慕容敏敏发现她的亲生妹妹,竟拿着药捶捣着梅花花瓣。

心下一忡突,也愈发觉得深宫的女人可怜。

“榛儿!”她喊。

慕容榛抬头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慕容榛眼底的泪花。

“姐姐……”

一来二去慕容敏敏胸口疼的难以呼吸,门外的瑾瑜再看去时,慕容榛伏趴在慕容敏敏怀里,肩头浮动。

她不确定她的小姐是否真的在流泪,有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慕容敏敏是注定被牺牲的。

直到有一天,她会发现,将她推入深渊的不是她的爹爹,而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身生妹妹。

这个就是她誓死效忠的小姐啊,那么……那么恶毒,那么阴险。

身旁慕容敏敏的丫头玉音开始低声抽泣,她说:“瑾瑜,她们的感情真好。”

瑾瑜笑了,“是啊,真好。”

姐妹俩耳语了很久才分别,末了,慕容敏敏拭去慕容榛眼角的泪花说:“榛儿,二姐定不让人侮你。”

许多年后,慕容榛承认这一路下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敏敏,只是想要赎罪,却也洗不清这一身的血腥余味。

送走了慕容敏敏,她唤来了瑾瑜。

“我爹那边……没有起疑是吗。”

“是,老爷什么都没说就让奴婢回来了,另外……奴婢还抄回了这个。”

慕容榛接过她手中的笔记,瞳色深了三分。

默默地收回手,她抬头看着瑾瑜。

“我们乘着这两日得空出去一趟,在此之前,二姐必须得得宠,你想想办法。”

瑾瑜沉吟了一会,“按祖制,帝王必须去新封的妃子那里住上三日才合乎规矩。只要小姐有把握这三日皇上不会到这儿来就没有问题。”

慕容榛眼皮跳了两下,随手拈过毛笔给瑾瑜。“我说你写。”然后,她继续捣着梅花瓣。

瑾瑜不是不好奇她的行为种种,位置摆在这里,她不得不住嘴。

“二姐是德才兼备,琴棋书画皆全的女子,望皇上好生待她。”

瑾瑜仅听这一句便被吓得不轻。

“小姐……”

慕容榛淡淡地继续说下去,“皇上请记住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上臣妾和那名为醉尘的女子相去甚远,请皇上明白这一点,臣妾也不过是想图个心安,要一个完整健全的男人。”

等到瑾瑜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额头全是汗。

“小姐这就能确定皇上会好生宠幸二小姐不来这里吗?”

“你在说什么啊……”慕容榛勾唇,“我明明……在帮李思思啊。”

她从来,从来都不是向内的人,只要最终获利的人是自己,别说一个李思思,就是十个李思思也无所谓。

“去吧!”慕容榛拘了一把梅花瓣撒入舀中。

瑾瑜起身走出屋子,朝元荣宫的匾额深深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天冷了许多。

为什么呢?为什么慕容榛如此锋芒毕露都不会有人察觉,为什么她将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为什么自己身为棋子却心甘情愿……

好了瑾瑜,如果不是那样,你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是慕容榛……再不是了。

龙祁轩看完信勃然大怒。

冷峻的面容倒映着火光,骇得赵吉安和公公们跪了一地。

“她慕容榛是什么东西!”龙祁轩怒极反笑,“她以什么姿态过来目无章法?慕容翔养的好女儿?来人啊,传朕旨意,慕容昭容以下犯上,禁足三月,罚俸禄半年!”

赵吉安领了旨便出去了。龙祁轩扫落了桌台上一干奏折,出了御书房。

朕就不相信,你慕容榛有天大的本事让朕鬼迷心窍!

不出意料的,他去了李思思的宫殿。两人在头天日夜交欢,次日清晨的早朝都未去。

美其名曰,身体不适。实际众人都看在眼里,也都心知肚明。

这皇帝,是醉在春宵了。

慕容敏敏一个劲儿和慕容榛说着委屈不甘,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

慕容榛垂着眼睑,胸口闷闷地疼,像一种习惯被生生割裂,让她的呼吸都不畅快。

慕容榛握着她的手说:姐姐,我们,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榛儿不要心急,爹爹的位置还在这里,皇上就是不给面子也得给个台阶,李思思,是迟早要倒的。”

是啊……只是迟早的问题。

大钧的商业在短短三个月内基本饱和。

花间坊名下大小三十六家分行连同特殊行业运行得有条有紊,瑾瑜举着地图,指了指图中的某处。

“这个地方是红尘阁,因为离情报局清影轩很近,所以收集情报极其方便。”

慕容榛俯身凑近瑾瑜,鼻息喷打在瑾瑜脸上暖暖的。

“先去清影轩,然后……本公子带你去喝花酒。”

瑾瑜面上一热,不动声色收起地图。

“公子又取笑奴才了。”

慕容榛用扇柄戳了戳她的额头,笑了。

清影轩不接打听不了的消息,何谓打听不了?上天,入地,和皇宫。

里边人手不多,但戳戳有余,大致分为3个点,江湖,民间和官场。

人手是安瑾瑜极残忍的手段挑选而来,人们知道清影轩的轩主是号“瑜”的公子哥儿,只是中间搀了多少水分只有少数人知道。

一走入清影轩,迎面扑来什么东西,速度快到空中只划过一道虚弧。

瑾瑜来不及拉扯,正中慕容榛下怀。

“美人哥哥!”

慕容榛这才看清楚她怀中是个估摸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孩童。

声音糯懦,瞬间柔化了慕容榛的面部表情。

孩童使劲蹭她,瑾瑜一把扯出他。

“容七!不得对主公无礼!”

命为容七的男童撇撇嘴,“臭瑾瑜,坏瑾瑜!你再凶我,我就告诉美人哥哥其实你是个女人!”

瑾瑜嘴角抽搐两下,这小鬼绝对是故意的!

慕容榛哑然失笑,“瑾瑜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个女人,吗?”

这句话句措停顿极有深意,容七睁大双眼上看下看又绕了她一圈,像个小大人的摸样,还啧啧了两声。

难怪先前抱起来这么软……

“公子无需对他客气。别瞧他六七岁摸样,实际上年龄与瑾瑜相差不到两年,幼时被抓去做了药童,今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您可千万别受骗了。”

慕容榛听了此番话蹙眉,倒是容七丁点儿不在意,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美人哥哥做容七的娘好不好?”

的确,条理分明得确实不像个孩子。

硕大的眼珠眨巴眨巴盯着慕容榛,惹得慕容榛一阵母性大发。她捏捏容七的脸,说:在外就叫爹吧。

“美人爹爹最好了!”容七扑在她怀里,冲瑾瑜拌了个鬼脸,慕容榛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后若是我恢复女儿身,冲你喊“沈容七”,你便知道那就是我了。

容七机灵地点头示意明白。

瑾瑜耳根动了动,“有人来了。”右手顺势一挑,合了帘布。

于此时进来一名男子,按身形来看大约是个有门第的。

“来者何人。”容七声音一出,慕容榛霎时挑眉,温磁的声音哪里还有先前孩童般的糯雅,单听这声音便能料想是个二十六七的有位青年。

“那个……在下是璧剑山庄的段三千。是来……和贵轩做生意的。”

容七冷哼一声,“璧剑山庄自立情报局又何须多此一举,来人啊,送客!”

“等,等等……公子有生意您不能不做啊,先前是璧剑山庄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酬金璧剑山庄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空气似乎停滞了好一会。容七淡问,“说说要打听什么。”

“是这样,在下有个心爱的女子,原是四品典仪李傅之女。不知怎的人间蒸发了一般,在下寻数月未果,伯父本不待见我一莽夫,自是不敢前去询问,后来听说李家出了位得宠已久的娘娘,在下不信,她与在下有过,有过……鱼水之欢,又怎会……如此,在下派出多位情报局的能才探询却都没再回来……”段三千说道这里有些恍惚,“若是清影轩肯帮段某这个忙,打听清楚,结果不论如何都是段某和她有缘无分,事成之后将有三千两,哦不,五千两……”

“黄金!”慕容榛摇着折扇挑帘而出。

段三千怔楞了一下,咬牙,“好!那就五千两黄金!”

清影轩本不做涉及皇宫重地的生意,今日若不是关乎李思思,慕容榛也断然不会接这桩生意,五千两买通一个惊天秘密,便宜了,真的。

“请公子一个月之后再找来这里,自然有人与你接头,段公子慢走。”慕容榛欠身,只见段三千看了她数眼才出去。

瑾瑜适才听了一席话惊出一身冷汗,以不洁之身侍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怕李傅也是怕这一点才瞒着段三千。

“容七,派人盯紧段三千,我要知道事情是否如他所说一般属实。”慕容榛呷口茶,修长的指骨动了动。

容七应了一声,刚走出两步,又回身在慕容榛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跑开。

“这个小兔崽子!”瑾瑜面部有些扭曲。

“只是个孩子,计较什么!”慕容榛呵斥。

瑾瑜扁嘴不说话。

药童……慕容榛似乎想到这个词,颤了一下。

“清影轩大小事务都由他打理?”

“是的公子。”

静默了许久,她叹了口气,“好了,我们去红尘阁。”

她不知道这个容七是否只是她生命的一瞬,仅仅是个过客而已。他的心智已和瑾瑜般大小,甚至超过了瑾瑜。

慕容榛一早便给自己想好了退路,除非,最后的慕容榛义无反顾舍弃了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踏红尘,倚涟漪

——轩榭一椿树

红尘阁,思明赌意就是烟花之地。

慕容榛说好听是视察各业的收支,说得难听不过是一饱酒醉温柔。

只是站在大门前她后悔了。慕容榛抿唇,眉目尽是哀容,不发一言便往回走。

瑾瑜斜着头很是不解,鬼使神差朝里看,然后她突然没了动静,怔怔地跟上慕容榛。

茫茫人群,瑾瑜一眼望见了那个人,那个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光芒的男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上一夜还与李思思温存的帝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温柔乡,她也不想知道。

瑾瑜很清楚,既然她可以一眼就看到龙祁轩,那么,她的小姐,一定也是看到了。

夜幕里,慕容榛的背影如此薄凉,仿佛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小姐,是失宠了吗?其实,是真的失宠了吧……

此时在红尘阁中的龙祁轩心头划过一阵异样,但是很快就被遗忘。

他说:“本公子要这里最好的姑娘!”

老鸨红姑上下打量了龙祁轩,捂唇一笑,“这位客官,竹玉今天不接客!真是对不住,改天吧?”

“等等。”楼梯口一婢女摸样的少女喊住红姑,“我家小姐有情这位公子入房一叙。”

龙祁轩英挺的眉毛抖了抖,吩咐赵吉安原地待命。

所有人羡慕又嫉妒地盯着龙祁轩,却不敢搅局,整个皇城如今有谁不知名姬竹玉的脾气。她的才情,她的智慧。堪堪一个破烂的头衔哪能束缚得住她。

墨烟袅袅,龙祁轩踏着轻步入堂。

竹玉眼里尽是柔情,风姿绰约的腰肢合折她的步伐,满带风情。

哪里想到竹玉开门见山,“公子要找的折扇公子,就是竹玉。”指尖滑过龙祁轩的手背,滑过桌面,滑过茶壶表面,轻轻提起为他续茶。

龙祁轩薄唇弯了,伸手搂过竹玉,大手有劲地握住了竹玉不安地小手。

热气呼在竹玉脖颈上,痒痒的。

“你不是。”他低低地,低低的附在竹玉耳边。

竹玉试着挣脱,眸色深了三分。

不过龙祁轩的力气可想而知,就是会武的竹玉也不是他的对手。

继而她轻声笑了,“公子何以见得?”

下一秒,竹玉已被推坐在龙祁轩身旁的凳子上。

竹玉痛呼一声,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

“回去和你的主子说,若是将 大钧的商业卸下三成,便可相安无事!”龙祁轩起身,像是不曾到过此地,不留一点痕迹。

竹玉杏眸微眯,待他走远,开了窗页。

暗夜里,她与红尘阁下的容七对上了眼。

竹玉点了点头,容七怪笑一声没影了。

容七说的没错,今晚这个男人果真一眼识破了她的伎俩。

打了个哈欠,她眨眨眼,等了几日,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一大清早,容七闹醒了慕容榛。

“美人爹爹!美人爹爹!我们出去玩啦!”

慕容榛起床气不大,因为在宫中除了皇帝,基本没有比她起得早的。通常都是她喝了一茶壶的水,练了半个时辰的字,瑾瑜才端着脸盆进来。

这个小家伙怎么起得这么早。

慕容榛揉了揉眼,无奈只好起身。

瑾瑜早早被吵醒,这么一来,慕容榛成了最晚起床的人。

一番梳洗打扮后,容七牵着慕容榛的手出现在京城大街上。

小家伙东窜西窜,开心得不得了。慕容榛很乐意掏荷包,一条街下来,瑾瑜手中的小玩意儿已经满得拿不过来了。

“很久没有看到容七那么开心过了。”瑾瑜失笑,注视着慕容榛,“公子,容七他很喜欢你。”

慕容榛面部柔和,一直没问瑾瑜从哪里找来的宝贝,淡淡应了声,继续盯着细小的身影,生怕他不小心跑丢了。

“美人爹爹!”容七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三串糖葫芦,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无法阻止的默契,“爹爹的,瑾瑜的,容七自己的。”

慕容榛心底不知哪根弦被拨了一下,牵起他的小手。

“不要乱跑,一会儿我就找不到你了。”

容七小手微微颤抖,轻声道:“恩。”

直到正午时分,三人有了倦意才打道回府。

慕容榛惊异地发现容七与正常人的睡眠时间不同,一过晌午,容七轰然入眠。她掖了掖容七身上的被子眸色黯了。

原来,是这样……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瑾瑜轻声提醒。

慕容榛摸摸容七的头发,亲吻了他的脸颊。“走吧。”她说。

她不知道当自己转身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也可以像容七一般回到孩提的那个时代,许许多多的不经意是否能被瓦解。她不知道。

瑾瑜带她回到元荣宫的时候,感到怀卿隐隐不大高兴。

怀卿见了回来的慕容榛湿了眼眶。

“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瑾瑜问了慕容榛想问的。

怀卿敛了眼睑,深呼吸,再呼吸,“李贵人她……怀孕了。太医说,已经有两个月了。”

——轰

你可以说这是平地起惊雷,却怪不得任何人。

李思思比你得宠得早,龙祁轩,也是你推给她的。慕容榛,你,赢了吗?

慕容榛后退了两歩,险些稳不住脚。双眼开了又阖,眼眶顿顿得疼痛。

两个月了,是啊,两个月了。

她不安地咬着指甲,左手摸着腹部。

瑾瑜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她李思思怎么可能有这种命!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皇上,亲自召见的胡太医。”

所以,龙祁轩一早便猜到她怀孕的事实,他想要那个孩子,慕容榛知道。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抚了抚左眼,挺直了腰身。

怀了龙种又如何?两个月了又如何?

李思思,你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个段三千,在清影轩的掌中戏耍。

你逃不掉的,你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到最后,你会连着你的孩子堕入地狱,你会的。

怀卿看着慕容榛很心疼,“小姐,孩子我们也会有的,我们还有机会啊小姐。”

天真冷,瑾瑜想。为什么呢?

小姐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老天还是不从人愿呢?

很多事态拼凑不属于年代的痕迹,车辙碾过去了,留下点点青斑,类似未腐朽的尸体。

你说你不会爱上皇帝,这个时代的皇帝。可是你做不到。

你是否想说这是命?错了,那些根深蒂固也是你种下的,你没有资格怪命所带给你的。

慕容榛……你想不想,赢一次?

“小姐!小姐!你去哪?”

瑾瑜拦住正在呼喊的怀卿。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走出元荣宫。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是错觉,她觉得如果可能,她是绝不会再呆在深宫一秒。

远处,贤妃煮着茶水。

她抬头看向慕容榛,说:“你来了。”

慕容榛没有客气,坐在她前面的石凳上。

“皇上爱喝茶,但是自从你得宠以来他就没再喝过本宫的茶,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不爱喝茶。”慕容榛淡淡地反驳,“他只是,喜欢热的东西。”

贤妃眸光一凛,“你果然很了解他。”

“是,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再也不会有人比我了解。

“呵,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和你赌一局。”

“赌?”

“对,赌!”

她暗中查到贤妃的势力,贤妃的哥哥是龙祁轩手下培养暗卫的统领。也就是,她必攀的一步棋。

慕容榛突然扶住石桌,差点儿栽倒。

贤妃堪堪扶了一把,伸手探她的脉。然后,她大惊失色。

“慕容榛你竟然……”

“嘘——”慕容榛食指抵着唇瓣,向上提着嘴角。

“贤妃娘娘究竟赌,还是不赌?”

贤妃张了张嘴,嗤笑了一声。“你果真很有本事,赌!为什么不赌!”

那很好啊,只要你肯赌,因为,你一定输得起……

慕容榛低着头痴笑。

回到元荣宫,她换了身衣服。

“小姐你要去看李贵妃?为什么?”

慕容榛撇头看向园里将谢的梅树,原来,快到春天了……

“怀卿去准备坛子吧,要多。”怀卿被哽住了接下去要说的,知道慕容榛不爱听这个,所以,下去了。

瑾瑜轻声问道:“不准备什么吗?小姐?”

“能准备什么?吃的,还是穿的?”

瑾瑜立马明白她所说的含义。

吃的,她担心你投毒,穿的,她担心你下蛊。

空手吧,空手,最安全了。

慕容榛缓缓走出元荣宫,她没让瑾瑜跟着。

她在怕啊……究竟是在怕什么。

“慕容昭容到!”

慕容榛不知道再次看到龙祁轩是什么心情,满眼,满脑子,全是他的模样。“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榛儿,你也来看李贵妃吗?”慕容榛这才发现身侧,她的姐姐慕容敏敏也在。

“起来吧。”龙祁轩挠了挠脸,右手环着李思思。

修长的凤眸打量着眼前轻装的女子,她瘦了……

李思思试图扳回他的目光,“皇上,您累不累呀,臣妾给您捶捶背吧?”

“爱妃说的什么话,爱妃更累才是。”龙祁轩带着笑意,吻了吻她的脸庞。

李思思羞红了脸。慕容榛低着头,睫毛颤动,没有人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龙祁轩瞬间很是火大,还不够,这一切都还不够!她就,不会生点气吗?

李思思很高兴这种反应,回身搂住君王。

“妹妹不要干愣着,怎么不坐?来,坐这里。”

李思思故意挑了离他俩最近的位置,慕容榛缩了缩瞳孔,鼻息有些不畅。

她走得很慢,她原本,就是个,慢生活的人啊……

“啊——”慕容榛惊叫,脑海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啊——”

“爱妃!”

“李贵人!”

我想,再明白不过了。

慕容榛绊倒,正压李思思的腹部。李思思惨叫一声,开始喘息着大气。

龙祁轩吓坏了,“太医!太医呢!混账!都给我传太医!”

底下跪了一群的宫女侍卫。龙祁轩怒极,从慕容榛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李思思便提防着她,她怎么也想不到,慕容榛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皇上,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他!”她每呼一口气都带着致命的疼痛,她嘶声大哭,她求龙祁轩救她的孩子。

龙祁轩怒极,踹了慕容榛一脚,只是他没有发现,慕容榛从头到尾只说了八个字。

这个时候,慕容敏敏跪倒在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榛儿不是故意的,榛儿她只是……只是……”

太医鱼贯而入。“救不回孩子,你们都给它陪葬!”

慕容榛想笑啊,她现在,还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她也在疼啊,祁轩……

为什么要踹我呢?为什么,要踹我?为什么……

“啊——啊——皇上——”床上是李思思奋力地号呼,龙祁轩抓着她的手似乎在传真气。

眼前一切都变得迷迷糊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她不想伤害孩子,真的不想,明明,明明已经够小心了……为什么,还会出差错呢?

“皇上!我们已经尽力了,皇上!请皇上明鉴啊!”

“滚!都给朕滚!”

“皇上——请皇上,给臣妾,做主!”

龙祁轩阖眼,“来人啊,将慕容昭容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问斩!

慕容敏敏张嘴,“皇上!榛儿是无心的!皇上明察啊皇上!”

龙祁轩居高看着地上的慕容榛,心脏蓦然停了一瞬,依旧是那个表情,她冲他比着口型。

祁轩,你做得对。

她闭上了眼,不想再看纷扰的世界。人活着,就是来受累的,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很快的,很快的。

她被拖下去了,还听见慕容敏敏在哀求,“皇上!求您!皇上!榛儿真的是不是有心的。皇上!”

慕容榛听到自己唇瓣撕裂的声音,好笑吗?是的,这世界,真好笑……

欢情薄,你曾说的今后不是我要的现在.

黑夜带给人们不仅仅是恐慌,更多的,是意想不到安全之感.

慕容榛比谁都习惯黑暗,比谁都害怕黑暗.

可是疼痛不一样,它能完整地摧毁一个人,就像,现在的慕容榛.

三日之后,她就会死是吗?她就会像其他蒙冤的妃子,逐渐被遗忘,南风一吹,连灰都不知道吹往何处.

她只是一个女人啊,她爱一个男人有错吗?有吗!

下腹阵阵地疼,她清楚得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经历什么.痛得深刻,温润的液体从她腿间流出,合着泪水滴淌不止.

那是她死死保了三个月的新生命,是她用无止境的不忍留下的爱意.

我想为你留下些什么,祁轩……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真的不能。

呵,呵呵……她在笑还是在哭?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她慕容榛要活下去!

铁链发出铮铮的碎响。原来,慕容敏敏才是最后的赢家。

赢得,一干二净。

十指扣着地面摸爬,沿路划过整片的殷红,有人吗?有人吗?

她想嘶喊,可是如今的她连呼吸都是不顺畅的。

畜生!畜生……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唇瓣开合试图阻止什么。慕容榛,你猜,瑾瑜会为了你,做什么?

她现在,跪在慕容翔的面前哀求,哀求他救救自己的小姐。

瑾瑜太天真了,她根本没有想过,慕容翔一早就和慕容敏敏安排好了这出戏份,挖个坑等着慕容榛做了垫背。

李思思没了孩子,她就什么都不是。

可是慕容敏敏即便没有孩子,她还有个了不起的爹,她愿意为了整个家族,牺牲妹妹。可是如今的她也不得不害怕。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让她的妹妹去死,从来都不想。

天牢里没有日夜,慕容榛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命这么硬。“慕容榛!”

她涩涩地抬了抬眼皮,李思思虚弱地扶着牢栏。眼底是赤裸裸的恨意,原来是讨债的来了啊。

慕容榛勾唇,没有说话。

李思思歇斯底里地跨前掐出慕容榛的脖子。

“慕容榛!无论我从前如何对你,孩子究竟有多么无辜,你想过吗!”李思思还有如此清晰的条理,这让慕容榛出乎意料的欣慰。“你该死!你该死!”

疯了一般,她不顾一切扼她的喉咙。慕容榛甚至没有反抗,眼神飘向自己的裙摆下侧。

她说:“你以为……我真的,向你那般傻?”

李思思的眸色一深,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我死了,你没了孩子,最后,谁会赢?”慕容榛阖眼,“你杀了我啊,你杀啊……”

李思思骇得身形一颤。嘴唇紫得很是瘆人。

“你们……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杀了我!求你!”慕容榛睁开狭长的凤眸,“杀了我。”

李思思松开了双手,轻轻地,轻轻地垂在了身侧。

“杀了我!”慕容榛怒吼。

“你疯了!”李思思伸长脖颈回声,“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人。我要让你,死得更惨!”

她踢了踢她的腰侧,“你要为我的孩子陪葬!”

——噗

慕容榛一口血挥洒在她脚边,一动不动,李思思心下一惊,料想龙祁轩竟为了她的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她的孩子,也算没有白死。

甩了甩裙摆,她深深看了昏迷的慕容榛一眼,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她要记住这个人。

此时在御书房怒不知往哪发的龙祁轩质问赵吉安,“你说她之前去找过贤妃!”

“回皇上的话,似乎只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去了李贵妃那儿。”

龙祁轩嗤笑一声,“你在怀疑罗素素怂恿她?”

“奴才不敢!”赵吉安拭去冷汗,他不过是遂了六王爷的愿加上一笔。

皇上喜欢慕容榛,他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一个男人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胡来,并且以另一种高贵的姿态提醒自己,他离不开她。

赵吉安替慕容榛感到可惜,他很欣赏聪明的女人。

龙祁轩攥紧了拳头,“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杀。”

这句话一出,赵吉安知道他动摇了,这个所谓的所有人,也不过是六王爷,赵吉安,还有,他自己……

“走,去找罗素素。”龙祁轩抿着薄唇,瞪了赵吉安一眼。

赵吉安不愧是在龙祁轩身边呆了最久的人,“皇上不要动气,这慕容昭容也不是非死不可。”

龙祁轩眼睛一亮,轻咳一声,赵吉安凑近龙祁轩,低声喃了两句。

大掌狠狠给了他的脑瓜一下,然后率先一步走出御书房。

赵吉安嘿嘿一笑,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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