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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次沉沦

曾经有个男孩向她伸出手来,想要温暖她,现在她也要做一个可以温暖别人,也可以用快乐感染别人的人。也许,每个女孩心中都曾爱过一个叛逆少年。

多年来,秦芮第一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同时又酣畅淋漓,她用哭泣来告别她这场虚幻的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哭泣的原因。对石婧、王彦玲、赵小冉的疑问,她解释说自己看了一部悲催的爱情小说,感动得哭了。虽然三人知道秦芮是个捡到书比捡到人民币还激动的人,但她也太入戏了吧,什么样的情节能让秦芮比失去亲人还哭得惨不忍睹,所以三个人压根儿不信她的话,她们很想知道那个能将秦芮折磨成这样的人,确切地说,是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秦芮对她们则是一副爱信不信的态度,所以打死也不承认,她觉得没有人会比她的初恋故事更可笑的了。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将你的快乐跟他人分享,就能得到两份快乐,将你的悲伤跟他人倾诉,你的悲伤就会减半,秦芮觉得说这话的人数学肯定不好,分享快乐还可以,但悲伤和痛苦不行,没有人能承担得了别人的悲伤和痛苦,躺在病床上接受病魔折磨的永远是病人,而不是站在病床边哭泣的人,即使他们都是痛苦的,他们承受的痛苦也不一样。也许会有人因为你的悲伤而悲伤,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可是,悲伤和痛苦只会在那个悲伤和痛苦的人身上留下痕迹,其他人时过境迁后,依然快乐着他们的快乐。那些善于向别人展示悲伤和痛苦的人,你只看见别人为你留下的几滴眼泪,没有看见转过身后他们早已遗忘了你的悲伤和痛苦,世事瞬间万变,对你的关注又能停留多少时间。与其将悲伤和痛苦展示他人,不如将之永远埋藏在心底,等待时光将它腐蚀消化。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得回。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从她嘴里脱口而出的是韩之风的名字,从此她的人生将和韩之风绑在一起,她说她一定要幸福,她一定要向他证明她是幸福的。正如她在广播里谈到的,爱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光不会倒流,前进的列车也不可能倒回,与其扼腕叹息,不如抬头望向前方,继续上路。

那个夏天在百无聊赖中匆匆走过,不知道树上的知了吱吱叫了多少天,总之在某一天突然安静下来,树叶飒飒而落,上课必经的那条路上在微凉的早晨铺满了金黄色的叶子,深秋来临。红藕香残玉簟秋的季节,秦芮、石婧、杨文杰、韩之风四人相约去爬郊外的余山。

一路上,石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跟杨文杰说哪家店的菜好吃,央求他带她去吃,一会儿又跟秦芮讨论自己新买的发饰,三个人沿途边走边聊,只有韩之风一人沉默不语,像风一样悄无声息,却无处不在。秦芮跟石婧说话心不在焉,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看一眼韩之风。山路上,狭窄的石阶,拥挤的人群将秦芮挤来挤去,韩之风就在秦芮身旁,努力将她护在自己身前。秦芮本来和石婧手拉手一起,也最终被上上下下的人分开,重阳节前后登山的人尤其多,秦芮被人撞来撞去,她朝韩之风递了一个很无奈的眼色,韩之风微笑着提议,有没有兴趣走小路。秦芮回答,好啊,乐意奉陪。韩之风对着杨文杰和石婧说,我们两个走小路,咱们上顶见。秦芮也对石婧挥挥手,转身跟着韩之风,穿过人群,插入石阶旁的小路上去,留下石婧欲言又止,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只好无奈地继续往上走。

韩之风的脚步很快,秦芮在后面紧紧跟随,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然后,她就看见韩之风朝她伸过手来,秦芮记得,在古城的时候,凌睿也曾这样伸手给她,站在她45度仰望的地方,为她伸出一只温暖的手,现在换成另外一个男生,秦芮觉得自己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许多事情总是在她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秦芮决定,如果眼前的这个男生可以给自己温暖和爱情,那么她一定会欣然接受。秦芮将手放在韩之风的手里,直到到达山顶,都没有松开。

两人在山顶吹着凉爽的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山顶地方开阔,两个人站在山顶最高的一块岩石上,看着山下如蚂蚁般的人群,还有蜿蜒崎岖的石头堆砌的台阶,搜索着石婧和杨文杰的身影。韩之风拉起秦芮的手,突然说,秦芮,做我女朋友吧。秦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韩之风将她拥入怀中。秦芮想,爱情原来这么简单,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个拥抱,我们就可以在一起,我要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伤害、没有误会、没有错过的爱情,感情如果有了累赘,注定走不远,凌睿,我祝你们永远幸福,我终于遇到了我的王子,我们都要幸福。

韩之风开口:“你知道吗,秦芮,我上中学的那个学校后面就有一座山,我经常一个人去爬山。”秦芮惊讶,“真的吗,我们学校也是,那个山上有座寺庙,我记得那时候有许多当地的人都上山去拜佛,很虔诚的。”韩之风笑着说:“我爬山可不是去拜佛,我从来不相信佛,因为那些神像从来没有实现我的愿望,”韩之风突然很忧伤,他想起哥哥出事的那天,他独自一个人上山去求那些神像,求他们保佑哥哥平安无事,可是哥哥还是走了。韩之风接着说:“我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个很坏的孩子,所以神灵都不帮我,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做一个好孩子。”秦芮安慰他,“在我眼里,你就是好孩子,我们都是好孩子。”秦芮说,韩之风,听说你很会弹吉他,什么时候能听你弹吉他呢?韩之风说,改天我一定弹给你听。

那天之后,秦芮和韩之风的恋情就公布于众了。寝室的三个女孩惊讶于秦芮的恋爱速度如此之快,班里暗恋秦芮的男生也从秦芮身边销声匿迹了。因为两人不在一个学校,平时课程又多,所以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两人联系全靠短信和电话。秦芮发短信之频繁,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感叹爱情的力量有多大。晚上,秦芮躺在床上给韩之风发短信,这是她每天睡觉之前必备的功课。石婧跟秦芮撒娇说,你和韩之风地下恋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秦芮解释,瞬间就爱上了,有时候爱情是没有理由的。王彦玲说,从一段失败的恋情里走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石婧说,什么意思啊。秦芮随手拿起床上的抱枕,朝王彦玲扔过去,并说,王彦玲,你早晚会因为你的聪明而吃亏。别光说我,你的孙飞怎么样了。王彦玲回答,我们才不会这么浪费时间发短信呢,有什么话直接就对他说了。在她们三个人眼里,秦芮已经不是以前的秦芮了,一旦爱了,那个冷静理智的人就变成了痴傻的人儿,就会用尽全力去爱,秦芮和韩之风都用尽全力去爱。

韩之风说过要弹吉他给秦芮听,说到做到。初冬的一个早晨,天色微亮,校园里行走的或是早上有课的同学,行色匆匆,急着朝食堂走去,还有赶着去图书馆占座的同学,还有通宵上网的同学刚从网吧出来,随便在校园外的小吃摊上买了早点,准备回宿舍睡觉的同学,忙碌的早晨,秦芮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地走出了校园,昨天韩之风发短信约好今天早晨在海边见面。秦芮的学校离海边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站在宿舍楼上就可以望得见大海。秦芮不担心一个人独自出行,因为从学校到海边的那条路上全是早起摆摊的人们,在晨烟暮霭中吆喝着生计,早上这条路比较拥挤,学校附近的居民就在这条路上买新鲜的蔬菜和海鲜,尽管嘈杂,却也热闹。秦芮很喜欢这条路,因为穿过这条世俗的街道,就可以看见等在海边你爱的那个人,以及他给你的浪漫。

那天韩之风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更显身材的修长,他静静地望向大海,右肩上背着吉他,在海的尽头,晨曦微露,光芒穿越海面,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角,韩之风站在那里,像个追风少年。秦芮不忍打破这一刻的宁静,韩之风却转过身来向秦芮招手。韩之风握住秦芮冰冷的手,揣入自己怀里,两人坐在沙滩上看日出。韩之风拿出吉他弹了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的优美旋律流淌出来,柔美古朴,时而低声徘徊,时而忧伤浪漫。秦芮沉浸在音乐声中不能自拔。冬天的海边人很少,海浪有节奏地一起一落,吹动着渔船轻轻晃动着,跟着韩之风的音乐节拍。

正如韩之风弹奏的那首曲子,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生命是一场华丽的赌博,我失去了亲情、亲人,承受了遗弃、背叛,上天给予我痛苦、悲伤、磨难的同时,也应该给我应得的幸福。

从那个家走出来的时候,韩之风就没打算回去,如果非要说那个家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那就只有他的妹妹。从哥哥死去的那天起,从他进入少年改教所的那刻起,从他被迫离家远走他乡开始,他一直背负着“不良少年”的名号。姨妈和姨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所做的没件事情,他们都要刨根究底,除了姨妈家的妹妹,没有人信任他,而他的父母也从此撒手不管他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举目无亲,孤零零地在学校被人欺负,整天与人打架,姨妈和姨父看到他浑身的伤,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无奈,也许还有一丝心疼,可是韩之风却没感觉到。

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韩之风接到了姨妈的电话,让他回家一趟。此时,韩之风正利用寒假时间在网吧打工挣钱。姨妈给他的卡里有足够的钱,他现在虽然没有能力偿还自己这些年来花费姨妈家的钱,但是他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还给他们的。姨妈在电话里说他的爸妈过来了,想见见他。韩之风这才请了假回去了。他隐约觉得这次家里好像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这种感觉带给他焦虑不安。

果不其然。爸爸和妈妈在他的生日那天给了他一份大礼,这个礼物就是他的身世。十七年前,韩之风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姨父和姨妈为了去外地工作,而将仅一岁的韩之风交给了他现在的父母。原来,小时候曾经来看过自己的姨父和姨妈就是自己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那时,他们不是不想把韩之风接过去一起生活,可是年幼的韩之风哭着喊着不跟他们走,他们只好放弃,想着等长大了再把事实真相告诉他。韩之风欲哭无泪。那个他那么热爱的家原来不是他的家。可是爱却是真是存在的,那个永远护着他、替他打架、有了好的玩具总是先给他玩的哥哥是真心爱护他的,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爸爸妈妈对他的爱也不是假的。他该怎样去接受这样的事实呢。于是,他慌忙地再次从那个家逃离出来,无法面对亲生父母,更不知如何面对养父母。他欠他们的太多。

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韩之风的祁月,找遍了学校和韩之风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终于在校园外一个隐蔽的胡同尽头的酒吧里找到了喝醉了的韩之风,她给韩之风打电话他不接,最后打了杨文杰的电话才找到他,祁月看着颓靡不振的韩之风,说,你这样伤害自己给谁看。韩之风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你,我恨你,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我要亲手毁了你的幸福。祁月震惊,她相信韩之风的这句话绝对不是对她说的。如果他说喜欢她,那么她宁可他恨她。因为爱,所以恨,爱之深、恨之切,有多深的恨就有多深的爱。祁月想,韩之风爱着的到底是哪个女孩?

此后,韩之风习惯了漫无目的地在Y大的校园里走着。也许潜意识里幻想,走着走着,就与秦芮不期而遇。然而,他并没有遇到过秦芮,仅仅从那穿透校园各个角落的广播里听到了秦芮的声音。如果没有在寝室联谊会上遇见秦芮,也许现在他对秦芮的声音并不熟悉,可是他还是遇见她了,她在跟别人热聊,他记住了她的声音。秦芮在广播里说,每个人都在跟过去说再见,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了美丽的开端。韩之风想,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也开始了。

我们小时候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喜欢的玩具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见,即使买一件一模一样新的玩具,还是代替不了那个玩具的丢失带给我们的失落和悲伤,小时候的我们会哭会闹,哭过闹过之后,渐渐遗忘。等到多年之后,突然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发现我们遗忘丢失的玩具,我们还是会有种莫名的欣喜。可是,妈妈却说,那个玩具已经沾满灰尘,洗不干净,不能再玩了,于是不得不将它扔进垃圾箱。可人呢,走失的人突然回到你身边,你该满怀期待地接受还是该弃之如履。韩之风不甘心,他放弃的够多了,他应该得到他应得的。

感谢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韩之风与秦芮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他们和杨文杰、石婧一起看4D电影,一起逛遍学校周边的每条街,一起去郊外爬山,韩之风的冷漠一点一点被秦芮融化。韩之风能感觉得到秦芮对自己的关注。他一步一步接近秦芮,最终将她的手握在了他的手中,而秦芮并没有拒绝。在秦芮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时,韩之风看着这个女孩,突然感到很忧伤,女孩已经变了,而自己也变了,经过千山万水的改变,两个人最终牵手在一起,难道所有的爱情都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彰显其可贵之处吗?

韩之风想,如果可以,所有的苦难都结束,我们开始幸福的生活。与秦芮之间的恋爱简单而热烈,每天只要一有空隙就不停地发短信、打电话,在一个城市里、相距不过几个站地的距离,两人珍惜这种距离产生的美,在字里行间体会甜蜜的爱意。两人不是不能见面,只是太过珍惜这种美好,所以才要一点一滴品尝。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躺在床上,与秦芮发短信聊天,在秦芮最后一句“晚安”中闭上眼睛,进入甜美的梦乡。韩之风沉醉于这种生活中,几乎忘却了过去的伤痛,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世界上有幸福的人,也有不幸福的人,也许别人的不幸福恰恰来源于你的幸福。比如祁月,杨文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韩之风有女朋友了,是我女朋友的舍友。祁月的幸福生活就瞬间坍塌了。她找到韩之风问他,为什么你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告诉我,你来Y城念书不告诉我,你找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你出事的时候不告诉我,你幸福的时候也不告诉我,我对你的心思非要明明白白说出来你才会在乎吗?我是个女孩子,可我每次都厚着脸皮黏在你身边,我也有自尊啊!韩之风看着伤心恼怒的祁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祁月不依不饶,你说话啊,韩之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两个人站在男生宿舍楼前,祁月的哭声引来了许多人的观望。韩之风不想别人误会,于是对祁月说,好吧,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正因为我明白你的心思,怕你伤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让别人看见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祁月更加伤心了,冲韩之风大喊,原来你这么胆小,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到哪里去了,原来你也会在乎别人的目光。你这个胆小鬼。韩之风打断祁月的话,说,祁月,你不可理喻。说完,转身就回寝室了,留下站在原地叫着他名字的祁月。

男生宿舍楼下,祁月站在那里,望着韩之风离去的背影,失望透顶,然后她伤心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阴沉的天气仿佛也被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子感染了,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祁月久久不肯离去,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滴在她的身上,一会儿她的脸上就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了。韩之风站在寝室的窗前,看着还没有离去的祁月,又气又急,这个女孩子总是给他惹麻烦,高中的时候就麻烦不断,没想到上了大学,她又追逐着自己而来,第一次在学校听到祁月叫自己名字的时候,他虽然也有过那么一丝欣喜、激动,但也有点头疼这个女生。祁月兄妹两人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真心真意做他的朋友,这是让他最感动的地方。韩之风犹豫着要不要拿把伞下去,把祁月送回寝室去。

大雨中,一把伞撑在了祁月的头上,祁月欣喜,韩之风终究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祁月抬头,看见的却是杨文杰。祁月顿时失望极了。杨文杰伸手想要将蹲在地上的祁月拉起来,祁月扶着杨文杰的胳膊站了起来,用手挽住杨文杰的胳膊,两人共撑一把伞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祁月知道韩之风此时一定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她要韩之风看到,她祁月不是没有男生照顾的,错过她是韩之风的损失。

韩之风看着一点一点消失的祁月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生命中上总有一些人不可替代,祁月代替不了秦芮,所以当秦芮出现的时候,韩之风不能自拔地选择了秦芮。而秦芮也代替不了祁月,这个飞扬跋扈地闯进他生命中的女孩,陪伴了他整个少年时代。

天使坠落人间,是为了陪伴受伤的人走过一段伤心的旅途。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别人的天使,只要愿意付出。我弄丢了自己的天使,这样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所以如果可以,我想成为别人的天使。

林南发短信约凌睿下课后在他们常去的餐厅见面。凌睿到的时候,林南已经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凌睿发现,林南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冷漠高傲的表情,只是略带忧伤。“你来了,坐吧,吃什么,我请客。”林南看见凌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凌睿轻声问,“你怎么了?”林南继续说,“还是吃我们经常吃的小炒吧!”凌睿点点头,此刻他再问就是多余,只有等林南自己说了。林南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终于对凌睿说,“他要回来了。”食堂里正是吃饭的高峰时间,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凌睿还是听见了林南的那句话。凌睿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来了,原来林南等的那个在国外学建筑的男生要回来了,凌睿的感觉没错,果然跟这个男生有关。凌睿说,“那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这么多年你终于等到他了,可是为什么还让我扮你男朋友呢?”

林南低着头平静地说,跟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凌睿刚吃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转而愤怒地说,“那你对他来说算什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颜吗?”林南鄙夷地看着他说,什么新欢旧颜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脑子里还残留着封建时代那种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他都有新女朋友了,我为什么不能有新男朋友?哼,一不做二不休,我也得找个男朋友给他来个下马威。凌睿惊呼,林南也有蛮横不讲理的时候,也有狼狈不堪的时候,果然一物降一物,谁都有克星。林南还在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是多么愚蠢。”凌睿打断她,“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呢?”林南从包里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说,走吧,先改头换面,你这身打扮站在他面前顶多是个小男生。

两人一起去逛街置办行头,林南说,我看上的男生一定要成熟稳重又不失帅气,温柔体贴又不失阳刚,睿智健谈又不失幽默,总之,集合了男生所有的优点,一定要杀杀他的锐气。凌睿说,你觉得我你能达到你的标准吗,你口中的完美男人存在吗?林南随口一说,你就是这样的啊。凌睿无可奈何地笑着说,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完美吗?你不会是违心地鼓励我吧?林南认真地看着凌睿的眼睛说,我说的是真的,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优秀。凌睿沉默,他的光芒永远照射不到秦芮眼中,所以她才对他视而不见,又或者是他的光芒太亮刺到了她的眼睛,所以,她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从某些方面来看,林南和秦芮一样的倔强,区别在于林南会保护好自己,会将自己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而秦芮则会远远逃避。

林南在贵的令人咂舌的专卖店里给凌睿挑了一套休闲西装,凌睿换完衣服,看着衣镜中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穿习惯了休闲运动装的凌睿自我感觉挺好,换上西装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仿佛看到了几年后的自己,褪去学生气,立刻变得成熟干练。林南看着凌睿,想起自己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喜欢上比自己大四岁的他,那时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崇拜向往,她永远追寻着他的脚步,一路走来,她还是没有赶上他,他出国了,她苦苦等待这么多年,可他回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是啊,他又没有让她等,一切的痛苦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多年的孤独与冷漠,林南已经习惯了一颗冰冷的心筑起来坚硬的围墙,成长的经历和蜕变,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单纯的小女生,她的青春全耗在了一场无谓的暗恋里,谁来补偿。林南想着想着,眼睛里就充满了泪水,不能自已地哗哗地掉下来。

凌睿惊慌失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触动了林南的某一根敏感的神经。是不是自己令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凌睿轻声说,要不我换一种风格。林南擦了一下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不用了,这样挺好的。”凌睿安慰道,那你答应我,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哭泣。林南感激地看着凌睿点了点头。然后,凌睿又为林南挑选了一条白色的纯棉手工刺绣裙子,并告诉她自信的女孩是最美丽的。回去的路上,林南问凌睿,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挺傻的。凌睿说,既然觉得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这样做呢。林南说,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争取什么,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他并没有给我伤害,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这样他也不用内疚。我最看不惯那些死缠烂打的人,别人明明不爱你,还要死命缠着不放,何苦作践自己呢。

那天晚上,凌睿第一次见到了林南口中的那个男人,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显然是欧洲生活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脸上模式化的微笑看不出真实表情,林南和凌睿到达那个高级的西餐会所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在悠扬的小提琴声中低头窃窃私语。那个从侧面看轮廓分明的白皮肤女孩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凌睿用鼓励的眼神对林南示意了一下,林南将手挽在他的胳膊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个男人看见他们,就礼貌地站了起来,“林南,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林南微笑着介绍:“凌睿,这是文凯。”凌睿主动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凌睿,很高兴见到你。”文凯伸手与凌睿握手,然后转向身边的女孩,“Kerry,我的女朋友。”四人简单打过招呼,便安静地坐下享受晚餐。

文凯此次回国是因为自己做的项目在国内有合作伙伴,此番回来是为了实地考察,考察结束还会回到国外发展,辗转打听到林南在此地上学,所以才顺便见上一面。席间,林南和文凯简单回忆了一下以前做邻居时的一些事情,询问了一下生活近况,文凯还特意说了一些在国外的奇遇,缓和了多年未见的尴尬局面,文凯和Kerry夹杂着英文和不熟练的汉语低头说话,凌睿看了一眼林南,她伪装的很好,谈笑自如,没有一丝尴尬和怨愤。文凯在与Kerry交谈的时候,不时回头看看林南,眼里尽是温柔。林南回看他的时候一脸的云淡风轻,反而看向凌睿的时候,满眼的幸福。如果有人有透视眼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林南心中排山倒海的悲伤,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拍打着海滩,发出呜呜的悲鸣。

微笑着说再见,看见他们远去的背影,林南终于卸去所有的伪装,轻声地哭起来,由开始的呜咽到最后走到没人的街道里嚎啕大哭。林南趴在凌睿肩膀上大哭了一场,把内心积压的所有悲伤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长的漂亮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生在欧洲,我也有一副比她还漂亮的脸蛋,长的白有什么了不起,早晚会长满脸的雀斑,凌睿,你说我到底哪点差吗。凌睿说,你一点都不差,是他没有眼光。林南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情,凌睿想,秦芮悲伤难过的时候谁陪着她身边,谁安慰她。然后,凌睿看着林南说,你答应过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哭泣的。林南突然笑着说,“惨了,你看见了我所有狼狈的样子,怎么办,我要杀你灭口。”凌睿说,我可不想看见你狼狈的样子。林南不依不饶:“要么你失忆,要么你就做我男朋友,你选择一样吧!”凌睿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然后忍不住拥她入怀。

凌睿从陆里昂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关于秦芮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很幸福,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有自己喜欢的专业,业余时间写东西、画画,还有她喜欢的舞蹈,她的生活像绚烂的烟花,绽放着迷人的光彩,她的生命如夏花一般,在别处绽放,离他很远很远。所以,他只有将她放在心里最深处的角落里,默默祝福她,然后笑着接受别的女孩。凌睿和林南之间的爱情很低调,没有其他情侣之间的亲昵,反而更像朋友。林南没有想象的那么潇洒,辞去学生会职务,每天埋头于学业中,努力学习外语,为出国做准备。凌睿忙于两个学位上的课程,在学生会中也崭露头角,深受学生会主席的赏识,大有推荐他任下一届学生会主席的势头。两人各有各的忙,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一个人的旅途总比不上两个人结伴而行。这一站,凌睿有林南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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