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嗒嗒”清脆夹杂着金属声的吉他声透过音箱传了出来,那声音先时轻轻的缓缓的,宛如一柔软的棉花座椅请你坐在上面,而后便带着你时而高时而低地穿越在时空之中,所不同的是你感觉不到那种来自过山车般的狂躁与惊心动魄,舒适、自由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如果你愿意闭上眼品尝的话,你甚至能感觉到有那么股甘甜的味道,浪漫的感觉,不受时光的制约,尽情地飞翔,那原本听上去一个个蹦出的音符却有种手足相连的味道,任何一个音符都让你不忍割舍,只想珍藏。
朴实、简单的曲调盘旋在静寂的音乐教室中,可是所有人都听出了那来自异乡的味道。那乐声时而是一个手拿野花的小女孩在路边张望,时而又像是乡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坐在门前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偶尔那不和谐的和弦能让你想起突然出现在这淳朴画面的闯入者,一辆破旧不堪的公路汽车从老人身边经过,接上了小女孩渐渐远去,而下一段旋律你似乎又看到了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去的汽车。
丁咛的曲子就是一幅画,那纯粹的来自美国乡间的清新与质朴,不奢华,不造作,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你为之着迷,在她结束了她的曲子后,纪小荻给了一个她一个极暧昧的笑,便拨动起怀中的古典吉他。
一阵类似扬琴的拨弄在迷惑人的耳朵也拉开了纪小荻曲子的序幕,不同于丁咛曲调一直都是漫长的叙事诗一般,纪小荻的曲子一开始便像极了一个高雅的妇人在激昂地诉说什么或者更准确些那像是某个热情的舞者一上场便掀动了火红热烈的裙角,她并不急于先展示她的舞姿,而是高傲地穿梭与众宾客的桌椅间,充分吸引一位位客人的瞩目,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她滑进了舞池开始了她的舞动。
纪小荻十指就仿佛是她曲中那舞者轻盈的脚步,听得懂的听曲子的味道,听不懂的只管看着纪小荻左手五指飞快地变幻和弦以及右手流利的拨弦而目瞪口呆。流畅而火热的,没有一丝的停顿与疏漏,音符就像有一个永不停歇的源头一般涌涌而出,你用不着有任何的担心,担心它会枯竭担心它会断流,它凝聚的力量正带着它奔涌向前,那前方或许是一轮红红烈日也或许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忽然,琴声略略停顿了,热情似火的舞者不见了,火红的烈日也不见了,曲调舒缓的像极了夜的安睡,就在众人正惋惜那美丽热情的舞者退场时,“滴滴答答”又轻又美的旋律侵入了所有人的脑海,那一层又一层的音浪像极了正开盛开的花朵,向人们展示着它一层层的花衣,柔美的音浪中那激情似火的旋律忽地冒出,原来那舞者并没有离去,她看到了一朵正在盛开的花,她不忍打扰它所以她情愿静静地看着它开放,火热的旋律在音浪的推动下越来越激荡人们的神经,每个人心里似乎都燃起了一团火,可是乐曲偏偏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纪小荻嘴角带着狡黠的笑看着丁咛,她相信丁咛知道她终止式的意思,果然丁咛阴郁地瞪着她说道:“不带这么玩的。这结局能有多少种,我根本猜不到你会表达的那一种,我想听你弹完它!”
纪小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找到最满意的结尾,有时候想想到这里结束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尾,索性将最后的幻想交给听琴者最合适,他们会按照自己的想象赋予它最后的生命。”
“可那不是你给的!”丁咛一脸正色地说道:“不管是悲还是喜,我们都钟情于那个给了曲子原始生命的人,只有她知道她创造的东西最完整的魅力与价值,别人的想象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最重要的是他们取代不了你。”
她真的是个知音,纪小荻一眨不眨地看着丁咛,她忽然发觉自己弹了十几年的琴,辛辛苦苦磨掉指尖一层层的皮,就是为了等这么个人。
“总算听到你弹的了,”见纪小荻沉默不语,丁咛皱着眉轻声说道:“你的技巧我比不了。”
纪小荻眨动了下眼睛,没想到丁咛会说出这么一句,索性也张开嘴慢慢说道:“你的那种曲风我也掌控不了,我觉得我能弹下来你的曲子却绝弹不出那种纯正的乡村味道。”
闻言,丁咛也是一愣,继而说了一句,“不如我们找一首我们都会弹的曲子交流交流,这样的话更容易发现你我的缺点与优点,如何?”
“不错,好主意!”
两个女孩众目睽睽之下自顾自做着约定,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而华熙叶也觉得自己再没有出场说话的必要了,纪小荻就是纪小荻,不是盖的,无论她还是丁咛都有足够的资格接下东旭学院高中音乐社团团长一职甚至于代表音乐社去参加任何一场演出、比赛,那么那些已经从嘴皮子里说出来的负气话就让它自然而然地从空气中消失吧。
心里这么想着,华熙叶走到桌前拿起片刻前自己整理好的那些资料走到纪小荻与丁咛的面前说道:“高校汇演目前限定是一个学校只能报1个节目。恕我直言,你们两个玩的再好也只代表你们两个,代表不了整个院校,而男生这边怎么打算现在我也不十分清楚,节目怎么办?你们两个谁来接手这事?”
纪小荻看了眼丁咛,扭头看向华熙叶说道:“谁接手都没关系,不过麻烦你转告下男生:时代是进步的,皇帝还要大家轮流坐呢,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音乐社团!我们既然已经来音乐社了,这里就由不得谁愿意不愿意,要么大家合作一起参加,要么就把位置腾出来让给更有本事的人做主!”
“哄”,教室内一片低哄,所有人都听出了纪小荻这话的意思,先时冲着纪小荻咆哮一直静静坐在音乐教室后方的男生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大声喊道:“纪小荻,搞清楚你的身份!我们去年代表学校取得荣誉的时候还没你呢!”
“是!没错,所以去年你可以指手划脚!”看着男生,纪小荻轻轻一笑道:“其实你应该庆幸去年你没有碰上我,你们代表的是高中我代表的是初中,否则一样踩扁你!”
“哄”比刚才的低哄更热烈,所有人的眼光都注视着纪小荻与男生。
音乐社领队华熙叶皱起了眉头,纪小荻的话让他十分不爽!
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绝对难对付的角色,也是个决不认输的男生,过去两年的音乐社团,男生们在他的带领下虽然没有抱回过前三的奖杯,但是音乐社团在他的领导下还是给学校迎来了相当多的赞誉。音乐社团的男生们技巧虽然有限,但他们有创意,每一次他们的节目都因好的创意将音乐社从学院垫底社团的名额中拉出来,所以华熙叶有他的资格敢在纪小荻面前狂妄。
抬手示意男生冷静,华熙叶看着纪小荻说道:“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一声,男生可不是什么窝囊废,不管去年还是今年他们都有本事站在舞台上,甭管那个舞台有没有你,你听懂了吗?”
“抱歉,我所知道的高校文艺汇演似乎每个院校只允许一个节目参赛,不管你怎么想,我清楚我自己的想法,也正因为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今年的汇演我绝对参加!我刚才就说了,要么一起参加,要么就一边凉快去,不懂得合作的人能玩出名堂来,那是笑话,也就怨不得你们并没有给这所学校拿回个像样的奖杯了。”
冷冷瞪着纪小荻,华熙叶咬着牙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几个男生相继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纪小荻,眼见并不稳定的音乐社团就要燃起一团战火,院长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笑意盈盈地看着所有学生打着圆场,“本来这是音乐社团内部的事,我没有权利说三道四比划什么,可是我觉得我们必须要认真地对待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要做的每一件事。很多年了我们学校的社团都将女生拒之门外,不少优秀的女生甚至得不到良好的指导与沟通就被无情地阻断了她们的爱好与特长。今年,我们必须改变这个状况,现在这个音乐教室里,如果男生没办法证明你们比女生更优秀与出色的话,那么今年的音乐社团活动请交给女生来领导。别对我负气地说出什么退队我不参加之类的话,尽管你们现在还没有说出口,我也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是一个个又高又壮的大孩子,你们是高中生,退团什么的那种幼稚的念头和不负责任的想法趁早将它们丢的远远的。当男生组织活动将女生拒之门外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女生的感受,她们那时候可没说什么退队不参加之类的话,不是说女生天生就该逆来顺受,也不能说她们真的就是垫底的命,至少今年我不这么认为,相反,为了更好扭转我们学院女生社团成绩不佳的面貌,我要求所有社团的男生尽全力地帮助女生、改变社团的现状。音乐社团将是我们院校第一个重新融合的社团,从现在开始起不会再有男队女队之分,今年的艺术汇演音乐社团的节目你们必须联合起来给我一个满意的方案,至于怎么提交那个参演的节目,纪小荻、丁咛、华熙叶以及未到场的第二云伊你们四个人一起拿主意,这不再是简简单单男生或女生的事了,是一个团体团队的事情。”
院长话语结束后,音乐教室终于恢复了安静。尽管男生们脸上还带着不悦的神色,可他们也知道这会儿要是再说些什么难免让人觉得耍性子了,只管眼睛瞅向院长,用眼神诉说着他们的不服。
院长清清喉咙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没有来,所以作为完整的音乐社团的第一次活动,这次并不完整。你们或许都在想别人来不来关我们什么事,除了我自己谁比我更重要,可是我也想知道,如果你们知道你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与纪小荻或是丁咛并驾齐驱的人后,你们会怎么想?你们是情愿拥有这三个人的音乐社团如一盘散沙的存在,还是在战斗力如此强悍的现在再为它加把劲?”
“还有一个?”
教室里再次爆发出阵阵窃语。
除了纪小荻、丁咛,居然还有一个可以跟她们一较高低的人,那个人是谁?
华熙叶冷冷瞟了眼纪小荻与丁咛,看着院长说道:“院长,你当我们小孩子?”
院长撇撇嘴,对于华熙叶的疑问欲言又止,而这时一阵怪异的声音从音乐教室的广播喇叭里传了出来。
是吉他声!
没有起始句,也并不打算打什么招呼,喇叭里传出来的电吉他声直接奉献着它激烈、狂躁的一面,错落有致的节奏中那近乎嘶吼的琴声如同一支在暴雨中行进的军队一般,整齐有力而又冰冷无情地敲击着每个人的耳鼓。
纪小荻、丁咛的瞳孔于一瞬间放大,她们听到了那琴声的愤怒,她们不知道这个弹吉他的人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他怎么能在毫无渲染毫无酝酿的过程中直接奉上如此撞击心脏如此真实不做作的咆哮?
慕容洛一直平静的脸在这一刻绷紧了,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音乐教室的喇叭,他太喜欢这种张狂放肆毫无掩饰的弹奏了,那音符弹拨间强烈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感觉不是想要就能拥有的,而这个吉他手却将那种只能脑海想象的感觉如此清晰地传达出来,表达的如此真实如此贴切,太恐怖了!做为红色鸽子的主音吉他他深知装出那种耍酷玩狠的姿态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了营造乐曲的气氛配合乐曲的需要去制造那种效果那种感受也很容易,但是当遇到这种赤裸裸的袭面而来不带任何掩饰的情感,他也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很快,这刺激的人头皮发麻的音乐声停止了,而华熙叶也在这一刹那一个转身向着音乐教室外跑去,紧跟在他身后跑出去的是慕容洛。
望着两个远远跑开的身影,纪小荻知道他们是冲着广播室跑去的,他们在找那个弹琴的人。扭头看向院长,她心里清楚院长一定知道这个人是谁,却见院长冷冷瞪着音乐教室的喇叭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