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下期某个秋凉的夜晚,十点,傅梓心打来电话,里面音乐声很吵。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KTV唱歌喝酒。”
“又喝酒哦!同学生日?”
“呃……是。”
“是你的生日吗?”
“呃……不是。”
“是吧!”
“不是。
“骗人吧。不好意思要人家跟你说生日快乐?”
“不是……我出来了,里面好吵听不到你声音。”
“你跑出来干嘛,你朋友们都在里面玩。既然是集体活动,你出来多扫兴嘛。”
“就是忽然想跟你聊天啊,想听一下你声音。跟你聊天总好过于里面喝酒吧。再说我唱歌又不行。”
“真不是你生日么?其实就算是也没关系嘛,我会好意思跟你说生日快乐不送你礼物的。”
“你不需要送礼物。”
“吼!那感情好!真是爽快。”
……
苏陌和傅梓心东拉西扯的聊了十几分钟,也没说个什么。
“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你要再不回去,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苏陌便催促傅梓心回去。
“嗯。”
“知道你酒量应该是很好的。但是最好少喝点酒,伤身,早点回寝室。”
“没事。先这样,再给你电话。”
电话挂断。
学校外面的城市一片灯火辉煌。学校里面则静下来,灯火少有阑珊,直接进入黢黑的夜,十点半熄灯的规矩只有在宿管阿姨忽然发神或者是偶尔忘记的时候才会被打破。熄灯了便是一片黑灯瞎火,没洗漱收拾完毕的人手举个小台灯东摸西摸,四处移动。洗漱完了的爬到床上,一个个小台灯幽幽的在蚊帐里亮起来,就好像无数小型的“盘丝洞”。苏陌她们这群精力充沛的野孩子们常在安静的夜里喧闹的消耗青春,一副群魔乱舞的升平景象。
那天也不列外,所有人在十点半到之前抓紧时间洗漱。已经洗漱好了的在床上做预备状态。姐儿们心情好准备开个卧谈会。天马行空的各种谈话,各种类型的大笑声放肆的回响在寝室。隔壁有敲墙的声音。
“哎哎!那个姓爆名花的,笑的低调一点,淑女一点,隔壁人家在抗议敲墙了,再闹估计人家要来砸门了。”
接了这句话,几个疯姐儿开始天马星空的进行各种幻想和胡说。什么:我觉得这墙敲起来感觉是中空的,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说不定等你睡着的时候,忽然就从墙里伸出一只手,啊啊啊啊!把你拖进去。
胆小的人大叫,不要说啦不要说那么吓人的嘛。
讲恐怖笑话的人得意的哈哈大笑,继续说,我知道很多鬼故事,来我们讲故事吧……
然后一片“好哇好哇”、“不要不要”、“讲讲讲”、“不许讲不许讲”的争论就开始了。
苏陌的手机屏幕随着“比”的一声亮了。
“你睡了吗?”是傅梓心发来消息,接近十一点半了。苏陌从喧闹嘈杂中安静下来,一面专心的回短信,一面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寝室姐儿们的谈话和问题。不可以脱离姐儿们的组织啊!否则后果很严重——各种严加盘问和“打击”会接踵而来,况且既然嘻哈吵闹,不和稀泥的搅合搅合,安静了也就没意思了。
“没有,刚洗了澡准备睡觉了。”
“哦,记得擦干了再睡。洗头了吗?”傅梓心居然会在细节上叮嘱苏陌,他怎么知道苏陌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心里顿时一股温暖涌上心头,甜甜的。心砰砰直跳。
“恩,知道。头发晾在床沿边,可以装贞子,刚好吓她们。”
“这个时候你们应该熄灯了吧?头发能干啊?以后不要那么晚洗头,对身体不好。”
“哟呵!您老人家也会关心人呢!有吹风没事儿。”
“提醒你而已。寝室不熄灯吗,你寝室的人都没睡吗?”傅梓心又问了一次是不是不熄灯。
“最近都不熄灯。不知道宿管阿姨怎么搞的。寝室那群姐儿卧谈会狂欢呢。”
“头发一定要吹干了再睡觉。”
“知道。你呢?你要睡了吗?”
“也洗澡准备睡了。”
“你又洗冷水澡?”傅梓心一向都洗冷水澡,甚至大冬天的也洗冷水澡。
“对啊。”
“以后晚上十来点的时候记得烫热水脚吧,不要老是洗冷水澡。泡泡脚促进血液循环,免得你失眠。”对于傅梓心的关心苏陌投桃报李。
“你怎么知道我失眠?”
“我能掐会算啊!”
“哦,苏半仙,失敬了!话说,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失眠的。”
“都说了我能掐会算了啊!”
“狗屁。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能掐会算呐!”人大都有失眠的时候。傅梓心会失眠一点都不用猜,他属于大多数,这个真不是苏陌能掐会算,是懂得还是猜测?这个苏陌真的还说不出来,不过重要的是,她判断正确!
傅梓心又彻底无语,不说话了。苏陌捂在被子里大笑,傅梓心的关心实在是有点稀少,稀少的东西出现在面前或手中的时候就容易让人开心。人就是这个德行。丢掉手机,苏陌还是忍不住的笑,甜甜的睡过去。
某个炎热的夏季夜晚。苏陌刚遭到寝室一群狡猾的“女流氓”调戏,正处在伤心的悲鸣之中。另一边她们若无其事,嘻嘻哈哈的在吃着冰镇西瓜。
傅梓心发短讯又是千篇一律的:“你在干嘛?”
“伤心、羞愤、悲鸣之中。”
“啊?你没事吧?”
“被调戏了。”
电话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
“没事,我们寝室的人开玩笑呢。”
“吓我一跳。以为……”
“谁啊,信霸,是男朋友吗?是吗?是吗?不要不好意思哦,代我们向他问好哦。”寝室的人在起哄。
苏陌捂住话筒对着寝室那群疯姐儿抗议:“瞎说什么呢,起什么哄,吃着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寝室那群疯子,疯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我在卫生间洗澡,他们把灯关了骗我说停电。让我开门,她们给我递灯过来,结果在我开门那瞬间,她们统统站在门口,把灯啪一声打开了,我被她们集体观摩。然后就是我的尖叫,她们的大笑……”
“正常,我们寝室有比这过分的。”
“你们男生寝室也玩这个?”
“很过分,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好幼稚!”
“恶作剧,习惯了就好。”
“你估计是被欺负惯了吧?或者你就是那个恶作剧黑手!一定是这样!你是哪个?黑手还是被害者?”
“这个,那个。”傅梓心在搪塞。
“……”苏陌用六个省略号点点表示她了解了,不需要傅梓心辩解了。
大二下期暑假傅梓心就近找了个工程实习,持续忙碌。傅梓心骑摩托车来回跑,每天都很累,时常加班。苏陌天天发短信给傅梓心讲冷笑话,陪他不着天的贫嘴。很长一段时间“你在干嘛?”这句话成了傅梓心每天必发的一条消息。有时候一天问几次,有时候会等到下班回家。苏陌的乐趣之一就是猜傅梓心会在什么时候发过来,会发几条。白天,傅梓心在工地上给苏陌发 “你在干嘛”以后,苏陌总是很认真的回答,短信变成了“长”信,最后还附带一个问句,目的自然是希望他可以回复。傅梓心忙的过来就回复,忙不过来 “你在干嘛?”这句话过后就不见踪影直到下班。
一到了家,傅梓心的“你在干嘛?”又来了。然后聊天开始,天南海北的侃一通一直到睡觉前,最后道晚安。
有时候,苏陌很想问傅梓心,为什么他总是只问:“‘你在干嘛?’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可以问吗?”显然这样的问题太愚蠢了。苏陌也想过以开玩笑的方式问傅梓心:“喂,傅老,想我了就直说呗。老不厌其烦的问同样的几个字,可不可以换换呢?好无趣的。审美都会疲劳,更何况‘你在干嘛’这几个字。”这样的信息,苏陌犹豫了无数次还是放弃了发出去。静静的躺在草稿箱里。
苏陌想,喜欢一个人,想念一个人,是不是会在喧闹的人群中,在无数热闹的人包围中忽然安静下来,在心底、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张脸,静静想念甚至发呆。亦或是在是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想起的时候,会紧张的或者自然的拨通那个电话,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又或者只是想知道他在那刻在做什么,即将最什么,或者又在之前做了什么。
那么那就是喜欢,那就是想念了么?
那傅梓心是不是呢?这种喜欢又是哪种程度的喜欢呢?
学校大三上期开学,依依和男朋友在S城转车,准备先玩几天再分开回各自的学校,依依邀苏陌去S城玩。
苏陌奔向S城。
苏陌告诉傅梓心她在S城的师范校,跟依依一起。
苏陌没期待傅梓心会参与进来,只是想告诉他一声,她在S城。
没想到,傅梓心打了“鸡血”一般,让苏陌等着他,他保证一个小时之内就到。
依依约了几个高中同学过来玩。其中包括那个跟苏陌讲傅梓心野史的补习男孩——那个对傅梓心颇有微词,差点跟傅梓心打架的男孩。
苏陌事先不知道依依会约人。傅梓心知道有那么多人,大概就不过来了吧?
苏陌挂了个电话给傅梓心,跟傅梓心说了情况,问他还来不来,来的话她师范校大门口等他。
“来啊,再等会会儿,我很快就到。”傅梓心没有迟疑。
烈日当头,傅梓心如约而至,满头满身的大汗,衣服湿透,脸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远远的看着苏陌灿烂的笑。苏陌跑过去,赶紧从包包里掏纸巾过去。傅梓心动作更快,自己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汗。
苏陌有点恼了,心里低吼:用我给的要死么?
看见那个补习生,傅梓心表情有些许尴尬。咧嘴笑了笑,抠了一下头,过去锤了一下补习生的胸膛,叫了声兄弟,说:好久不见。
两个男人大笑握手。
握完手,气氛还是紧绷,有点怪异。
傅梓心推着自行车跟着苏陌走,问了苏陌几句话,见苏陌他们去吃饭,他便起身告辞,说还约了朋友,只是顺路过来看下苏陌的。
苏陌知道傅梓心是找的借口,他在场,气氛真的有点冷。傅梓心肯定也不自在。
苏陌帮着傅梓心圆了场,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