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子,寒气四荡。路铭的心跟着扑通跳了一下,他以前从未想到秋水瑶会有如此恐怖的一天,双脚颤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秋水瑶脸上的寒气转瞬即逝,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坐到床侧,轻柔地说道:“为何你们都要以为我是幽灵?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狭小的屋子里,她的声音不停地飘荡,令人不禁心为之一碎。
路铭想走上前去安慰她几句,可是终于还是没能迈出脚步,怔怔地立在那里。
过了很久之后,秋水瑶却又转过头来,响起冷漠的声音:“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下来好好休息。”
路铭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子。站在门外,忽又想起了什么,淡淡说道:“所有的人都把你当成幽灵,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不要走出这个屋子。”
屋子里没有回应,路铭摇摇头,缓缓地迈步向楼下走去。
等走到山庄之外,太阳已经偏西,一抹残红映照过来。
路铭抬头望向这将落的夕阳,心头想起了一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幽隐山庄每天日起夕落,只怕也要成为一抹夕阳,然后消陨在大地之上。
他捡一块平地坐了下来,微微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清风浮吹,只觉往事如烟,所发生的事情都似幻似梦。
然后他便听到一个窸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回过身去,只见三个仆人在离山庄十米左右的地方掘着坑,心中大奇,走过来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仆人见是路铭,都客气地点了点头。一名仆人应道:“辛管家让我们在这挖好土坑,他会在这里买好火药,说要对付那个恐怖的‘大猩猩’。”随手一指,“这两个坑也是我们挖的。”
路铭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果见左侧两个土坑并排而立,相隔差不多十米。
路铭嗯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个坑名义上是对付步氏巨猿,实际上是为了对付辛管家。他也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只身又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只是离开了这个片刻,他的心中居然挂念起了秋水瑶,甚至一个念头在心中泛起:“无论她是秋水瑶也好,夏梦也好,我必须得带她离开这个魔鬼般的地方。”
他步伐轻快,没过多少时间已走到了三楼。方要踏步回到自己的屋中,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空气中传了过来。路铭浑身一颤,第一个念头就是秋水瑶出了什么意外,急速地推开房门,却见她安静地坐在床侧,眉头紧皱,似在哭泣。
路铭顾不得秋水瑶,又使劲地嗅了嗅,突然发觉这股血腥味是从旁侧史子经的屋子里传来的。
史子经这些天一直躲在屋中研究那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根本很少走出他的房间。想到这位顷刻须发皆白的老学者,路铭立马迈步走了出去,轻轻推开了他的房门。
刺鼻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路铭向里张望,却见朱富贵的手里拿着一把尖刀,刀身之上沾满血迹。朱富贵伏在地上,舌头长长地伸出,不停地舔着刀身上的血液。他的嘴角也沾满血迹,仿佛吸血鬼一样。
路铭只觉胃部抽搐,忍不住就要吐了出来。展目向内望去,史子经教授伏在书桌之上,他的衣裳沾满了鲜血,浑身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
路铭忍不住叫了一句:“史教授!”隐隐已看出,这所有的血迹都是从史子经身上流出的。
伏在地上的朱富贵,听到了路铭的叫喊声,目光跟着移了过来。他双眼迸出凌厉之光,愤恨地说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婷婷,你要为她偿命!”他嘴巴张得大大的,这才看清他的牙齿上也沾满血迹,整个身躯却发了疯似的在地上爬动,向路铭的方向爬来。
朱富贵双腿已残,此刻爬得特别吃力。但是他的头却是一直高高地抬起,目光狠辣地盯着路铭不放。
路铭的心中也荡起了一股寒气,厉声叫道:“你为何要杀害史教授,他和你无冤无仇?”
朱富贵一直这样不停地向着路铭的方向爬来,还不停地冷笑:“小惠,我要给我们女儿报仇!”
路铭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个朱富贵已经出现了神经错乱,一直将早已死亡的妻子“小惠”挂在口中。眼看朱富贵就要到了面前,路铭条件发射性地向后退了几步。
朱富贵的手高高举起,那把尖刀上血迹闪着淡淡的红光。忽然,朱富贵的手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那把尖刀刀尖向下直直地坠了下来。只听利刃入肉的声音,尖刀已经插在了朱富贵的脑子上,鲜血直喷。可是他竟然没有尖叫,一双眼睛解脱般地圆圆睁起,他的手缓缓伸出,轻轻叫道:“小……惠!”那个“惠”字刚刚出口,整个脑袋坍塌下去,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路铭直接从朱富贵的身边跨步过去,奔到史子经的身边,轻轻推了一下,“史教授!”他心里有一种渴望,希望史子经能够站起身来。
只是这轻轻一推,史子经的躯体顺着书桌瘫了下去。他整个人仰倒在地,前身也是沾满了血迹,竟然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路铭黯然神伤,痛苦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成了史子经殒命之所。
他不经意间将眼睛略微一移,却见那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依然放在书桌之上,只是书上沾满了血迹。
路铭双手颤抖地拿起那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其上血迹斑斑,看起来甚是吓人。翻开第一页,令他诧异的景象出现了,原本空白的页面,在鲜血的沾染之下竟然出现了许多线条分明的图画。
路铭只觉心中一跳,跟着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整本书上都染满了血迹,而书页上原本空白的页面,竟然密密麻麻地都成了线条。
“原来如此!”路铭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书页里面的文字只有沾染了血渍才会显示出来。他望了一眼地上史子经的尸体,黯然之色再度涌上脸庞。史子经尝试了无数化学试剂,都没能将书中的文字显现出来,可是没想到他死后,沾在书本上的血液终于打开了最后的答案。
所谓的无字天书,竟然要人的血液才能破解!
他茫然无措之际,只听屋外传来了辛管家的吼声:“怎么回事?哪里出事了?”脚步声跟着也向这边移来,显然辛管家正向这个方向走来。
路铭慌忙将那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揣在了怀里,正在此时辛管家也已踏步走了进来。他一双眼睛四处游移着,看到满是血迹的场景,眉头也是紧紧地皱了皱。而后,他的一双目光紧紧地盯在了路铭身上,“怎么回事?为什么朱老板和史教授都死在了这里?”
路铭一时也不知如何置答,愣了片刻,便将进来所见之事大致上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关于《苏拉家族兴衰史》这本书的事。
饶是辛管家见多识广,听后也是不停地叹息。他根本无法想象朱富贵连死前的复杂表情,站立了半晌,迈步走出了这间慢死血腥的屋子。
路铭也是紧紧地跟在了辛管家的身后,可是他整颗心却砰砰地跳个厉害。虽然看到了《苏拉家族兴衰史》的内容,可是都是一些奇怪的线条,根本看不懂。心里盘算着,等回到屋子里,再将这本书取出来好好研究一番。又思及史子经因此殒命,悲伤之情也是现在脸上。
辛管家安排那仅剩的三个仆人,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口里胡乱地骂了一句就离开了。
路铭跟着也回到了自己屋中,此时皓月初生,月光斜斜地照了进来。路铭望了一眼靠在墙角发愣的秋水瑶,然后关上了房门,取出了那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血迹尚未干澈,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之气。
迎着月光,将书本放在书桌上展了开。路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书本,那些细细的线条渐渐连在了一起,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图片。
路铭叫了一声:“地图!”原来这些线条连在一起,勾勒出来的是一张不完整的地图,他一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个地图不完整?又将书本翻到了第三页,依然是不完整的图形。他气馁至极,一口气将剩下的书页都翻了个遍,可是无一例外,全是不完整的地图。
他心念一动,又想起了什么,轻轻伸手,将整本《苏拉家族的兴衰史》一页一页地撕了下来,放置在书桌之上,然后看着线条开始拼凑。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所有的书页都拼凑到了一起,成了一幅巨大的地图。路铭望着眼前的杰作,喜悦之情盈满脸庞,顿时手舞足蹈起来,轻轻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靠在墙角一直未说话的秋水瑶,看到路铭兴奋的模样,也即凑过来望向那副拼凑的地图。只见线条勾勒之间,一个巨大的西式古堡赫然就在眼前。古堡的每个房间都有标注,甚至连地下室也标得一览无遗,有些房间的名字还很奇怪。诸如古堡四楼的左侧为“置尸阁”,右侧为“牌位间”,而地下室则有“囚美室”、“冰窖”、“囚牢”、“火药库”之类。山庄前面更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呈波浪形婉转延伸而去,河流之旁每个方位、每个道路也是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后山每个山洞的位置也标注得清清楚楚。
秋水瑶满脸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地图?有什么用?”
路铭仿若不觉,自言自语:“没想到所谓的《苏拉家族的兴衰史》竟然就是幽隐山庄的地形图。”兀自摇了摇头,忽又将目光移向了秋水瑶,道:“有了这个地图,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