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的失眠症渐渐有了好转,不过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全部都是夏菲然那张和她酷似却又比她精致许多的脸。那种不安和惊慌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兴奋,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一个长相如此漂亮又如此优秀的姐姐。
睡不着的原则就是去骚扰夏昂,她晃悠着两条小细腿,抱着枕头就溜到旁边路远的房间。刚刚要敲门的时候,夏昂面带微笑的站在她面前。夏晴弓起的腰迅速直了起来,“嗨,还没睡啊?”
“夏晴小姐,我拜托你要认清你现在的行为,你是在去你亲哥哥房间里秉烛夜谈,可不可以不要像会见情郎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偷地雷。”
“喂,我这叫矜持你懂不懂,虽然这是我哥的房间,可是我还是很害羞啊。”夏晴这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那好,矜持的小姐,请你进来说话好吗?”夏晴白了他一眼,一脚跨进去。
“赶明我去找个小诊所,给你开一瓶子安眠药,让你安稳几天,省的一睡不着就来祸害我。”夏晴大方的把站头往床上一扔,躺了上去,对于她而言,老公是别人的好,床也是别人的舒服。即使就是几张破木板,也比自己的席梦思舒坦的多。
“我看啊,你直接弄一瓶安眠药给我灌下去,这样你一辈子都是安稳的。”
“那不成,你死了还得拉着我赔罪,我可不想下半生在监狱过。”夏晴没有心情提醒他,故意杀人是判死刑的。她翻过身抱住枕头。夏昂的房间里是洁白的纱做窗帘,比她屋子显得明亮许多,透过纱可以看到外面的路灯,美好祥和。
“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夏昂听到她喊自己哥的时候就挺直了腰板,他知道除非正事的时候才叫自己哥。夏晴坐起来,依偎在夏昂的身旁,“今天,我碰到一个女人,她说,她是我姐姐。”夏晴的两只眼睛搜寻夏昂的一点异样,他是长子,一些事情他肯定会知道。可是夏昂只是露出了片刻不解的眼神,随后看着她,眼睛里也出现同她看到夏菲然时一样的慌乱。
“不会的,我从来都没听爸妈说过你还有个姐姐。”
“我本来也不相信。”她一手搭上夏昂干净柔软的衬衫,带着他身体的温热,“可是她摘下墨镜的时候,我知道,她一定是我姐姐。哥,不仅仅因为她和我长得一样,你相信血缘吗?我感觉我能清楚的察觉到她坐在我对面,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是从血液里激发出来的。就像是,即使你们在地球两边,你也知道,有一个你的亲人在等你,她是你亲人,我相信我的直觉。”
夏昂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微微一笑,把她拥入怀里。“没关系,晴晴,无论你有多少个哥哥,多少姐姐,我们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妹,这点谁都改变不了。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怕。”
一种久违的温暖袭击她全身,铺天盖地的吞噬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夏昂这个名字,从小与她相伴,早已融入骨血,深入肌髓。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上班会那么辛苦,那么累。我以为,只要每天往办公室一坐,喝几杯咖啡看看报纸一天就过去了,月底再交一份报告就万事ok了。我从来不知道,我不但要努力工作,还要防着身边的所有人。”夏昂听她絮絮叨叨的讲完所有的经历,微微一笑,把她拥的更紧。
“这才刚刚开始,这点小把戏,是每个单位都会遇到的,而且这点技巧,根本上不了台面。你要先学会一个个把这些小把戏摁下去,才能面对更大的。我帮你最后一次,你看看,哥是怎么样,让你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肥皂此刻看着杯子里金黄的液体,慢慢的喝下去,体会着它滑过喉咙,流向血液的那一点微微触感。蒋楚伸手夺下她手里的杯子,把她狠狠揽向自己怀里,“干嘛这么作践自己?”他说话喷出的气雾变成温热的点滴落在肥皂的颈上。
“如此看来,除了林浅茵,我们几个,是不是都要不得善终。”
蒋楚的唇慢慢碰上她的额头,“不会的,你还有我。”
“不,蒋楚,你不知道的!我这里有太多的秘密!关于她们,关于我最爱的人,我不能说我只能任由它腐烂在肚子里。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这是对我的惩罚。”她几乎不曾在夏晴面前落泪过,她在蒋楚的怀里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所以当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子的时候,她就认定。这是他一辈子的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明天,我陪你去参加林浅茵的婚礼,好吗?”肥皂点点头,烈酒的酒劲上来,冲的脑子一阵眩晕,慢慢在蒋楚的怀里睡去。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晴晴……
几乎每天早上的美梦都是由肥皂打破的,她睁睁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旁边手机的铃声震这她的耳膜,看见来电人和时间的时候,她刚醒的起床气爆发了个完完全全。“肥皂大小姐,韩诗琪大人,我拜托你不要总是像个夜猫子一样在三点和六点之间徘徊可以吗?你看看自己的手机,现在几点?如果你视力没错我视力没错的话,指针才指向五好吧。”
“夏晴,我替你作为一个新世纪的上班女性感到悲哀,你认为一个半白领在五点钟起来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吗?你知不知道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有多少人为了兜里的毛爷爷奋斗者,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为中华儿女贡献着。”
“停停停,我错了还不行吗,他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我还在睁着眼睛当睁眼瞎,谁歌颂我了,好了好了你有什么事?”
“记得我跟你说得林浅茵把,今天结婚。”
“啊。祝他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好了没事了吧拜拜。”
“喂喂喂,你什么态度啊你,上次路远的婚礼你个小蹄子瞒着我去,这次林浅茵的婚礼,你不得陪着我去啊。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前些日子林浅茵想选四个伴娘,结果呢还差一个,我就替你应下来了。你说我肥皂这辈子害人无数,就当为了积德,替我办件事嘛。”夏晴长叹了一口气,装作为难的样子应下了。
那时候的夏晴,把肥皂对自己的付出看做了习惯,她忘了,肥皂,也需要自己的照顾。
肥皂看着镜子里,白色伴娘服的夏晴,连声赞叹。“小晴子,姐之前还真没发觉你是一美女啊。幸好今天妆淡,不然可就把我们家林林比下去了。”夏晴弄弄自己头发,装作吃醋的样子,“呦,守着我的面就林林长,林林短。人家马上就嫁做人妇了好吧,你也得替人家新郎想一想啊。”
在同一间屋子的林浅茵淡淡一笑,“我现在真的有点紧张。”
肥皂没心没肺大手一挥,“没事没事,多结几次习惯就好了。”几人相熟,知道肥皂是玩笑话,也都笑不做声。林浅茵长得虽不大美大媚,却也有几分不俗的动人之处。一颦一笑让人感觉西湖的风扫过每个人的面前,清爽又温暖。她看着夏晴,笑容愈发的浓。
“以前,我在肥皂旁边看到你,总觉的自己跟小孩子一样。可能你都忘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神起里带着高傲,却一点也不惹人厌的递给我一张纸巾,然后说,我叫夏晴,就走了。那时候我以为,我一定会是我们三个人中结婚最晚的一个。没想到,我竟成了最早的一个。”
夏晴真切的忘了她说的那个场景,只是听到结婚这个词的时候,心里微微一酸,“其实,我也差一点要结婚了呢。”
林浅茵是一个聪明的人,也不去询问原因结果。拿起旁边的一个笔记本,“肥皂,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看泰坦尼克号都看疯了。”她翻开,里面全部是96年泰坦尼克号风靡全国时卖的贴画。年岁已长,纸张微微有些脆,贴着画的地方也有干涸的黄色胶水,只是每张贴画又被林浅茵后来用胶带粘牢。
“也是因为它,才让我和他有一段开始的吧。”当时夏晴以为,那个他就是现在的新郎,她还在感叹她们的爱情坚贞不渝,却忘了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圆满。
“我也好久没见到过白格,想起那个时候,太遥远了。”肥皂看看一边的夏晴,“小晴子,那时候我们才十四岁,如今二十四了,八年过去了,听着不算长,怎么回忆起来,那么远呢?”夏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笑笑,“你看看,今天是浅茵结婚的日子,干吗弄得跟旧社会嫁女儿一样,哭哭啼啼的,一会把妆又弄花了,这是女人最美的一天,得高高兴兴的。”
婚车慢慢的开进了楼房,肥皂和夏晴把她送上前面的婚车,然后相视一笑。肥皂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我觉得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然后离开,现在又回来。都说久别胜新婚,我怎么一点也没激动的感觉,倒是觉得,好长时间不见,都陌生了。”
夏晴给他指指外面的风景,“好多地方都变了呢,有时候我自己都要迷路。”肥皂的笑容愈发的苦涩,深深烙进她心里。
婚礼现场离得并不远,却选的安静又漂亮。顾墨一早等在了那里,穿着黑色西服,也多了几分正格的帅气。“上次你夸我我还没来得及夸回去,没想到你稍稍一打扮,也是一表人才。”
“谢谢夏小姐夸奖,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太久了。既然你这么说,你看看,不然咱们就借个彩头,衣服又正搭,咱俩也凑一对的了。”夏晴侧过半边身子,肥皂很有默契的走上来,像是宣布这个女人的所有权。
顾墨撇撇嘴,几个人走到后台。
他看到林浅茵的时候,愣了很久,眼神飘渺的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而后,两个人一起笑着,顾墨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走过去,狠狠抱住林浅茵,默不作声,像是最后的拥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顾墨,谢谢你。”
他摇摇头,放开她,然后转过身冲夏晴和肥皂微笑,“看见没,这是我喜欢过的女孩子。直到她今年二十四了我还是愿意叫她女孩子。夏晴,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可以为她去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我今天特自豪的跟你们说,我喜欢的女孩子,今天结婚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
她记得,柯景腾也曾在沈佳宜的婚礼上这样说过。
“明天,明天结完婚之后,我们再说以前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完的事。”肥皂声音有些颤抖,“小晴子,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我和顾墨认识。因为,我不知道,他这么爱林林,爱到,可以祝福她。”她说完之后又释然的一笑,“好了,婚礼马上就开始了,各就各位吧,免得一会新郎看见以为咱们要抢婚。”
她手机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接通夏昂的电话,那边好像在开车,有些风声的问她一切都还好吗?“参加完婚礼就赶紧回家吧,这几天你不是醉酒就是晚睡,还想要你那副小身板的话就赶紧趁着周末好好休息。我可不想以后天天伺候一个病秧子。”
夏晴竟在这些话中听出一丝甜蜜的味道,她真的想,真的入顾墨刚才所说,想跟着夏昂一辈子。不,怎么可能呢,他是自己哥哥。夏晴赶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挂了电话。看着桌面上一家人的合照,她轻轻的问,“爸,如果我爱上了夏昂,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