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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山含悲埋忠骨,草根抗日扬威名文(1)

就在春侠趴在野鸡冲西边山上丛林里,心里正焦急地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念叨着火枪队的时候,孟章他们率领的火枪队和国军几名兄弟,却和赶回接应的春义他们擦肩而过了。

原来孟章在火速赶往野鸡坡的路上心里寻思,鬼子的目标既然是青岩山和红石岭方向,一定会经过枫木冲的笔架山。这里离野鸡冲也就十来里,他经常在这一带打猎,对这里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晓得哪里有一条羊肠小道,哪里有一棵古松。他记得山间有一条叫一线天的峡谷,四周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谷口狭窄仅容得一人一骑通过,端的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那是去青岩山方向的必经之路,若在这里设伏,日军山岳丛林特种作战分队定会插翅难逃了。而野鸡坡地势平坦,在那里设伏与鬼子硬拼,不知要增加弟兄们多少伤亡。刚才一听春箫发现了鬼子的行踪,由于情况紧急没有多想,现在边跑边想到这些情况不由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于是与志锦和春山商量。春山是见识过鬼子凶猛的火力的,一听有道理,马上点头同意,志锦略一沉吟,也同意了,只是提出到了一线天峡谷潜伏好后,要派人去野鸡坡接应春侠他们。就这样众人二话没说,便拐上了通往笔架山的小路。

一干人气喘吁吁赶到笔架山的一线天峡谷,看了地形,春山用手枪戳了下军帽,裂嘴笑道:“侯队长好眼力,果然是伏击的好地方。”

孟章道:“侯连长你看这样好不,火枪队在峡谷两边的悬崖树林间埋伏,敌人在明处,火枪队在暗处,一旦鬼子进入伏击圈,就打渠一个措手不及。你呢,带着你的几名弟兄,另加你老弟春箫几名队员,在谷口堵截鬼子中的漏网之鱼,如何?”

春山正沉吟间,那几个兵纷纷道:“侯队长好不偏心,你们火枪队冲在前面,我等正规军倒躲在谷口看热闹,这如何使得?”

志锦笑道:“国军弟兄们不要焦躁,你等不晓得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鬼子特种分队火力凶猛,你等担任堵截任务,任务最艰巨呢。”

春山也道:“就这样吧,能不能在最后关头全部消灭鬼子,就看弟兄们了。”于是众人分头准备。孟章领了几名队员,在谷底草木茂盛的小路上挖了几处陷阱,设了几处捕捉野味的机关。又在一处悬崖上面准备了几堆檑木滚石。春箫兄弟俩则在谷口埋好几箩筐硝火,用引线接了。一切准备停当,春箫用火媒点燃一锅旱烟吸了几口,递给老兄春山也吸了几口,焦急地等待鬼子的到来。志锦和孟章在各处埋伏点检查了一遍,来到谷口的丛林乱石间,抬头望了望日头。日头升起老高了,明晃晃地耀眼。峡谷里静悄悄的,惟听得风吹草木的沙沙声。间或从山间的树林里,传来琢木鸟用硬嘴敲击树干的“梆梆”声,更显山林的空旷和寂寥。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山谷里仍然悄无声息。

志锦用一片阔大的桐木树叶子扇着风,若有所思道:“按时辰推算,鬼子早该出现了。”

孟章道:“是呀,莫非侠炮仗过早暴露了目标,和鬼子干起来了?”两人复又来到谷口春山兄弟潜伏的地方,与他们商量。

春箫道:“鬼子没来,很有可能是叫侠炮仗渠们缠住了。难怪我眼皮子直跳的,侠炮仗几个只怕凶多吉少。”

春山看了老弟一眼道:“左跳财,右跳灾,你跳的是哪只眼?”

春箫眯了眼睛道:“似乎两只眼睛都跳呢。”

春山抽完一锅旱烟,将烟锅还给弟弟道:“为万全起见,应该派几个人去野鸡坡侦察一下也好接应春侠他们。”

志锦道:“我也这样想,可万一敌人来了,又怕分散兵力。孟章,你的意见呢?”三人都望着孟章,看他如何说。孟章却慢腾腾地向春箫讨了烟锅吸着,直呛得连声咳嗽,连眼泪水都呛出来了。春箫一把将旱烟锅夺过来,含在嘴里道:“不会抽烟就不要抽,浪费我上好的烟叶子了。队长,你倒说话呀。”

孟章是越急的时候就越沉得住气的后生,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升得越来越高的日头,白了一眼春箫道;“小气鬼,抽你一口烟,就像借了你三百块大洋似的。”

春箫笑道:“我不是可惜我的旱烟,待会只要将鬼子消灭了,我回雷公寨送你一箩筐。我等请你拿注主意呢。”

孟章低头想了一会,颇感为难:不派人去吧,又不知鬼子的动向,在这里傻乎乎等着,等到什么时候?派人去吧,确实又分散了兵力,真是左右为难。最后下决心道:“这样吧,反正抄近路去野鸡冲也就七八里,我路熟,就无一个人去看看这娘卖皮的侠炮仗,在那里到底搞什么名堂。”

春箫听了差点跳将起来,急道:“火枪队的正副队长都不在,还打什么卵仗!我也路熟,要去我去。”

春山和志锦也反对孟章去野鸡坡,孟章只好同意春箫去。春箫戴了用树枝编的帽子,一手提了火枪,急匆匆地走了。在茅高草长的羊肠小道走了五六里,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忽闻得前面不远处的丛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赶紧趴在茅草里。不一会,只听得一人嘀咕道;“一路都没碰见渠们,难道火枪队跑到天上去了不成?”原来是春义几个人,一路没遇上火枪队,又顺着原路往野鸡冲赶。春箫从茅草里跳将出来,把春义他们吓了一跳。

他将火枪队改在笔架山设伏的情况说了,春义一听脸都急白了,带着哭腔道:“孟疤子这个背时鬼,临时改变主意在笔架山设伏,难怪我等接应不上了。我知道我老弟的脾气,定是等得不耐烦,与鬼子干上了。鬼子有十多个,一色的花机关,渠们就那么四个人四条火枪,不知眼下还在不在阳世间呢。”

春箫安慰道:“侠炮仗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鬼子要灭了渠们,哪有那么容易?我等赶快去接应渠吧。”

于是五人急急忙忙朝野鸡坡跑。快到野鸡坡时,果然听得那里传来一阵炒豆般的枪声。从山那边,飘来了一片浓重的硝烟味。

却说春侠和剩下的那名队员,伏在溪畔大石后朝对面山林观望,不料那名队员一时大意,刚从巨石后露出半个头,就从树林后“哒哒哒”吐出一串火舌。那名队员仿佛一下子给人抽出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顺着石壁倒了下来。春侠低头一看,他的小半个脑壳都没有了,通红的鲜血和雪白的脑浆喷了一头一脸,两眼半睁半闭着,无神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和天空洁白的云朵,显然是没救了。

春侠眼冒怒火道:“娘卖皮的小鬼子,老子跟你拼了!”一边飞快地摘下他的火枪和冲锋枪,紧紧伏在石头后,紧握火枪顺着石缝瞪着对面的山林。枪声响过后,山谷复归于沉寂,那缕硝烟也渐渐随风而逝了。那片日头照不到的山林,背阴的地方隐隐约约却看不分明。好狡猾的鬼子,也一定躲在树林后捕捉猎物呢,也许在某丛树丛后,就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这边,只要一露头,敌人的火力准将自己打成筛子。

春侠眼睛瞪得发痛,也没发现那边的动静。正想着敌人是否已撤走,蓦然间,树丛后一条人影一闪,春侠手中的火枪“轰隆”一声响了。接着敌人的全部火力刮风一般朝这边刮过来,直打得石头火星四溅,压得春侠抬不起头来。

从石头缝望过去,但见三个鬼子在背后树林里的火力掩护下,一边呀呀地怪叫着,一边朝溪边冲来。春侠拿了另一支火枪,从石头缝里放了一枪,一个鬼子倒在乱石间,但另两个鬼子一边开火,一边不顾一切往前冲来。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已能清晰地看见鬼子狰狞的面目,可装填火药已来不及了,拿起冲锋枪摆弄了几下,怎么也打不响。正慌乱间,可能是正好胡乱摆弄开了保险,春侠手中的冲锋枪突然“哒哒哒”地欢快叫唤起来。

由于从未使用过这家伙,后座力使一梭子弹往空中射去。鬼子本已冲到了溪岸边,正准备涉水过来,闻得枪声一怔,慌忙趴在岸边灌木林里朝对岸射击。就在这时,四周的山林里陡然间东一枪西一枪地响起“轰隆轰隆”的火枪声。好了,谢天谢地,终于将火枪队的弟兄们等来了。春侠心里一阵绝处逢生的狂喜,趁着这个工夫,飞快地猫腰窜入了后面的密林中。

在林子里潜伏了一会,春侠好生奇怪,敌我双方的枪声却渐渐停息了。山谷里阒然无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微风静静拂过山岗,林子里的蝉鸣更显山间的寂寞。敌人呢?火枪队呢?似乎一下子都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了。这一切,让春侠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般。一个人藏在树林里,四周是那么空旷和寂寥。对面山坡上一片静寂,在这静寂里却笼罩着死亡的气息。五哥他们与自己转眼间就天人两隔了,春侠隐隐然感到一丝无助和孤寂。突然间想起什么,猛一拍头,便嘬起嘴唇学了三声野鸡叫,然后用耳朵仔细捕捉林子里一切细微的声音。

不一会,远远近近,从附近的山林里也先后传来了几声野鸡的咕咕声,接着窸窸窣窣一阵声响,他的老兄春义和春箫他们猫着腰找来了。春义见了老弟毫发无损,高兴得擂了他一拳,欢喜道:“把我急死了,我还以为你……”

春侠摇了摇手,春义忙咽下了后面的话。春箫四下一望,低声道:“渠们呢?”

春侠叹气道:“五哥渠们都是好样的,没给我雪峰山里的男子汉丢脸。——火枪队就来了你们这几个人?孟疤子呢?”

春箫忙将火枪队改在笔架山一线天峡谷设伏的情况说了。

春侠一听,差点跳起来,低声骂道:“这娘卖皮的孟疤子,临时改变地方,难道发了癫?怪不得我等在这里和鬼子纠缠了这么久,也不见火枪队一个人的影子。”

春义刚才见识了鬼子凶猛的火力,忙道:“孟疤子把伏击地点改在笔架山是对的。如果在这里和鬼子硬拼,不知要多牺牲多少兄弟呢。”春侠骂归骂,仔细一想,孟疤子的决定是有道理的。

春箫笑道:“队长在峡谷里眼睛都盼绿了,也没看见鬼子来,原来是你副队长把鬼子缠住了。”

春侠道:“是呀,我等着你们来,你们又等着鬼子来,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三人估计鬼子省悟过来后已撤走了,因为他们在这里已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当下决定一起去侦察一下鬼子的去向。

几个人悄悄翻过山坳,又来到野鸡冲。此时日头已升起老高了,汪汪地照着这片山山岭岭。他们涉过冲里的溪涧,沿着山坡上的松林小路往前搜索。走了一会,春箫朝着路边一根折断的树枝指了指,春侠点点头。接着,春义在一处潮湿的路上发现了许多牛皮靴踏过的脚印,看来鬼子刚走过去不久。

春侠低头想了一会道:“哥你带这三个兄弟赶快抄近路去笔架山峡谷与火枪队会合,顺便把这两条枪也带去,那边更需要这家伙发挥威力呢。我和春箫哥继续在后面跟踪监视鬼子。”边说边将两条冲锋枪交给春义。

春义爱不释手地抱着这乌黑发亮的家伙,喜道:“这可是好家伙,比火枪强多了。老弟你放心,我晓得有一条羊肠小道,从左边的这条山谷里通往笔架山,比松林小道要近四五里呢。”

春箫告诉他火枪队联络信号是:两声山蛙叫是有情况,急促地叫三声则是敌人来了,准备出击。春义和三名队员暗暗记在心里。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老弟道:“这回可不能打草惊蛇了。”见老弟郑重地点了头,方放心地和队员们拐往一条羊肠小道。

没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谷口,春义学了两声山蛙叫,和孟章他们取得了联系。孟章问清情况后,见这四名生力军还带了两条冲锋枪,自是无限欢喜,就将他们安排在谷口,和国军弟兄们一起堵截敌人。安排妥当后,孟章回到山崖上那棵老树后,和志锦一起警惕地瞪着谷底。

此时一朵乌云遮住了日头,峡谷里暗了下来。一锅烟工夫,就看见谷底那片疏林里,叽叽喳喳地飞出一群山麻雀。接着,前方担任观察的哨位上,“呱呱呱”地响起三声急促的山蛙叫。孟章和志锦趴在树后对望了一眼,一起将枪口对准了谷底的小路。

鬼子山地特种作战分队在山田队长的带领下慢慢进入了伏击圈,其中一名鬼子一蹶一拐的,肯定是和春侠他们交战时负了伤。又高又瘦如一根竹竿的鬼子指挥官山田,虽然急迫地希望赶往青岩山,此时抬头望着两边陡峭的悬崖,也不由得犹豫着放慢了脚步。小泉副队长更是二话没说就打了个卧倒的手势。

擒贼先擒王,说时迟那时快,孟章远远地发现一个瘦高如竹竿的鬼子腰挎指挥刀,立马用火枪瞄准他“轰隆”一声放了一枪。山田队长应声倒地,痛得趴在地上呜哩哇啦怪叫着。由于不是火枪的有效射程内,山田只是一只胳膊受了伤。接着峡谷里枪声大作,直震得山鸣谷应。

战斗打响后,敌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种作战部队,虽是中了埋伏,一阵慌乱过后,马上镇静过来,在负伤的山田队长指挥下,趴在乱石和树丛后,依仗精良的武器组织火力进行反击。火枪队是第一次和鬼子作战,虽然队员们胆大不怕死,但没有作战经验,加上开一枪后要花几分种装填火药和铁砂,有不少队员被鬼子冲锋枪密集的子弹射中,从山崖上骨碌碌滚下山来。但其他的队员打红了眼,舍生忘死从大石和树林后钻出来朝谷底的敌人轰击。那棵坡上的油茶树,已经挡着了几具滚下来的队员尸体,殷红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流入了草丛中。

危急时刻,幸亏孟章和志锦还各带了支雪峰支队送的中正式步枪,躲在树后不断朝敌人射击,敌人不知深浅,一时还不敢发动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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