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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梁州令·梦觉纱窗晓

梦觉纱窗晓。残灯掩然空照。因思人事苦萦牵,离愁别恨,无限何时了?

怜深定是心肠小。往往成烦恼。一生惆怅情多少。月不长圆,春色易为老。

导读:这首词写的是春愁,也写离愁别绪,不知是男子愁,还是女子恨,却处处有着柳永自己的影子。

历尽繁华和落寞,梦便愈加珍贵

《梁州令》原为《凉州令》,宋以后讹传为《梁州令》,在《乐章集》中入“中吕调”。

不止一次地突发奇想,如果柳永晚生几百年,如果柳永遇上了秦淮八艳,那将会演绎出一番怎样的千古情事?马香兰的兰竹,李香君的桃花扇,董小宛的小诗,陈圆圆的绝代芳华……配上柳永的风流倜傥、绝世才情。如此,秦淮河是否会更加情意绵缠,烟雨画楼是否会更加温暖如春,如斯美人是否不再朱颜老?总是喜欢想象,想象最好的才子,遇上最好的美人;最好的时光,上演最好的传奇。

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我也相信,在柳永心中,他所遇见的每一个女子,不管是师师,还是虫娘,抑或是玉英,哪一个都不比秦淮八艳逊色,每一个人身后都是他苦苦追寻的美丽故事。

柳永离开京都汴梁,离开温暖的鸳鸯绣被,从此,他的人生与春天无关,与欢乐无关。也许,离开京城时的柳永仍然少不了躇踌满志,仍然意气风发不减当初,他没有想到,之后的日子会那般的艰难,路会那样崎岖坎坷。

说得难听一点,柳永出生世宦之家,应该家境殷实,在朝廷上下多少也有一些人脉,再加上他的绝世才华,谋个一官半职本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柳永没能尽早走上仕途,后来也没能在仕途中大展拳脚。柳永智商很高,情商也不低,可是,说到这又得再说一遍,柳永真是一个矛盾体。

柳永才情卓著,词作一出,便被青楼歌妓抢着拿去谱曲、传唱,他也能轻松地周旋于所有美女身边,并赢得每一个女子的真情,于是,柳永的情商肯定不低。然而,柳永肆无忌惮地写着“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又冒冒失失地顶撞当朝宰辅晏殊,无所顾忌地出入各地的秦楼楚馆、舞榭歌台,又放肆大胆地写着“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等等直白露骨的香艳之词,于是,柳永的情商又低到了极点。

难道这就是柳永的可爱之处?即便是,这般可爱,也叫人心酸。柳永自己或许不觉有何不妥,而作为俗人的我,着实难以接受。

日子久了,蹉跎烦了,柳永便成了“怨妇”,怨春色,怨夏荷,怨秋雨,怨冬雪。这首《梁州令》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不知主人公是男是女,满是怨恨,满是牢骚,权且算到柳永头上去吧!

“梦觉纱窗晓。残等掩然空照。”梦醒时分,忽见纱窗之外,天已见晓。在回头,一盏孤灯还在兀自燃烧着、摇曳着。“寂寥”二字,难状此情此景。其实,何止黎明,柳永曾于夜晚的任何一个时刻醒来过。都是一样的凄冷,一样的寂寥,一样的安静。

“因思人事苦萦牵,离愁别恨,无限何时了?”情欲难耐,牵绊左右,总是那样多的离愁别绪,泛上心头,何时才是个尽头?学者考据,这里的“人事”二字,可作二解。一为男女情事,二为仕途,在此不作取舍。因为,不管是男女情事还是仕途,都无时无刻不困扰着羁旅行役之中的柳七郎。

离开温柔之乡,曾经的美好情事渐行渐远,却时不时地从心头跳出来,折磨着他,燃烧着他。对比过去,再看当下,柳永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他想念那些美丽的女子,想念那片刻欢愉。“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柳永大胆露骨地写着,却是如此自然流淌,不矫揉造作,也不过多掩饰。

离开权力中心——京都汴梁,柳永希望以另一种方式走上仕途,可是事与愿违。世事纷繁复杂,不是柳永单纯的心灵能够承受得了的。他也一度听从自己的心意,也曾放下面子,流于世俗,至于成功与否,慢慢地柳永已经看淡了,无愧于心即可。

柳永想象着,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却是越想便陷得越深,越想便更加无法自拔。太过挂念,便容易迷失自己。柳永在路上走着,没有目标,只是凭着感觉赶路。一路风雨兼程,迷蒙双眼,深一脚浅一脚,荆棘刺痛了双脚,啼血杜鹃一般。

“怜深定是心肠小。往往成烦恼。”柳永的解释总是那样的幼稚可笑,总是那样的牵强。爱上一个人,便容易在心里把他囚禁着,自己也变得心肠狭小了,容不得别人欣赏,更容不得别人亵渎。这或许是人之常情,却无法解释柳永“人事苦萦牵”的原因。心肠小了,牵挂便多了,顾虑也便多了,于是,烦恼则更加无休无止。

柳永乐于享受这样的烦恼,他把这些烦恼当成了他仕途困顿、天涯飘零生涯中的唯一调剂品,一个人慢慢品着,一个人慢慢醉着。

“一生惆怅情多少。月不长圆,春色易为老。”人的一生,总是难免悲切惆怅,可是我却为何如此之多呢?嗨,罢了罢了!月亮不也一时圆一时缺吗,大好春光不也总是那么容易消逝吗?柳永真的看开了吗?后来的一切证明,柳永根本做不到,而且一生也没有做到。他在此过了过嘴瘾,算是给劳累的心儿放了个假吧!

苏轼在《水调歌头·丙辰中秋》中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普遍的现象,人尽皆知。可是,苏轼最后还是发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愿景,他跟柳永一样,嘴上说着放下,心里却希冀着另一番美好的欢聚景象。

走过了无数坎坷,经历了无数风雨,柳永始终怀揣着当初的梦想,这点着实难能可贵。在柳永看来,那个梦想已经成了一个象征,将来不管是繁华,还是落寞,只要梦想还在,我的人生便是珍贵的。我们不要再去议论这个梦想,单凭这点执着劲,柳永便值得我们佩服。

名言佳句

一生惆怅情多少。月不长圆,春色易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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