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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斗百花·煦色韶光明媚

煦色韶光明媚。轻霭低笼芳树。池塘浅蘸烟芜,帘幕闲垂风絮。春困厌厌,抛掷斗草工夫,冷落踏青心绪。终日扃朱户。

远恨绵绵,淑景迟迟难度。年少傅粉,依前醉眠何处。深院无人,黄昏乍拆秋千,空锁满庭花雨。

导读:这是柳永早期的一首词,写的闺阁中的女子,无心欣赏春色,也无心外出活动,只是想着远去的情郎,早起到日暮,任满庭花语空开空落。

你若不来,春光明媚又如何

这是一首中调词,介于小令和慢词之间。它有一定的篇幅,让你可以铺叙开来,又催促着你珍惜笔墨,言辞斟酌,尽泻胸中之情。功力不到者,不适作这样的调子。因此,中调词并不太多见,也因为这个原因,这首《斗百花》入选了《全宋词》。

这首《斗百花》是柳词中的佳作,也是春怨、闺怨词中的佳作。词中写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因为思念情郎,把自己锁在深闺之中,对着窗外的大好春光,却寂寞无助、百无聊赖。以乐景写哀情,又以哀景托哀情。全篇没有一字直接写相思,但是所有景物、所有场景都带着浓浓的相思之意,真可谓“不着一字,意境全出”。

柳词极尽铺叙之能事,铺开所见之景,也铺开心中之情,娓娓道来,干净利索。近代江西派词人夏敬观曾在其《手评<乐章集>》中说:“(柳永)用六朝小品文赋作法,层层铺叙,情景兼融,一笔到底,始终不懈。”他认为柳词极讲究章法和音律,在寓意和谐的同时,兼顾音乐之美,而这首《斗百花》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阕既以清新亮丽之笔写春色迷离,又以低沉婉转之墨写女子心中之寂寞无聊。很不协调的景和情,在此混杂着,炙烤着词里的女子,又折磨着词外的读者。

“煦色韶光明媚。轻霭低笼芳树。”春光亮丽,阳光和煦明媚,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就像如今的我,处在人生中最宝贵的年龄。薄薄的轻雾,低低地飘着,笼罩着那一片碧绿的芳树。

“池塘浅蘸烟芜,帘幕闲垂风絮。”因为雾气低飞,池塘也被笼罩其中,显得那样的迷蒙,如梦如幻,于美丽中又透着一种难以言状的荒芜。我的闺阁中帘幕低垂着,就像那风中中的柳絮一样,左右摇摆着,轻盈飘荡。

“春困厌厌,抛掷斗草工夫,冷落踏青心绪。”如此大好春光,我却困在这闺阁中,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人慵慵懒懒。不想跟朋友们去郊外斗花斗草,因为根本就没有去踏青的心情。不是春景不好,也不是没有同行伴侣,只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我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你的身上,而你不来,这春光再明媚,又如何?

“终日扃朱户。”于是,我便这样,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那美好的春光关在了门外。每次读到这五个字,心里总是苦苦的、酸酸的。这女子是何等的执着,何等的重情重义啊!

下阕中,女子又把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落在了自己的庭院中。她低声细语,自言自语,数落着情郎的不是,看着一院春色,就这样白白流失掉。

“远恨绵绵,淑景迟迟难度。年少傅粉,依前醉眠何处。”相思竟已成恨,缠缠绵绵,不绝如缕,再也难以回到往日欢乐的时光里去了。我亲爱的人儿啊,我想问问,今夜你又将借宿何处呢?你的身边是否有其他的女子代替曾经的我呢?

“依前醉眠何处”,不是女子吃醋,也不是女子多疑,只是相隔万水千山,相隔这渺渺岁月,不见容颜,亦不见音书,即便是情郎早已变心,这女子又何以能知晓呢?人心易变,世事难料,远去他乡的情郎还是当初的我的情郎吗?女子更是不得而知。我想,说着这话的时候,这女子的心里肯定是酸酸的,那滋味,比真正得知情郎移情别恋,还要难受,还要苦涩。

“深院无人,黄昏乍拆秋千,空锁满庭花雨。”庭院深深,唯我一人,孤独寂寞地呆坐着,竟然到了黄昏时分了。想了想,叹了口气,狠了狠心,把那许久不坐的秋千给拆了下来。再抬起头来时,看到的是被我锁在院子里的春雨和落花,想来,自己竟是如此的残忍,因为情郎不在身边,而疯狂地扼杀美丽。

这个女子许是想通了,又许是耍起了小性子。她把自己和情郎曾经一起荡过的秋千拆了下来,要知道那可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多少个美丽、闲适的夜晚,他们一起坐在小小的秋千里,紧紧相拥着,慢慢荡着,看着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听着不远处的蛙声聒噪着。女子累了困了,趴在情郎温暖宽厚的胸膛上,睡着了。而如今,女子却狠心把它拆了,是要埋葬那段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许多恋爱中的情侣都曾如此,因为吵架,因为算不上矛盾的矛盾,女人暴跳着摔碎了印着两个人名字的水杯,烧了他曾经写给她的情书,扯断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买的定情项链,又或是把他的QQ拉到了黑名单,删除了和他来往的一切短信,关掉手机让他发了疯一样地到处寻找着自己……其实,这样的女人是愚蠢的,情侣或者是夫妻之间的吵架,只要不是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就一定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必要争个谁是谁非。爱情不是清楚明白的数学题,没有标准答案。

一方投降、妥协,不是因为真的怕你,而是因为他还爱你。你把两人的信物毁了,就是宣告对过往岁月的抛弃,甚至是否定那些曾经的美好。女人或许会以为她们只是一时任性,可是男人不一样,在男人的心里,那信物具有象征意义,不容亵渎,更不容损毁。如果男人毁了那些东西,那就表示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真正走到尽头了。

如果,有朝一日词中女子的情郎回来了,带着原来的爱意回来了,当他看见那早已被女子拆下的秋千,我们应该能想象他那一刹那的目光吧?

这应该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还是把她当成她要主动结束那段感情吧,如此,拆掉秋千,与曾经的人、曾经的事决裂,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

柳永结识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其中不乏性格鲜明独特之人。面对男人,她们选择会有各种各样的选择,应付了之、逢场作戏、真诚相待……人们没有资格指责她们,也没有必要赞美她们。其实,柳永自己就跟他笔下的那些女子一样,用最美的容颜和最美的言语,迎接着每一个或美好或暗淡的日子,只有在人散尽之后,才有冰冷的泪水,毫无顾忌地奔涌而下,打湿着每一段岁月。

名言佳句

深院无人,黄昏乍拆秋千,空锁满庭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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