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之间不是很熟，被人冷不丁地拿腕，抓裤裆，无疑是一件令人感到很恼火的事情。
无头躯就很恼火。
他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吼叫。
听声辩源，这声吼叫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原来，他不止下面的水龙头长得像娃娃那般，连声音听起来也像娃娃发出来的。
可我分明记得，二桃的声音不像娃娃，是带有磁性的，绝对是魅力中年才能发出那样的嗓音。
所以这一刻，我断定，这具穿黄袍子的无头躯，一定不是二桃的。
无头躯裂开了。
从里面钻出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娃娃。
这个小娃娃看起来像是七八岁的样子。
但我知道，它绝对没有七八岁。它甚至连一岁都没有。因为我曾经见过它。并且还是我把它从地下刨出来的，当时它还喊我爸爸。正是庞红娟的孩子无疑。不得不说，它生长得很快，甚至比一只狗长得还要快。
它现在看起来就像极了一只恶狗，龇牙咧嘴，竖眉瞪眼的，张大口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息声。端的是面目狰狞，怒气滔天。它下面的水龙头已经被二桃给攥在了手中，并且拉得很长。无论是谁被这样对待，都会感到极不舒服的。
我之所以认出来人是二桃。是因为从外面刮进来一阵风，吹开了他的披头长发，露出了他的一张脸。
“放开我！”小孩子大叫道。
“不能放开你！”二桃笑道。
“你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小孩子显得愤慨极了。
“是哦，不该以大欺小！”二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手。
小孩子双手捂着胯部，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发出凄厉的惨嚎，疼得满头大汗。
它的蛋，好像被二桃给捏碎了。随后，像是患发了疝气一样，那只蛋袋子肿胀得跟气球似的，
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一个小孩子，未免太残忍了。
令我看得义愤填膺，忍不住苛责道：“二桃大师，你这样做实在过分了，你这算是毁了它！”
我说得应该没错。一个男性的蛋出问题了，跟毁掉他差不多。
“怎么？你同情它？”二桃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并没有否认。
不知不觉的就同情上了，或许，我真的是个好人。
“像你这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到头来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二桃突然变得十分生气。
我不明白他的话里到底暗藏着什么意思。我觉得这个小孩子冒充无头躯，好像并不是为了害我，它只不过是让我帮个忙而已，很明显，它让我给它找到的头颅，根本是假的。但我认为，这顶多是一场恶作剧。
搞恶作剧的下场，不应该严重到连胯下的蛋都保不住。
“你觉得它这种人应该饶恕吗？”二桃问道。
“它到底是哪种人？”我忍不住问道。
二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那颗头颅扔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火堆里。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不晓得他还会不会再进来。这屋里面挺暖和的，比外面呆着要舒服多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继续在里面呆着吧！”二桃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过来。
我不由得一怔，随即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作。火光冲起。
废弃的屋子里面爆炸了，将屋顶给炸塌了一大半。
如果适才我还在屋子里呆着，就算不被炸死，也得落个重伤。
风雪依然满天。
我伫立在雪地中，愣了好久，一直心有余悸。
二桃就在我旁边站着，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时不时将目光瞥向我，冷哼不已。
良久之后。
“是谁要害死我？”我问道。
“是谁让你去找那颗头颅的？”二桃反问道。
“无头躯，也就是那个冒充你，被你捏碎蛋的，没穿衣服的小孩子！”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谁指点你，让你找到头颅的？”二桃又问道。
“是校医给我指了一堵墙，墙上挂着一个黄色包裹，包裹里装着那颗再逼真不过的脑袋！”我依然不假思索地说道。
“所以呢？”
“所以至少有个看起来跟我关系处得挺不错的人，要害死我。他就是校医！”我攥紧了拳头，身体禁不住有点儿颤抖。
“再所以呢？”
“所以他给我接这根手指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抬起一只手，看着上面那根又粗又长的，似是长了白癜风一样的中指。它显得非常突兀，足有十六公分长。
“但你确实获到了利益，你因为这根手指头，身子长高了十六公分！”二桃瞅着我，神情冷淡地说道。
我变得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觉得长高是一件好事儿？”二桃问道。
我点了点头。
“可有一句著名的话，叫压缩的才是精华！”他猛抽一大口烟，缓缓地吐出来。
“这种精华我宁愿不要，只有长得高，才更容易招女孩子喜欢！”
“难道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招女孩子喜欢吗？”
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也不再说话了。
风声依旧，白雪衬得这个夜晚如同白昼。
“校医为什么要害我？”我问道。
“因为他不想再给你接手指头了！”
“就因为这个，他要杀死我？”
“如果是你，给一个叫杨大宝的人接手指头，每接一次，你的寿命就会流逝十年。你至少要给他接八次。这种事情，你愿意干吗？”二桃问道。
我不由得怔住。
然后慢慢摇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干这种事儿！”
“是呀，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恐怕他还没有把你的手指头给接完，就已经毙命了！剩下的手指头，还得由他儿子继续接，这种祸害两代的事情，对他来说，的确是不幸中的大不幸！如果你死了，他就用不着再给你接手指头了！”二桃说道。
“他为什么一定要给我接手指头，难道他不会拒绝吗？”我问道。
“拒绝，每个人都能做到。就看敢不敢了。如果他拒绝的话，他连老去的机会都没有。他若是今天拒绝，他就不会知道明天的天气是什么样的！”二桃说道。
“看这种天，明天肯定还是个阴天。瞧这场大雪的架势，短暂时间内是不会罢休的！”我抬头望着低沉沉的天空，说道。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人们也想看到。能多活上一秒，绝对不会浪费！”
“那双白手的主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我？”我问道。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想长高吗？他的八根手指头加起来，至少也有八十公分了。将来，足能让你长到两米多高！”二桃说道。
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可我不想长那么高！”
“你已没得选择，你已和他签了契约！”二桃的表情看起来漠然极了。
“我什么时候和他签了契约？”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已经开始接纳他的手指头了吗？自从你接纳的那一刻，就已经和他签了契约！”
我震惊无言。脑子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美国NBA打篮球的画面。我甚至突然冒出一种想法，从明天开始，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练习打篮球了。
“你在想什么？”二桃突然扭头问我。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看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似的。
“憧憬是美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
听他这么讲，我心中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每长高一截子，你的骨骼硬度就会降弱几分，若哪天你真的长到两米多高了，我担心你的骨头会支撑不住，会很容易折断！到时候你连坐都没法坐，只能在床上躺着，连咬口甘蔗都会导致颚骨断裂！”二桃说道。
骨质稀松，的确是一个挺严重的问题。
想了想，我说道：“我可以补钙啊！”
“天真！你这种骨头是补不上钙的。你觉得可吃铁吞钢的朱曼，会咬不动普通的钙物质吗？”二桃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嘲。
“那我该怎么办？”我急了起来。
“你觉得该怎么办？”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反问道。
我一时语塞。
最终，我下达了决心：“我不会再接受他的手指头了！”
不接受他的手指头，就意味着我再也长不高。这对异常渴望长高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很有难度的拒绝。
“那你就是违犯契约！”
“就是违犯了，又能怎么样？”
“以十倍来偿还！”
“十倍？”
“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他的十六公分高，若你违背契约，你要还给他一百六十公分，也就是一米六！”
“啊？！”
我不由得啼笑皆非。
此时我的身高总共才一米五八，如何还给人家一米六，就是把我整个人给拔掉也不够啊。这不是扯淡么。
看着二桃，我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当然，那双白手的主人早已想到，你现有的身高是不足以偿还违约代价的。所以，他就放弃了从身高上威胁你。”二桃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
“只要不让我的身高再变低，比啥都强，哪怕少截胳膊缺条腿的！”我吁了口气，由衷地说道。
“你就那么在乎身高？”二桃眯起了眼。
我没有说话。
不知从什么开始，我就是因为低矮的身高而活得没有尊严。
往往得不到的东西，宁愿不惜一切代价去换。
为了这低矮的身高，我甚至想过自杀。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身高在增加十六公分的同时，你胯下的小弟弟也跟着增长了一公分！”二桃说道。
把这句话嚼明白后，我一下子懵了。
“那双白手的主人，决定从你的小弟弟上下手，按照违约，偿还十倍的规定。你的小弟弟将会缩短十公分！至于你的身高，依然可以保留！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小弟弟若缩短十公分的话，会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剩下这么点儿？”二桃举起小手指，以小手指上的指甲盖作比较。
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若你原本的小弟弟没有十公分那么长，岂不是得缩成个小窝窝，我建议，到那时候，你不如去做变性手术。在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里，你可以当鸡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