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
我想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出来大概就会被认为是掩饰,被误以为不诚实。
他叫L,是我的一个五年级到九年级不同班的同学。他是那种很闪耀的男生,以前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就连我这种沉默得几乎没有人认识的女孩子,都常常会听见他的名字。五六七年级我对他完全没印象,只是初二,他常来我们班串门子,惹得我们班的那些早熟的美女,个个心花怒放,常常在宿舍谈论他。
不过我只是知道他的样子,从没跟他说过话,对那些女孩对他的评论,也显得比较茫然。清晰的记得那段时间的自己,几乎一心都系在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身上,偷偷把它藏在学校里一些不同的角落,好不让同学发现,不让老师发现。当然,还不能让它跑掉或饿着了,真是没有一丝倦怠,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那时候的我,像个非常沉默,而又对大自然所有的一切很感兴趣的小男孩,头发剪得短短的,裤子有时候还要在斜坡上、树上磨破,被妈妈打个大大的补丁在后面,可是却完全都不在意。那么爱玩,自然成绩也不是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对吃的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瘦得不成样子,隔着衣衫还能让别人数自己的肋骨,再加上个子也矮,以至于到后来,高中毕业后,那些原本比我高整个头的同学见到我,都发现我倒比他们高出大半个头了,而且大部分都不再知道我是谁,往往要解释完了才直呼我变太多。
前两天他加我QQ,我见他空间全是穿比基尼的美女,就忍不住进去看了一下,结果每个女孩都跟他牵着手儿摆性感的姿势拍照,让人惊叹,猜不出哪个是他的女朋友或老婆,颇为费解。后来想到他会不会是干跟娱乐有关的工作,于是胡乱的评论了一下,说他艳福不浅。
谁知道他后来竟跟我搭讪,说他以前暗恋过我好多年。我想他肯定是胡乱说笑的,开开玩笑而已,就没计较,只是心里还有点担心刘先生误会,就让他不要再开玩笑,岂料他变本加厉,还在QQ上给我发消息,说是真的。然后还跟我说了许许多多我以前所做的事,例如说我六年级在我堂哥家住读,说我很瘦,眼睛很大,没有带过眼镜,短头发,很沉默,喜欢穿束脚的牛仔裤等等等等,还说他常常跟我堂哥套近乎,也经常跑我们班去看我,只是不敢跟我说话。我慢慢的感觉到那可能是真的。
他又说起了前年。前年过年之前,我在罗田见过他,他基本没怎么变,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上衣,皮肤白白的,只是头发做得稍稍有些卷。我一向记性很好,还记得有另外三个男孩子跟他一起。可是我有一个毛病,虽然记性不好,对数字和文字性的东西很迟钝,但总是会记将那些见过的面孔记得很清晰,而名字却理所当然的统统不知道或对不上号。我还有一个毛病,不喜欢主动和任何人打招呼。所以那一次,我们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便淡定而坦然的擦肩而过。我一直以为我太普通,根本不会在任何人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记,所以觉得他不可能记得或认识我,所以在看他的时候,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肆无忌惮。
但是我错了,他说起了那个情节,说得我尴尬到不行。他说:“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你,可是我错了,前年,我看到你了,在罗田。我后来丢下自己的伙伴跟在你身后走了好远好远,但是你没有发现。”他说:“虽然我们都结婚了,可是我终于向你告白,心结也终于解开,祝你幸福!如果你过得幸福,我一定不会再打扰你,可是,如果你过得不幸福,请一定要告诉我。”我突然觉得好好笑,又好难过,那种场景,好像是自己落寞的跟在刘先生的身后东奔西走,却不被他了解和认可。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疼了。
4月19日
每天清晨,在同样的时间里我走着同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还会遇上一些同样的人重复的干着同样的事情。在这疾步前行中,我能想象到自己麻木的表情,严肃而空洞,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一不小心猛然在镜子里看到,还是会吓自己一跳。
我盘算着结束的那一天,盘算着不再天天走这同样的路,不再这样用力的每天在那个被限制的时间里,拼命奔赴某一个终点,盲目的超越一个个走在我前面的男人和女人,只为了赶在那个时间之前,在某个大门的右侧,按上自己食指的指纹。视野在眼里变成单调的曲线,别人的注视都显得漠然而遥远,什么,都仿佛与我无关。
进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一看,一摸盎然的绿色映入眼帘,它似一团火焰,一瞬间将我心底的渴望点燃,那是一种怎样的渴望,说不清道不明还来不及思索,在转回头的那一刻,已被掐掉。我的世界,重归沉寂。
我说:“云淡,风轻……”
小姑娘说:“姐姐,其实你还是很在乎的。”
真是童言无忌,一语道破天机。
4月20日
嫂子学开车,被教练说了几句,结束后一个人回家,在路上委屈得哭了起来。我在电话这边笑话她,笑得心中一股股悲凉,多么幸福的女人,这样就委屈到流泪,可见生活中,她是有多受宠爱。
一个人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自己疼惜自己。仅有的一个电话,都变成了争吵,两个相爱的人,只剩下这些了吗?
将思念深深的埋进骨子里,发毒誓不再拨那两个号码,也不想再总结他中伤的言语,更看不清自己在他心中的模样。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在L眼中是那般的美好,因为是暗恋的对象,从未得到。
记得以前,在自己向刘先生诉说自己的可怜时,他会同情会疼惜会安慰还会想要拯救,而现在,我再诉说可怜他就会觉得我是在抱怨,在无病呻吟;以前,缠着他粘着他,他会觉得是我喜欢他喜欢依靠他,他会开心,而现在再粘着他,再不停的给他打电话,他就会觉得我不体谅他,我在胡搅蛮缠。所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得到了,就少有人会珍惜。
我只是一个女人,有时候会比男人更渴望照顾和关心,他已经离开八个多月,而我,还要常常忍受他的抱怨、苛责和咒骂。尽管如此,我还是把他当成唯一放在心上,日夜牵挂、守身如玉。照理说他应该庆幸,可是没有。他看不见这些,只觉得自己辛苦,渴望被理解,被关心,被问候……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那些美好的东西往往一旦拥有久了,许许多多的特质就会被埋没,被泯灭掉。我好害怕自己被他逼坏,毕竟爸爸妈妈将我养这么大。
渐渐的开始逃避他,可心中明明全是渴望。
心疼他,也心疼自己,真的好累,也好委屈。
4月21日
电话里,好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但忍住了。
听着他重复的问题,感觉他对我说的任何话都不感兴趣,只有在谈及他家人的时刻,才会稍微开心一下。在电话空当的时候,我略微说一下嫂子学开车的事,他也没说太多话,就彼此幽幽的说了“拜拜”
他曾经跟我说,电话打得多了,就会显得不珍贵,要少打。其实真的不是这样,这么遥远的距离,这么长久的分离,如果电话再少了,就真的慢慢淡漠了。可是我什么也没说,不想跟他起任何争执。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小时候不喜欢穿裙子的我,现在越来越喜欢那种简单却能托出自己修长体型的服饰,所以巴不得再热一点,好穿上那些小碎花的轻纱,感受风的轻拂。
最近太累了,准备期中考试,要做PPT准备公开课,又生病,还要整理清洗那些冬天积下来的厚衣物,再加上每天现有的事本来就已经让人不轻松。不想快点离职,想彻底休息一下,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如果能会一会老朋友,能在她怀中痛哭一回,那将更令人觉得是生活的恩惠了。
4月22日
已经许久都不流泪了。其实也没有很久,只是相对于以前来说,许多让曾经的我觉得催人泪下的东西,在这段时间,却让我的内心再也荡不出任何涟漪,生命仿佛突然变得干巴巴。
早自习,用细高的跟在地板上轻轻敲打,循环往复的走在过道之间。调皮的学生G一直不读书也不坐好,歪歪斜斜的趴在桌子上。我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不放,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讪讪的收好手,坐正。突然,他掳了掳袖子笑嘻嘻地说:“老师,你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最年轻。”我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他识趣的开始大声读起书来。
听说刘先生曾经也是个这样调皮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现实和沉重,他经历了多少艰辛和磨难?想起他曾为我流下的眼泪,或许,那不单单是为我,更是为他自己。
这辈子,我见过许多个男人的眼泪,印象中最深刻的,是父亲和老公的,父亲,是因为疼爱;老公,是心痛悔恨和不舍。
今天,近十年前没有说过话的同学突然问我过得好不好,说曾暗恋过我还弹来视频,我想看看他开完顽劣玩笑后荒唐滑稽和丑陋的嘴脸,没想到那面孔却如此冷峻,还平静的问我为什么这边是黑屏。我慢慢移开盖在摄像头上的手,他却突然流涌出两行泪水,然后闪出一行字:“就是这张脸,你还说是我认错人,你烧成灰我都认识。”我被突如其来的画面吓住了,随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打开故作轻松的灌了一口。那真不是我能想象的场景。他只是同学,在我面前流泪,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经历了什么难以言表的痛苦吗?他想要获得我的理解和安慰吗?
我只能说,愿他幸福。我已经有了刘先生,有了自己的家。而他,也有自己的妻子和宝贝。这样的两条平行线,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哪怕是朋友,也不该亲密到可以在对方面前流泪。我说:“扣子,你要狠狠的幸福!要相信,你拥有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关掉摄像头,想流泪却流不出,我想打电话给老公,想跟他说:“老公,我真的好爱你。”
4月23日
L昨天写了一篇日志,挂在了空间,他让我去看,我去看了。日志的名字是:爱上一个错过的人(我喜欢她叫我扣子)。我是叫他扣子来着,是因为家乡话的某种谐音。
文章是这样写的:
“有的人在一个偶然出现在你生命中,你却一生都不能将她忘怀。或许很多年以后,在陌生的城市中,我会再次遇见你。
我以为我会忘记你,像轻易忘记许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有谁曾经告诉我,这是个充满过客的世界,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谁一定要在谁的身边,而你,也注定了只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我错了,岁月的河流冲刷不掉你留给我的回忆,所以,每当冬日再次来临,雪花再次飘落,寂寞的我就会意犹未尽的想起你,和你温暖的笑容。
是不是所有的感动都已被遗弃,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没有边际,是不是所有的过往都消失在风里。是不是所有的爱恋都是痛苦的回忆,我曾经为了你扭转了很多原本应该的生命方向,你的身影在我的生命里是仿佛息息相关的一道风景。我原来以为没有你的日子我会不晓得如何生活,我原来以为你终有一天会以一贯安静的姿势淡出我的视线,就像从来都没有进入一样。
只是,你最终背叛了我,而我仍然这般生活,这般呼吸,这般眷顾于每一个必然停留的地点,扮我应当扮演的角色。有时候我抬起头望向天空时,看见那些南飞的鸟群,我就会想起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是淡淡的想念,带起轻描淡写的悲伤,这应该算是一种有孤单而滋生出的思念吧。有时候我想,我要坚强而顽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从我错过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也许这次错过之后,永远不能相见了吧。所以这些巨大的绝望冲淡了我分离的痛苦,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再失望,那些思念就像逐年减弱的季风。这些日子,我就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不然生命就好漫长,漫长到让人没有活下去的力量。
原来再久远的一天,也有消失的一天。原来最惊鸿的瞬间,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原来在你身边,那并不是永远,原来我信仰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即便这样,逝去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那些终要过去的事情终究是无可改变的,就像那些虽然充满欢乐,但是已经过去了的岁月,尽管它曾经如此美丽,但终究归于永恒的记忆。似乎一切一切的欢乐,都是如此的短暂,哪怕是漫长的一段欢乐时光,比如我们的生命,也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刻,曲终人散。
再回首你已远走,我无法挽留,只有埋葬我最虔诚的守侯隐痛,隐痛是有的,偶尔会在吃饭的时候无法下咽,偶尔会在睡觉的时候辗转难眠,偶尔会在一个人徜徉黑夜的时候驻足眷顾。当一切趋于平静,寂寞只是偶尔的事。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梦想,有些留恋和心动,天亮起来的时候,就消失了,消失的时候,也就一辈子,早就一辈子,到达一辈子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