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中午了，可是天气是出奇得阴沉，压抑地让人胸闷。东京的机场也算是国际的，雄伟的建筑坐落在天地之间，来来往往的游客还有即将离开的游客，充斥整个机场。
肖诺和洛北辰坐在之前的专机候车室里，对面而坐。两个人都沉默着。管家进来打破了沉寂。
“少爷，行李之类地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今天天气不怎么好。”
洛北辰摆摆手，“我知道了。”
管家退出去。
洛北辰正襟危坐，“待会儿就要回去了，你想好了吗，这次回去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肖诺将脸撇向一边，“我很清楚我再做什么，不用你再三提醒。”
“好，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有些事情，一旦行动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肖诺的脸阴沉。
是啊，有些事，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
这些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一旦事情发生了，理智淹没了一切。
“好，那我们走吧，今天天气不好，早点回去不会太冷，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注意点。”
肖诺抬头看洛北辰，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冷漠无情吗，和他相识了那么多年，却始终猜不透，当然她也不想去猜。从三年前开始，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对他温柔过，或者说哪怕是感激，都吝啬的不曾给过，但是他始终照顾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就像是现在坐飞机的时间都为她考虑得那么清楚。
肖诺用手抚上额头，或许只要顺其自然不去刻意排斥他，他们都会各自拥有真正的幸福，尹痕也是一样。他们都太疲惫，需要的不只是时间的调整，还有心。
“谢谢。”她看着他，她看见他的瞳孔微微睁大，有点不可思议，“谢谢你的细心。”
洛北辰眼中的惊讶随即消失，“不用，我们走吧。”
洛北辰为肖诺开门，从机场的贵宾专道去关外。有机场的经理为他们领路，肖诺在进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洛北辰转头看她，经理出声，“少爷这边请。”
“等下。”洛北辰摆手。
她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了。
“小诺？”洛北辰挡在她的面前，也挡住了她一直慌乱，寻找的视线。
“恩？”她抬头看他，“我……”她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又开始犹豫了，毕竟这三年的时间不是假的。
突然——
慌乱中一个人影在人群中奋力向前冲，他在努力找那抹清丽的背影。“小诺！”她是不是走了，为什么找不到她，是不是走了，怎么没人答我的话。
“小诺——”
洛北辰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忽然背过身，面对着关外，“可以走了吗。”
肖诺拉住洛北辰要走进关外的手臂，“再等等，我好像……”
“少爷？”经理向洛北辰询问。
洛北辰点头示意。
有些事情，还是处理清楚了比较好。如果牵扯不清，回去了心也不会在那里的。
“去吧，他来了，有些事要说清楚，你懂我的意思的。”
肖诺放开洛北辰，“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然后冲进了拥挤的人群。
洛北辰从开始就没有转身，他仍然面对着关外，望着远处的那架飞机。眼中有掩藏不住的失落。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所以这次他不要看他的背影。站在飞机旁的零看着跑远的肖诺，洛北辰向他点点头，零一闪身便随着那个身影一起冲入人群。
十分钟……
洛北辰就一直站在原地，一旁的经理有点无措。
肖诺在人群中跌跌撞撞，是的，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忽然她的脚绊到了什么，整个身体向前倾。
糟糕！
有一双温暖的手臂接住了她跌倒的身子，她慌乱地抬头，瞳孔睁大，居然是他！
尹痕把肖诺的身体扶好，“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走太急。”
“恩。”她低声应和。
“我……”尹痕抓住她这几日日渐瘦弱的肩膀，“不要走，好不好。我向你道歉，那天我不该向你发火，对不起，我当时，我不知道……我有点……”他有点语无伦次，“就算是请求你，可以留下来吗。”
“尹痕，我……”
尹痕抓住她的手，“不要走，我想明白了，你是对的，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因为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你把真相告诉了我，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我还告诉自己，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再和你多说一句话。”肖诺的手一阵颤动，“直到今天你来学校，直到你说你要离开，当时，我的心好痛，我在顶楼看着你离开，我感觉到窒息了。我知道那不是谁对或错，本来就没有对和错，只要你……求求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
“痕……”肖诺的手包在他的手心，冰冷的手开始变暖，“我很高兴你能来，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她的眉皱紧，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但是，我必须要走。”
“为什么？”
“肖诺永远都是肖诺，炎彤已经不存在了，从记忆恢复的那一刻起。”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人不论是肖诺，还是炎彤，都是你，我喜欢的人都是你。不管你以后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肖诺看了眼那个挺拔僵硬的背影，缓缓抽出手，“有些事过去了就忘记吧，不管曾经是怎么样的，重要的是现在。现在的肖诺，她的生命里剩下的不只是爱情，爱情在她的生命从现在开始不再是那么重要的。那个纯真的人已经不再了，所以，我们都需要放手，这样对彼此都好。”
“不，我不要，我不管你的人生改变成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放了手，你就会离开，所以，”尹痕重新握住她的手，“我不会放手，除非……”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亲手推开
“除非什么？”
“除非你亲手将我推开，告诉你不喜欢我，否则我死也不会放开。”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灼伤了她的心。
“尹痕，有些事，又何必做到如此。”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她没有试图挣扎着离开。
站在关口的洛北辰手握紧拳，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很久，怎么才五分钟。他不经意间转过身，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见他们的手相握在一起。他的眼底有压抑的愤怒。
“除非你坚定不移地告诉你不喜欢我，否则，我说过，我不会放手。”
肖诺再次抽出手，“对不起，我要走了，请忘记那些回忆，也忘记我。”转身。
尹痕用力一把拽住肖诺的手，顺势一拉，将肖诺拥在怀里，“不，我不放你走。”肖诺手无力地垂在旁边，任他把自己抱着。
“我不喜欢你。”
她非常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尹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可以了吗。”他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平静地近乎冷漠。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冷漠地说出这句话。”
“这就是我，现在的我。”她没有看他的眼睛，“现在的我，你还熟悉吗。”
她的语气带和嘲讽。
“我喜欢，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转过身，她不能苦，她的手指掐地出血了，有一滴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妖艳美丽。
“对不起。”然后她决然地向前走，“我走了。”每一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
“不要走，小诺，不要走……”他呢喃。
她挣脱他的手，“保重。”
没有再见。
她的背影熟悉陌生，烙印在心上，深刻痛苦。她离开的背影又留给了自己，每次都是看着她背影，每次被遗落的人都是自己，“小诺，小诺，小诺——”他的声音近乎咆哮，传进每个机场的人。
肖诺的身体一阵颤抖，脚步停在原地，她眼睛一闭，她没有退路了，必须向前。然后走了。
她走到洛北辰的身后，“走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关外，脚步凌乱慌张，是在逃避，洛北辰听到尹痕的呼唤声，脚步一滞也走出关外。
“小诺，小诺，小诺——”洛北辰低声吩咐了什么，然后就登上了专机。
“小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肖诺把脸撇向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关门口挣扎着要进来，然后看到刚在飞机旁候着的男人走向关门口，硬生生地把尹痕拉走了。
“那个男人是你的人吗！”她很愤怒。
“恩，欧元一。”洛北辰看了一眼。
“他在做什么！”
“在做该做的事，你不用管。”洛北辰轻描淡写。
“做什么！”
“还记得那个男人吗，”好像在自言自语，“他就是伤害了你的那个人，现在是我的手下。”
“我不想关心这个。”
“有人妨碍到我们了，我要清理掉。”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刚登机时和管家说了：如果登机时有人打扰就把他拉走。
这样一来，可以看清她的心到底是偏向谁，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第二，也可以让尹痕死心。
“生气了？”他的语气很嘲讽。
肖诺的手握成拳，恨不得揍上他的脸，“你在嘲笑我！”
“没有。”洛北辰正视她的眼，“我只是让你清楚你现在到底该做什么。如果难过，现在就可以下去，没人去拦。但是如果决定了要走，就把你的五官全部都封闭起来，不要听，不要看，任什么也影响不到你。”
肖诺深呼吸，放松身体，“既然我决定了要走，就不会后悔，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我没有要试探你什么，我是在帮你，我不希望跟我回去的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也不希望回去看到一个只会发愣的人。”
“我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所以放了尹痕。”
“人自然是不会伤害的，但是记住你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会的。”
洛北辰朝管家挥了挥手，坐在肖诺旁边的座位上。
“什么时候走。”
“等不及了？还是你在逃避？”
“为什么你的话总是带着刺，那么尖利。”
洛北辰一愣，是啊。现在说话酸溜溜的人怎么会是那个站在董事会最高点的人。是因为看到他握了她的手，是看到她还在担心他，是想到她是他的女朋友，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还是想到她的记忆里有他空白的一年。
他走到她面前，蹲在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你是在想他吗。”
“……”这个男人何时这样蹲在别人身边。
“我没有，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我也很清楚我即将要做的事，放心，现在的肖诺已经不是三年的肖诺了，现在的肖诺很坚强，已经不再需要人保护了。她知道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任务，还有应尽的责任。”
洛北辰嘴角上扬，露出久违的笑容，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她比他刚见到她的时候又瘦了。
他在心疼她？
肖诺闪躲开他的手，洛北辰恢复了一贯的冷面孔。
“我也希望是如此。”
洛北辰朝管家点点头，管家戴上飞行员的装备，坐上驾驶座。
本来是少爷驾驶的，但是肖小姐在，所以他坚持接受代替他驾驶。
轰鸣声响彻在日本机场的上空，尹痕抬头，看见一架飞机在机场的上空飞起，然后向南方飞去。
是她的飞机。
南方是中国的方向，她家的方向。
她还是走了，把他丢弃了，丢弃在这里，一个人回去了，不顾他的坚持，坚持了自己的坚持。
已经都完了吗，离开了，走了，飞走了，走远了，逃开了。
中国，那么远，望不见，隔着海，海无尽头。
这片海，爱情海，哪里是尽头。多少人在这片海里沉默，沉醉，又有多少人冲进它的海浪里，享受它的浪漫，温情，又有多少人的眼泪融进海水里，看不见了。这片海，爱情的海，是爱人欢乐伤心的集中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