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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约定之所约束之人(下)

“我才离开不到三天……”璐比揉了揉微微发热的太阳穴,无比汗颜道,“每月通过SC的机体寥寥无几,又怎么会有大量的文件积攒下来?!?”

“实不相瞒,希恩少爷醒来之后发现您又趁其不备偷偷溜走……他的脾气您是最了解的,发起火来谁都阻止不了。”另一个个子较矮的护卫解释道,“他一怒之下关闭了核心调度局内部近50%的电子仪器,重新将其一一开启费了我们不小的功夫……新生成的运作数据是否达标,当然要请殿下您亲自过目了。”

“希恩……”璐比轻叹一声,并在部下的陪同之下朝核心调度局方向前进,“希恩,再不回答我可要生气了。”

“父亲大人……”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璐比脑海深处传来,“欢迎回家~~”

“……”璐比一时无语,部下们也从长官无奈的神情中猜得八九不离十,只能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很快,三人便行至一扇紧闭的电子门前,璐比以目光示意二人退下,两名部下端正地行了个军礼后转身离去。

璐比来到门前,尽量放轻语气道,“我回来了,开门吧,SIN。”

话音刚落,电子门缓缓开启,璐比快步进入安有人造重力装置的特殊房间里。这是一个并不宽敞的昏暗房间——四周摆满了形形色色滴答作响的电子仪器,使得原本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更加拥挤不堪。天花板上安装的菱形吊灯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了忧郁的深紫色光影。

房间正中央立着一颗形似胶囊的培养皿,培养皿长约两米宽约半米,内部蓄满了与灯光融为一体紫色培养液,粘稠的液体中漂浮着一个深色的影子——

一个全身****,抱膝缩成一团的少年。

厚重的培养液掩盖了少年的容颜,唯有浓密如藻的长发游离在身体周围,远远望去,犹如一只等待破茧羽化的幼蝶。

璐比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在培养皿前方的电子仪器上飞快地输入了一串繁琐的密码,培养皿上方的金属盖子缓缓开启,皿中少年缓缓浮出水面。此时璐比才得以看清那张他一直都无颜面对的俊美面孔——微微上挑的媚之血瞳,纤若白瓷的肌肤吹弹可破,被药液浸湿的银亮长发瀑布般直垂至脚踝。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却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希恩及SIN,璐比亲自为少年取的名字,为的是时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他犯下的罪——SIN是他的克隆体。

他降生于他八岁生日那天。然而他初次与他相见时他已经十岁,那年SIN只有两岁。整日与父王奔波于星际间的璐比早已懂得clone一次所包含的,太过深重的罪孽与悲哀。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打破了二人间微妙的平衡——璐比在访问地球时不幸从高层看台上摔下,脑内淤血压迫了左眼的视神经……父王将SIN的左眼换给了自己。

那一年他十四岁,SIN只有六岁。

王室成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时卑鄙得令人发指,拉斐尔六世最宠爱的七王子自然也摆脱不了遭人毒手的厄运——尽管六世时刻防范,璐比还是在一次外出巡游途中遭人行刺,大量失血的他性命危在旦夕……父王又一次将SIN的血液最大限度地输给了自己。

那一年他十六岁,SIN只有八岁。

装有时间的沙漏开始静静地流,通过日益频繁的接触,从不被允许离开房房间半步的SIN逐渐对这个笑容温婉迷人的男子产生了不可抗拒的依恋之情。独自一人的时候便会产生难以排解的由于——SIN还是个心智尚未发育健全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以来的对象当然不肯轻易放手。

于是他开始想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深邃的赤眸,醉人的笑靥,温柔的声线,起初只是痴痴地想,固执地想,日复一日的想。后来有一天那个他期盼已久的男子突然打破了以往前来探望他的规律,一脸震惊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子不敢相信地抓住自己瘦弱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是你一直在我脑内呼唤着我吗,SIN?”

七王子惊觉自己与克隆体SIN散发着相同频率的脑电波,在一定范围内二人的脑电波一旦发生交集,则可以轻而易举地得知对方的想法。

那一年璐比十七岁,SIN只有九岁。

尽管二人后来一直秘密地通过脑电波感应进行沟通,可这个惊人的秘密还是被某些无比精明的科学家们瞄出了些许倪端,真相很快传到六世耳中。正欲立七王子为SC最高指挥官的拉斐尔王听后简直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阻止了一批资深科学家,并吩咐其尽快研发一套通过精神感应运行的远程制控系统。

如果说科学家们是务实的,那么第七宇宙联盟的科学家们无疑是登峰造极的——他们不仅在短短两年内完成了六世那近乎疯狂的设想,甚至还设计了两套紧急替换的备用程序。

于是在七王子前往圣波利度假的日子里,毫无反抗能力的克隆体被强行关进了特制的培养皿中。由于二人相隔甚远,SIN的呼救声根本无法传达到璐比那里,当璐比再次返回SC核心调度局时,SIN已经成为离开培养液超过48小时便会脱水而死的培养人。

璐比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他绝望地捶打着培养皿厚厚的玻璃,却得不到皿中人一丝一毫的回应时,刹那间喷薄而出的怒火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极度的悲愤令他克制不住的想要杀掉什么人以泄心头之恨!

他要杀光所有参与研发该工程的工程师!他要杀光所有将SIN折磨至此的军医!他要杀死霸道地将SIN带到这世上的父王!他要让整个第七宇宙联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如果有一天,人类只为自己的欲望与贪婪而活,那么将其彻底毁灭便是他最后的宿命!

正欲上前加以阻拦的随行护卫被璐比一拳打翻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其他部下见状均不敢贸然上前。不知是谁暗中通知了拜勒斯和艾魅劳德,二人在收到消息后紧急出发前往核心调度局,并在长官拆了整个SC之前及时赶到。

“父亲大人,您好歹也考虑一下身为臣子的我的辛苦嘛,你当我们那边现在几点啊?”拜勒斯强忍倦意,呵欠连天地抱怨道,“您的‘碧眼小娘子’原本正在浴缸里泡着呢,接到您打算‘暴动’的消息之后,‘噌’地一声就从里面钻出来了……哎呀呀,我还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风景’啊。如果不是最近有些贫血,铁定要鼻血千里,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此时还能有心情开玩笑的,估计全宇宙找不出第二人了。⊙﹏⊙

“别拦我,否则我不能保证不对你出手!”怒火中烧的璐比冷冷地警告道。

“别对我‘出手’,杀了我。”拜勒斯敛起玩味的笑容,一字一顿道,“从我的尸体上才过去,否则我是不会放你离开这里半步的。”

“你真以为我下不了手吗,拜勒斯。阿贝札姆?”璐比混沌的血眸似乎要滴出血来,“你的命都是本王给的,有什么权利阻止本王?”话音未落,璐比猛地飞起一脚,重重踢在部下的胸口,拜勒斯踉跄后退,咳出大口鲜血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张开双臂,拜勒斯再度上前,坚定不移地挡在怒不可遏的长官面前,“您说的没错,拜勒斯的命是您给的,自然也要以您的名义收回。”

“拜勒斯……”艾魅劳德正欲上前阻止,却被拜勒斯决绝的眼神制止了。

“这是我与王之间的问题,你不要插手,否则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说话间拜勒斯拼命挺直身体,却引发一阵力不从心的咳嗽,还未擦净的唇角再度冒出几丝血沫。左胸碎掉的肋骨刺破了内脏,拜勒斯努力不去想象被断裂的肋骨刺得血肉模糊的内脏,微扬的唇角露出一丝凄绝的笑容,“您还真是仁慈啊,殿下。刚才那一脚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吧,光用那种软绵绵的攻击可杀不了我啊。”

从来没有谁胆敢用如此狂妄的口吻挑衅年轻气盛的七王子殿下!在场的每个人都为这个不要命的部下暗暗捏了把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阵断断续续的哽咽从璐比脑海深处传来,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璐比冲天的怒火。只见他微微一愣,旋即不顾一切地奔向囚禁着另一个自己的方向。

“孩子的……哭声?”艾魅劳德循声望去,果然哭声来自璐比消失的方向。

“这里怎么会有孩子?艾魅劳德你……”话音未落,拜勒斯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战友怀里。

艾魅劳德扶住对方的同时,怀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长官消失的方向——不会有错,那绝对是孩子的哭声。可为何璐比会被那低低的抽泣所动摇?为什么拜勒斯听不到那孩子的哭声,为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露出惊喜与担忧交织的复杂表情?

王究竟对他们隐瞒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今璐比已经十九岁,SIN的时间却被冰冷的培养液冻结,肉体与精神永远停驻在永恒的十一岁。每每望见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向自己展露天真烂漫的笑靥时,无论多么难以压制的怒火都会被瞬间熄灭,油然而生出无尽的愧疚与爱怜。

他明白自己亏欠SIN的,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因此他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温柔地笑,从来不让他看到自己除此之外的任何表情。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责备任何人任何一个无阻挂齿的小小失误,却从来不忍对皿中少年发脾气。即使恃宠而骄的少年这次任意妄为的举动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也只是两份责备,八分宠溺地板着脸问,“怎么又乱发脾气了,SIN?”

“父亲又抛下SIN一个人走掉了,SIN一个人好寂寞。”全身****的银发少年从培养皿中钻出来,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璐比温度略低的怀里。

璐比轻叹一声,脱下余温尚存的外套将怀中少年裹得严严实实。只微微用力,便将轻如蝉翼的少年抱了起来。“下次如果再给父亲添这么大的麻烦,父亲就再也不来看你了,SIN。”璐比爱抚地挂了挂小家伙微凉的小鼻子,故作严肃道。

“那……那父亲也不许再将SIN一个人留下,偷偷溜掉。”小家伙不依不饶地讨价还价道,“至少要告诉SIN一声,别让SIN担心。”

璐比听后忍俊不禁——这哪里是“儿子”,活脱脱一个不折不扣的“管家婆”嘛,“好吧好吧,父亲答应你。拜亲爱的SIN所赐,父亲今晚又要熬夜办公了。“

“那SIN陪着父亲~”小家伙干劲十足地挥了挥粉嫩的小拳头,“父亲不睡,SIN也不睡!”

“总之先去洗个澡吧,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璐比微微笑道,怀抱着自己的“缩小版”向浴室方向飘去。

第七宇宙联盟所属星域,第七防区边境。一艘通体幽蓝的新型战舰正静静地泊在那里。

“报告舰长,夜宇兄妹搭乘的运输机已经进入本舰视程范围之内。对方法来登舰申请,请求予以批准。”大副刚从通讯员口中得到修和凛的登舰申请,便将其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塞弗雷。

“超出预定时间整整半小时还有颜面请求登舰?转告他们我塞弗雷。里诺这里不是废品收购站。既然不能再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国吧!”被“第七联盟”的小王子摆了一道,已经让他超级不爽了,如今最得力的部下竟然也令他大失所望!塞弗雷。里诺一拳重重砸在指挥官坐席里,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此刻已经抑郁到了极点。

“舰长您请稍安勿躁,我们此行也并非一无所获。”士官艾琳娜在一旁息事宁人地开解道,“我已经成功窃取了‘阿喀琉斯’超过80%的机密信息,等到回国之后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内将其整理完备后交到您手中,”见塞弗雷紧绷的侧脸出现了些许缓和,艾琳娜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置于夜宇兄妹那边,您把阿飒丢下也就罢了,如果连小凛也要一起受罚的话……”碧发少女眼波一转,略显狡黠道,“登舰后一直待在射击场的某人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吧。”

“你是说姬宫也在舰上?他是几时登舰的?”擅自登舰竟然也不向身为舰长的他通报一声,这个仰仗着自己被王赏识,便不将他塞弗雷。里诺放在眼中的臭男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也不清楚啊,那家伙的行踪原本就是飘忽不定的。若不是偶然听到射击场传来‘巴托里夫人’的声音,恐怕直到他下舰我们也无从知晓。”艾琳娜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她清楚那几声零星的枪响是姬宫有意“漏”给她听的,意在告诉她自己已经来到舰上,如果凛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哎,有人疼的女孩子多幸福啊。不像自己,被菲恩若即若离的打发着。艾琳娜满心苦闷地暗忖道,如果菲恩对她有姬宫对凛一半的用心,她就心满意足了。

“舰长,您要去哪儿?”艾琳娜见塞弗雷起身向见外飘去,赶忙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将姬宫那混蛋亲手揪出来,再毫不客气地将他踢下舰!!!”塞弗雷怒气冲冲道。

“那凛和飒……”

“放他们进来,我要让那笨手笨脚的小丫头亲眼看看我是如何修理那个姓姬宫的臭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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