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殊,难出轮回六道。法脉千余,何越阴阳五行。南斗治生阳先畅,北斗化死阴随行。劝君多行先畅事,莫使随行断阳生。
——《星移斗转话轮回》
菩萨闻得东岳、文昌两位帝君前来,便亲下莲座,将二人引入林中,众人各自为礼寒暄一番,旋即落座。
文昌见菩萨笑言相待,当下不好直言相索,便道:“闻得菩萨南海坐观,慧眼常耀世间,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勿怪。”
菩萨笑道:“帝君说哪里话来,莲花枯坐,不过是观心观我。慧眼常开,皆因世间苦难众多。”
菩萨说完,又将手向身后杨戬母子一指道:“即如眼前母子,虽是罪犯天规,究竟是骨肉连心,思亲所致。那云华被囚困于泰山之下,日夜以正念祈我。这杨戬自幼失怙,于山中苦修道法,今日为其母甘犯天威,我因怜其母子情深,故而叫悟空前去搭救。”
文昌见悟空立于菩萨身后,不时冷笑,便道:“我闻得这猴儿大闹天庭时,因菩萨亲至帝前讲情才饶其性命,如今倒成了菩萨座下前驱了。”
悟空接口道:“多承挂怀,我闻得你思掌天下文运,今日前来,莫不是要将那酸理俗规来游说菩萨?”
文昌见他行止嬉皮,本待厉声相喝,又见菩萨并不言语,只将左手做莲花状,净瓶托在右掌,面露慈笑,法相庄严。
当下不敢高声呵斥,便道:“菩萨叫你前去搭救杨戬,你非但助其攻打南门,更唆使他盗取泰山,私放云华,若依天律,当斩不赦。”
悟空笑道:“那天规戒律本是为辖治群仙,岂为吾辈而设?老孙一无仙录,二无俸饷,又怎受得天庭约束。”
文昌道:“天庭乃三界之首,执掌天地生杀,何处不可管的?”
杨戬见文昌出言之际,一派正气于顶门之上忽隐忽现,忖道:“这文昌执掌文曲,若是唇枪舌战,只怕我等均非其敌,非是悟空这般混赖,只怕菩萨亦是无法可施。”
悟空见文昌正言相责,旋即应道:“天庭设立之时,老孙尚未出世,何曾问过老孙是否愿受管辖?你看那世间帝王,均是强征强取,几时问过百姓?人间朝代历改,交相更替,皆是天地不平,强分上下所致。若依老孙,及早将那天庭遣散,地府铲平,世间方得清净。”
文昌见悟空愈发胡言,只气的七窍生烟,三尸暴跳,以手相指道:“猴头休要胡言,天庭地府之设,本是为这世间纷杂无序,无规无矩,岂是你这无知妖猴所能议得?”
悟空笑道:“口在我身,言之随心,若有不平,何人不可议得?二郎母子,若非是这天规所害,又何致今日之局?”
真武、东岳二人间悟空虽是混言赖语,却将这司掌天下文事的星官激得暴跳如雷,慌忙上前劝道:“帝君且勿动怒,这妖猴本是山野粗鄙,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切勿忘了此行要旨,依正理向菩萨讨要才是。”
文昌听了此言,当下宁心定魂,对菩萨道:“自古道:法定天下,方有规矩。今日孙、杨二人强取泰山,私放云华女仙,还望菩萨将三人交付我等。”
东岳道:“还望将泰山一并归还,也好叫五岳齐立。”
菩萨闻听三人言语,微微一笑,将手中净瓶付于木吒道:“我亦知天规不可违逆,只是这二人盗取泰山之事,非我所命,我今将泰山还你,这二人所犯天规,却须再行计较。”
菩萨说罢,将手一指,面前忽然现出一个手指大小泰山,东岳急忙上前接在手中。
此时,杨戬见菩萨将泰山还付东岳,当下走上前道:“杨戬母子蒙菩萨怜悯,今日方才相聚。这三人要来拿我,我自思也非三人对手。只望菩萨怜我母身遭泰山压顶之苦二十余载,万祈护她周全。”
杨戬说罢,回身向云华望去,只见她亦是泪眼相望,心中顿时一阵凄苦,对三人道:“杨戬此身,本是父母所遗,今日合当还于父母,你等要来拿我,这便上前吧。”
三人见他将三尖两刃宝锋取出,当下便要上前捉拿。只听得悟空忽然叫道:“南天门之事,老孙亦有份在。盗取泰山,也是老孙主意,二郎何必孤身为战,且待老孙助你。”悟空说罢,喝一声将铁棒持了,跃上前来。正是:
百行之善孝当先,何惧只身犯天颜。
悟空执棒亦来助,金火相合战帝君。
菩萨见二人各自持了兵刃,要斗三个帝君,喝道:“你二人不可无礼,我这紫竹林自开辟以来,尚未生过争持,且将兵刃收起,莫要坏了祥瑞。”
二人正自血气沸涌之时,闻得菩萨出言止住,方才将兵刃收起。
菩萨言道:“此事争端,皆因云华而起,未知上帝将云华囚困泰山时,可曾言过期限?”
东岳道:“玉帝甫闻云华罪业时,本待将其消了仙籍,打入轮回,叫其时时为娼,代代为奴,以惩其私通凡人之罪。其后经王母讲情,才赦其消籍之罪,将其压在泰山之下,要待千年之后,方可将其放出。”
观音颔首道:“既有刑期,便有可为。”当下转身对杨戬道:“我观你思母情深,特叫悟空前去天宫搭救,不想你二人竟犯下如此恶业,盗取泰山,私放云华。今日我携你母上天求情,你可放心?”
杨戬闻听,思忖片刻,终是怕天规森严,若是那玉帝执意不肯放纵,云华哪里还有命回?当下立而无言,疑心不决。
悟空道:“菩萨越俎代庖,只怕是二郎虽愿,玉帝不肯。”
观音旋即回身向云华道:“我见你虽受刑数年,周身仙灵之气却是充盈,你可愿随我前去见过玉帝吗?”
云华听了,先是将头摇了三下,待略一思忖,又将头点了三下道:“私通杨君者是我,诞下杨戬也是我,诸业皆由我造,自当由我而止。”
杨戬正自思忖,忽闻得云华言语,急忙一声大叫道:“娘亲不可,那天宫之人,尽是铁面无情之辈,若是去了,岂有命回?”
真武笑道:“你母子二人虽是情深,此言却是太愚,菩萨既愿携你母同往,自当护得她周全。若似你这般只知逞匹夫勇悍,只怕早晚落得身死命陨,母子离丧。”
悟空见菩萨要行,问道:“菩萨叫我去南天门搭救二郎时,说是因前番救我之命,欠下玉帝情分,不好再去相见,今日如何又要前去?”
菩萨将木吒唤过,将宝瓶持在手中道:“天机运转,瞬息万变,彼时不可相求,此时却可前往。”
天地轮回谁家定?暗中皆有司命人。
三尺神明举头望,俯首阎君自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