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鸿和李鱼儿吃了一惊，伸头一看，见鳖奴龟尾和荡妇阎奂生都被摔成了碎片，连骨头都散了架。
那片悬崖不高，只有三四十米，却把人摔得散了架。甄子鸿和李鱼儿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碎龙功！”
但见从崖下那一大滩人血肉骨中，蹿出十余条火冰人腿碎蛇，用两条人腿一跳一跳，眼看就要消失在树丛中。甄子鸿大惊失色，心想这些邪物如果在这太子山上生长繁衍，那还了得！
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几十只狐狸又呼啦啦地从林中钻出，十余只狐狸，每只抓住一条冰火人腿蛇就吃，其他的，则叼起了地上的人肉人骨人内脏，没东西可叼的，则用舌头把地下的血迹舔得干干净净。完毕，群狐消失在丛林之中。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李鱼儿说：“你说鳖奴龟尾怎么突然摔下去了？”
甄子鸿说：“可能被冰火人腿碎蛇咬了。看来荡妇阎奂生是留了一手的。”
李鱼儿说：“我想，首先是鳖奴龟尾没把荡妇阎奂生体内的冰火人腿蛇踩出去完，荡妇阎奂生的意识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在鳖奴龟尾抱着她走到悬崖边时，她自己把冰火人腿碎蛇激发了出来。走，咱们再去看看那群人，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甄子鸿和李鱼儿又回到碎龙门门众聚集之处，见群残骂也骂累了，哭也哭倦了，纷纷艰难地起身，准备各自散去。看着他们，甄子鸿和李鱼儿都感到非常难过。甄子鸿想起上午释行一大师对他说过，蛇雕永翔不仅能带他们找到阎奂生，还能破除碎龙功。阎奂生是找到了，但碎龙功究竟怎么破除？
正在此时，天上传来“啾啾”的鸟鸣声，两人抬头一看，见十来只大鸟在蛇雕永翔的率领下，每只的爪子上都抓着一大蓬草药，从天而降在群残中间。顿时，一股浓郁的草药异香，弥漫在山林间。那些草药，甄子鸿和李鱼儿都没见过，不知蛇雕永翔带着群鸟从什么地方采来。
群残都停下脚步，都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幕。
除了蛇雕永翔外，其他鸟放下草药后，都飞走了。
甄子鸿心中一动：难道鸟儿们带来的草药，就是破除碎龙功的药吗？他对群残说：“大家都不忙走，说不定鸟儿会把大家的手脚接起来。”
“不可能！”“扯淡！”“又来骗我们！”群残纷纷嚷了起来。但却一个都没走。
蛇雕永翔走过来，用钢喙叼住甄子鸿的衣襟，把甄子鸿扯到那一大堆草药边上，再从地上叼起一块石头，在草药上作捣药的动作。
甄子鸿心里明白，蛇雕永翔是叫他用石头把这些草药捣烂。甄子鸿怕自己在捣药时又遭到暗算，他盯住李鱼儿的眼睛，用眼神告诉她，要她在一旁警戒。李鱼儿会意地点点头。甄子鸿拾起一块石头，在石滩上捣起草药来。
这堆草药有三十来斤，一个人一会儿功夫是捣不完的，捣了几斤后，甄子鸿问：“哪位兄弟姐妹来帮帮忙？这是给你们治病的药啊。”
残疾人们七嘴八舌地说：“就靠这几只鸟叼来的草，就能接上我们的手脚？骗谁啊？”
一个没有双腿的女残疾人用两手走到甄子鸿身边，拾起一块石头，帮着捣起药来。这个女残疾人，正是在甄子鸿遭遇环眼独腿人用石头袭击时救了他的人。甄子鸿仔细打量她，见她虽然满脸污垢，但面容秀丽，觉得好生熟悉，皱眉一想，顿时想起了她是谁。此残疾女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当时的校花袁佳艺！
袁佳艺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甄子鸿此刻也不宜问她。
又有两个面相忠厚的有手残疾人加入捣药行列。不到半个小时，药就被几个人捣得稀烂。在大家捣药的时候，蛇雕永翔就站在甄子鸿身边，似乎也在帮他警戒。
见药捣完了，蛇雕永翔叼来两条人腿，放在草药里，用爪子把人腿在草药糊里滚了几滚，再叼起一团草药糊，走到袁佳艺身边，伸出一只爪子，抓烂袁佳艺那空空的裤管，露出雪白的大腿茬，再把那团草药涂在那白森森的大腿茬截面。蛇雕永翔再走到甄子鸿跟前，叼着他的衣袖拉了拉。甄子鸿顿时就会意，蛇雕永翔是叫他给袁佳艺接腿。他拾起袁佳艺的右腿，往她的右大腿茬对了上去。说也奇怪，这两截大腿似乎互相有吸引力，或者说，那草药糊是极具粘性的东西。右腿一碰上大腿茬，就紧紧地粘合在了一起。甄子鸿依法，把袁佳艺的左腿也接上了。
袁佳艺试着伸了伸腿，竟然活动自如！袁佳艺惊喜无限，腿一缩，就要站起来。甄子鸿按住她的肩，说：“你先把接合处用两手搓揉一会儿，再试着慢慢地站起来，先慢慢地走，再快步走。”袁佳艺连连点头。
“甄大哥！给我们也接上吧，甄叔叔，给我先接吧！”群残纷纷叫嚷起来。
甄子鸿喝道：“大家先别吵！你们大都有一双手或一只手，可以自己接。现在，我点到哪位，哪位就过来！”
群残顿时鸦雀无声。
甄子鸿的手指向哪个，哪个就或走或挪或爬过来，自己在自己的肢体上涂上药，自己给自己接上。不到一个小时，除了土冢苟二和那个环眼独腿大肚汉子外，二十几个残疾人的手脚俱已完好无损。众人欢呼雀跃，围着甄子鸿，没一个离去。
环眼独腿大肚汉子哀求道：“甄大哥，帮我也接上吧。”
甄子鸿看也没看他一眼，把眼光转向无手无脚的土冢苟二，问：“土冢先生，你们到中国来究竟有什么阴谋？”
土冢苟二轻蔑地一笑，说：“支那人，像你甄先生这样的太少，支那的大多数人，跟这些刚刚接上肢体的人一样，自私自利、勾心斗角、唯利是图、贪赃枉法、贪得无厌、见利忘义、损人利己、无忠无孝、手足相残、鸡肠小肚……东倭人，像我土冢苟二这样的人太多了！你们说，谁会战胜谁？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土冢苟二两眼一翻，突然气绝。
众人都呆住了。甄子鸿心中暗叹，想着土冢苟二最后的话：“支那人，像你甄先生这样的人太少……东倭人，像我土冢苟二这样的人太多！你们说，谁会战胜谁？”
“子鸿，快看土冢苟二的尸体！”李鱼儿叫道。
甄子鸿把注意力集中到土冢苟二的尸体上，见那无腿无手的尸体，正在迅速软化。甄子鸿叫道：“大家快退开！”
众人都退开十来步，围成一个大圈子，中间，是正在溶化的土冢苟二的尸体，和剩下的一小滩草药糊。
众人全都迸住了呼吸，看着诡异事件发生。突然，“呼、呼、呼、呼”，有人把两只手臂、两只人腿，扔进已几乎完全化为一滩脓水的土冢苟二的尸体上。
“是谁的手脚？是谁扔的？”甄子鸿喝问。由于不能接触由土冢苟二尸体化成的那滩浓水，甄子鸿不能去把那套肢体抢回来。
“是我扔的！这个琉球倭人害我们不浅，让他全身都化成脓水！”一个人狠狠的说。说话之人，正是腿还没接上的环眼独腿人。
那套肢体，在脓水里迅速溶解，转眼间，就变成了那滩脓水的一部分。土冢苟二的尸体位置偏高，脓水流淌开来，淹没了剩下的那一小滩草药糊糊。
甄子鸿叹了口气，说：“大家解散吧，回去各人过各人的生活。我知道，你们其中有相当部分人，有非常不良的生活习惯。我希望你们从此走入正途。”
那环眼独腿大肚汉子哇哇大哭起来，哭叫道：“我的腿还没接上呢，姓甄的，你为什么不接我的腿？”
甄子鸿对紧挨着他的蛇雕永翔说：“永翔大师，你再帮忙弄点神药来好不好？”
蛇雕永翔摇摇头，“啾”地一声叫，“呼”地跳出人丛。
“阿弥陀佛！”一个老和尚从岩石后转出来，蛇雕永翔“噌”地跳到了老和尚的肩膀上。
这位老和尚，正是少林寺专研医学的得道高僧释行一大师！
甄子鸿惊问：“大师你没有走？”
释行一大师说：“走了，是给大家采药去了。那个独腿的施主，你的腿本来可以接上的，是你把土冢先生的手脚扔进脓水后，手脚溶化，增加了脓水量，把剩下的药污染了。你这是自吞苦果！”
环眼独腿人愣了愣，哀求道：“老师父，您发发慈悲，再叫这只鸟儿去找点药来，救救我吧！求求你了！”说罢，独腿跪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释行一大师说：“为了救你们这群人，老纳把一丛生长了千年的灵药几乎采光，仅留下了一点种苗！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碎龙功’！”
释行一大师不再理会环眼独腿人，缓缓对众人说：“大家请席地盘腿而坐，跟着老纳念诵一段经。”
众人听话地原地盘而坐。
释行一大师说：“甄子鸿施主和李鱼儿施主请起来，你俩不用念。”
甄子鸿和李鱼儿站起了起来。
释行一大师念道：“哑唔非侬。阿弥陀佛！”
众人跟着念道：“哑唔非侬。阿弥陀佛！”
释行一大师念道：“卡奴嘛罕克克么。阿弥陀佛！”
从人跟着念道：“卡奴嘛罕克克么。阿弥陀佛！”
……
释行一大师教大家念了一百来句后，说：“《忘恨经》已念完，大家请起！”
众人都站起身来。有互相认识的，有的说：“小三子，你怎么在这儿？”有的说：“老王，你在这儿干什么？”更多的人说：“我们跑到这山上来干什么？”
释行一大师说：“大家做了一场恶梦，现在梦已醒。刚才老纳教大家念的经，目的是让大家把曾经的恶梦忘记。大家请回吧，你们的家人盼得你们好苦。”
“怪事！怪事！”众人抓耳挠腮，莫名其妙地走了。”
袁佳艺羞愧地望了甄子鸿一眼，也要离去。
“佳艺，你不忙走！”甄子鸿叫住她。
袁佳艺停住了脚步。
甄子鸿问：“佳艺，你怎么也上了阎奂生的当？”
袁佳艺说：“我不知谁是阎奂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在这儿。我隐约记得，我去年从浙江回来，在火车上遇上一个琉球男人，我们彼此很谈得来，他正巧要来叙州办事，我们一路东来，在车上，我们情投意合，忍不住在中途就下车同居了。他答应我，他在中国办完事后，带我、还有我父母一起到琉球去。谁知到叙州不久，我就开始做梦，梦境如何，我记不清了。”
甄子鸿问：“那琉球人是不是叫鳖奴龟尾？”
袁佳艺说：“鳖奴龟尾？不是，他叫鱼田一郎。”
“他的脸是不是很白？”
“对！”
甄子鸿说：“他应该就是鳖奴龟尾。他骗了你，此人现在已不在人世。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袁佳艺说：“先回家，然后再说。”说完转身走了。
山林间，只剩甄子鸿、李鱼儿、释行一大师和蛇雕永翔。
甄子鸿和李鱼儿一起眼望释行一大师，心中满是疑问。释行一大师呵呵一笑，说：“二位，下山吧，咱们边走边谈。”
甄子鸿把今天在这山上所发生的事情给释行一大师讲了。
释行一听后，沉思良久，才说，他上午是去僰王崖采药去了。
僰王崖，就是西南著名的千古之谜——僰人悬棺所在的那几片万丈悬崖。多年前开辟成旅游景区，后因游人太少而荒废。
释行一大师说：“古代的僰人是相当聪明的，宫中的太医，把灵药种在万丈悬崖的棺材之中，灵药以人尸体为养分长成。在今天之前，我也只是从古典上知道这一信息的，于是我决定去碰碰运气。如果有僰王崖上的灵药，给群残接肢就会快得多，但我心里没底，所以就对你们说我回少林寺去了。我打的来到僰王崖附近，设法上崖，一个个棺材寻找，找了十多个后，终于找到了。蛇雕永翔离开你们后，就跟着我去了。我不敢让它上崖采摘，怕它把灵药连根拔了。我采下药后，叫永翔招呼了几只大鸟，把药给你们空运了过来。”
李鱼儿听得桥舌不下，问：“大师，那么高的悬崖你是怎么上去的？”
释行一大师微笑不答。他接着告诉两人，琉球群岛上的“万龙流”，是专门研制生物毒品武器的机构，他们想把世界上最毒最邪的毒蛇进行杂交，繁衍，用于战争中，若成功，令对手防不胜防。万龙流的土冢苟二遇见女身阎奂生后，设法让女身阎奂生怀上了火冰人腿蛇怪胎，那火冰人腿蛇还结合了碎蛇的功能，这就更加使得这种邪毒武器更有威力——似乎永远不死。土冢苟二可能想在条件成熟时，把荡妇阎奂生带回琉球去，再在火冰人腿碎蛇体内混入世上最毒之蛇的毒，成功后，在打战时，把火冰人腿碎蛇装入空炮弹内，射入对方阵地和城市之中。
甄子鸿想起荡妇阎奂生说过，她曾把蛇精抹在土冢苟二的阴茎之上，与其交媾。估计她就在那次受上的人蛇混合精，原来是土冢苟二设的圈套，让她自己主动钻进去的。
甄子鸿说：“这种蛇可以像人一样双脚走路，有致冷性、有致热性、有巨毒性、有再生功能。当真可怕！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土冢苟二不在女身阎奂生刚怀上人蛇胎后就带他到琉球呢？”
释行一大师说：“人腿蛇胎在前九个月内，不能离开本土，否则会因水土不服而胎死腹中。今天为了暗算你，那个鳖奴龟尾提前让人腿蛇胎离开母体。因还未足月，幼人腿蛇体质还弱，你们因此逃过了一劫。鳖奴龟尾打的如意算盘是把你俩除去后，带着残体女身阎奂生体内剩下的十多条蛇，偷渡回琉球。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途经悬崖时，女身阎奂生能自己把幼人腿蛇逼出来来，咬了鳖奴龟尾，两人掉下去后，同归于尽。”
甄子鸿说：“今天，这太子山上的狐狸立了两件大功，一是救了我跟鱼儿的命；二是消灭了所有的人腿邪蛇。”
释行一大师说：“永翔于这太子山上的很多动物都有恩，狐狸是它请来相助的。”
李鱼儿说：“只是不知道狐狸们是不是真的把人腿邪蛇吃完了？它们吃了人腿蛇邪蛇后，怎么没冻僵呢？”
释行一大师说：“就算没吃完，也被永翔解决了，遗憾的是，我没有让永翔留下一条，让我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至于狐狸吃了人腿蛇没有被冻僵，那是‘一物克一物之故’。”
甄子鸿问：“大师，你刚才教大家念那段经，真的有那么神奇，能让人忘记恨事吗？”
释行一大师说：“这篇《忘恨经》，是灵佛山灵佛寺灵石师兄30多年前所著。那时，‘十年浩劫’结束不久，神州大地，多数人心中均有怨恨。于是灵石师兄就著了这篇《忘恨经》，用以普渡众生。当时他用写信的方式，把这篇神奇的经文寄给了我。经受过苦难的人，念完这篇《忘恨经》后，能让人忘记大部分恨事。”
李鱼儿突然问：“大师，甄子鸿和梅婷婷身上的碎龙功，还希望您想想办法。”
甄子鸿心中“突”地一下，他眼望释行一大师。释行一大师微笑说：“今天清晨，永翔是不是在甄施主床上和身边扑腾了一阵？那是永翔在为你除去体内那条隐形的蛇影。那个叫梅婷婷的小施主，永翔也在她身上作了同样的施为。你们体内的‘碎龙功’，已经永远不复存在。”
###后记
叙州城远郊，太子山西麓的那个大型水产养殖基地，对于李鱼儿之父李令鱼这位货真价实的水产专家的到来，如获至宝。而李令鱼，也确实没令人失望。经他指导，基地当年的经济效益就增长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基地负责人知道李令鱼好静，除了给他应有的年薪外，基地还在附近的一处河湾处，修建了一栋临江小别墅，永久性地赠送给了李令鱼。
小别墅背靠葱茏的太子山，前临清碧的岷江水，环境幽雅，景色秀美。李令鱼住在这里，离开了闹市的喧嚣与浮躁，远离了原单位那群勾心斗角、尸位素餐、唯利是图、贪得无厌、见利忘义、沽名钓誉的同事，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咋子这里，李令鱼没有遇上因为“人事关系”不到位或者因为是“外来者”，而受到排挤、妒忌，甚至被打压的情况。他得到了有真水平的人应有的尊重，工作起来，浑身是劲。他的精力，完全投入到了真正有价值的水产研究工作之中。
李鱼儿的母亲，在转让了省城的大超市，跟着丈夫和女儿来叙州后，也在没有开店的想法，就在家里照顾丈夫和女儿。李母过得很充实，理家之余，看看书，记记笔记，上上网，并缠着丈夫教她学英语。李鱼儿问母亲学英语干什么，李母看了丈夫一眼，笑道：“你爸爸是大专家，如果你妈跟他的差距过大，他把我给踹了，给你找个年轻而有水平的新妈怎么办？这一年多时间以来，我经常跟令我自豪的老公，和同样令我自豪的女儿在一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还有，我现在觉得，这人啊，物质上的东西，也并非越多越好，但精神上一定要富有。据说，在日本，人家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有很多人都在认真地学习汉语、英语，那是名副其实的‘活到老，学到老’，你妈刚过五十，还年轻着呢。对了，鱼儿，小甄调动的事怎么样了？”
李母要求甄子鸿从县公安局调到市局来，这样就能经常和李鱼儿在一起，说需要打点的话，向她开口就是。甄子鸿口头上敷衍着，而事实一直没有进展。
李令鱼正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欣赏音乐舒展身心，听到妻子的话，他说：“调什么调？你以为警察的工作是想调动就可以调动的？县里离市里只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他俩结婚后，小甄上班时住单位宿舍，轮休日就回来，这样不就很好吗？如果等他把调动的事情办妥，你是不是又要求人家买好房子后，才肯把女儿嫁给他？”
李令鱼平日沉浸于工作，对女儿的事没怎么过问，他之前并不知道妻子要求甄子鸿调动之事。
李母说：“小甄这小伙子，人品确实是不错的。但我觉得，以咱家的条件，女儿嫁给他，是有那么点委屈。”
李令鱼有些火了，他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数落妻子道：“你刚刚才说，物质上的东西，并非越多越好，精神上一定要富有。但在你的骨子里，还是沾满着铜臭。现在的生活，有可能委屈了你，你还是去开你的超市，继续挣你的大钱吧！”
李母说：“你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我只是顺便说说而已。两个孩子交往有些时间了，并且也都不小了。鱼儿，你告诉小甄，妈不要他调了。你们准备准备，趁‘十一’长假，就办了吧。”
甄子鸿和李鱼儿的婚期，定在十月二日。此时，距两人在释行一大师师徒的帮助下覆灭碎龙门，已过去了一年。
婚礼在市里一家不大的酒店举行，简单而隆重。
甄子鸿身穿笔挺的婚礼服，英俊而儒雅；李鱼儿身着洁白的婚纱，秀美而文静。一对新人，犹如一对金童玉女。
新人两侧，站着一对朝气蓬勃的伴郎伴娘。伴郎是一个帅气、脸色微黑的小伙子，那是甄子鸿的缅甸好朋友吴沙。吴沙在昆明一家涉外企业就职，得知甄子鸿要结婚的消息，一定要赶来给他做伴郎。
伴娘，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那时正在读高二，已经十八岁的梅婷婷。
两人的新房，是李鱼儿全家两年前刚来叙州时买的那套房子。
次日傍晚，小夫妻俩手牵着手，漫步在一年前遇上“旱地钓者”马大夯的三江口广场。
两人快走近当时马大夯藏身的那棵大黄桷树时，李鱼儿笑道：“那棵树上不会再藏着一个你的‘师弟’吧？”
甄子鸿笑着说：“我想不会……”
“吾乃一仙蛇，手断可复原；吾乃一碎蛇，脚断可复原；吾乃一碎蛇……”两人忽然听见，在大黄桷树背后，有人在念“碎龙功”口诀！
甄子鸿和李鱼儿大惊，同时止步。
“……吾乃一仙蛇，头断可复原……”那人继续喃喃地念着。
两人对望了一眼，甄子鸿说：“怎么可能？”他把李鱼儿的手一拉，转到大黄桷树背面。
一个独腿乞丐，背靠着粗大的黄桷树树干坐在地上。他的身前，摆着一条人大腿，和一个装着几张角票的破鞋盒。那条人大腿，早已风干，骨头上只裹着一层干肉皮。
这个乞丐，正是在太子山上暗算过甄子鸿，差点要了他的命的环眼独腿汉子。当时，环眼独腿汉子把土冢苟二那条断腿，扔进了土冢苟二那正在溶化的身体一并溶化，尸水把剩下那点珍贵的灵药浆污染，使得他的大腿再也不能接上了。
环眼独腿乞丐表情麻木，或许是天色渐暗，他似乎没有认出甄子鸿和李鱼儿。
甄子鸿掏出皮甲，抽出一张十元钞票，放进破鞋盒。环眼独腿乞丐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声“谢谢”，垂下眼睑，继续喃喃念叨。
李鱼儿对环眼独腿汉子说：“喂，大叔，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做乞丐不可。我有一个熟人，也是没了一条腿。但人家支着条拐杖，摆了个面摊，一年下来，也能挣两三万块钱……”
环眼独腿汉子耷拉着头，垂着眼，像是没听见李鱼儿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甄子鸿把李鱼儿的手一拉，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有人选择有尊严地或者，有人选择卑微地活着；有人身残志坚，有人身健志残；有的是人穷志短，有的是富而猥琐；有人积极上进，有人得过且过。形形色色，千姿百态，这就是世界……”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依偎着，说着话，向自己的新家走去。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