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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七号商铺(1)

七号商铺是灵魂商铺的末尾,魂主槐在两个虚空魂使的陪同下在玩赏自己的后花园。他的花园里只有一种花,那是连接深渊和现世的黄泉之花,花叶相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那些血红色的泪水从花中汨汨渗出,滴落在黑色的土地。

整个商铺中只能听见槐孤寂的脚步和一声又一声叹息。

槐依旧保留着血肉之躯,即使当人类成为神之猎魂者的那一天,灵魂就会成为“虚空”。虚空可以完全脱离物质,脱离肉体成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

也许,这是对曾经为人的眷恋吧。槐只有十岁男童的面容和身形,每每看见那些妖艳的花朵,他总会想起那个如曼珠沙华一般的女人和那些如血色泪水一样的陈年往事。

公元一八零六年,灵魂之渊发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浩劫。灵魂之树的叶片一夜间变为枯叶一般的金色碎片,那些还未成形的灵魂因为没有足够的养分,都像一个个夭折的婴儿落回树下的池水。三位深渊者趁着结界减弱,驱动大批魂煞和魂妖进攻灵魂之渊妄图推翻灵魂之树。他们一旦成功,整个世界的秩序就会颠覆。大难临头,七位魂主和几百神之猎魂者和大批魂妖在通往灵魂之渊的异界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厮杀。

战斗持续了三天两夜,异界血流成河,现世灾祸连连。七位魂主只有三位活了下来,而那几百神之猎魂者几近全灭。而进攻方,只有一名深渊者逃往现世隐去气息混在茫茫人海之中。当槐在那些开始消亡的灵尸里找到了已经死去的霰,他没有办法压制心中的情绪。

知天易,逆天难。

那时的槐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猎,可他有着二十岁的面容和身形,褐色的头发飘荡起来,一身黑衣透着一股凌然剑气。他毫不犹豫拔出自己的猎魂刃:“时光逆转,万物归一。”整个异界开始旋转,所有场景仿佛倒着播放的电影,槐站在霰的身边,他看着她被魂煞杀死,又复活。整个时间突然停滞,又开始向前,当他在魂煞手中救下霰,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岁模样的男童。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受到了时间的诅咒。

“谁会去爱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孩?”槐笑笑,转身离开。他的背后,那个叫囲的男人牵起霰的手。直到槐披上第七魂主的华丽礼服,在魂使和神猎的欢呼声中坐上魂主的宝座。等他回过神来,霰已经跟着囲远走天涯。

那个叫囲的男人销声匿迹,也许当年就是他泄露了结界减弱的秘密。槐靠在那张华丽的人皮沙发上把弄着左手的骷髅戒指,而眼前的易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久不见,易辰。”

“好久不见,槐。”

当槐听说霰的消息,他只说了两个字:“出去。”他摆摆手,脸上是读不出的表情。

“霰让我转告你,当年害他的是一个叫囲的男人。”易辰说道。

“给我出去!”槐的表情是易辰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恐怖,整个灵魂商铺颤抖起来,他们头顶上那个血红色的漩涡里发出一阵阵悲鸣。红色的液体就像一场红色的雨洒落在黑色的玄武岩上。

易辰退出商铺的玻璃大门,穿过魂使制造的幻想,又回到了那条流光溢彩的马路。

“欢迎回来,易辰。”易辰一转身,就看了那个久违的瞎子戴着墨镜站在巷口。

“你到底是谁?”易辰问。

“如你所见,一个摆摊的算命瞎子。”他从竖起的衣领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让我进入灵魂商铺,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那瞎子顿了顿,“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我今天过来只想告诉你,收手吧。”

“收手?什么意思?”易辰困惑了。

“我要你把猎魂刃交还给魂主,从此不踏入灵魂商铺一步。”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易辰转身离开,那瞎子也没有拦他的意思,只是远远地说了一句,“易辰,希望你不要后悔。”

易辰在回头的时候,却只有空荡荡的巷口,那瞎子不知何时消失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易辰的脑海中传来墨炎的声音:“这个人,并非人类。”

“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气息与其说是人类的,还不如说,和你刚才进入商铺里所见到的那些幻象更加接近。”

“那些幻象难道不是魂使所用的障眼法?”

“非也。”墨炎说道,“这并不是什么障眼法,古有百鬼夜行,你刚才所见之物是一群被魂使操纵的灵尸。”

“灵尸?”

“灵尸,顾名思义,就是灵魂的尸骸。”墨炎说道,“当灵魂脱离物质,如果没能飘去灵魂之渊,就极有可能堕为邪灵。为了避免游魂作怪,就有一群非人非妖的神秘团体专门负责围剿那些迷失的游魂,他们就是,魂使。千年来,我被这些魂使追捕数次。他们会使用一种特殊的术法,可以将灵魂的意识剥离,将人类的灵魂做成空壳一样的灵尸任其操纵。”

“可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体明明有影子,绝不可能是灵体。”易辰说道。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男人的身体,并非自己的。”墨炎说道,“千年来,我为了残存于世,将灵魂附着在不同的人和兽身上。想必那人的遭遇应该和我相同。”

“你是说,他把那身体的主人赶出去,然后鸠占鹊巢?”易辰问道。

“非也。如果强行拆魂夺体,那灵魂的质量必将劣化,堕为邪灵只是时间问题。能够不让灵魂劣化而进入物质只有两种方式。一是等待,等到身体原先的主人飘往灵魂之渊再进入这个身体,用自己的力量将物质强行复原;二是倚仗离魂之术,施术者通过仪式将活人的灵魂打散,引导其他魂魄进入躯壳。这灵质堕落的代价,将会转嫁到施术者身上,而这种巨大的代价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稍有不慎就会堕为魂妖。”

“那你说的离魂之术,还真是邪乎。”易辰说道,“你能否看出刚才那算命人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说不准。”墨炎说道,“那个人行踪诡谲,言语间却又只点破一半,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唐馨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看来这场金水村之战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她穿戴整齐,头发披在肩上,手上的白玉镯子显得格外古朴。院子里阳光刺眼,那些透过树叶的光影在院子里斑驳。她刚走出门口就看见易辰穿着旧旧的牛仔裤,一手拿着半袋豆浆斜倚着那辆掉漆的自行车。

“上来吧。”易辰打了个手势。

“上车,去哪儿?”唐馨笑笑。

“叫你上来就上来。”易辰懒懒一招手。

“可是,我不习惯坐交通工具……”唐馨一边说,一边整理肩上的头发。

易辰把头一低,一副无奈至极的样子:“我说唐大小姐,这是自行车。自行车,知道不?”

唐馨略显尴尬:“如果有事,进来说,不好吗?”

“我怕我又像昨天那样,被你那个超级恐怖的奶奶赶出来。”

“恐怖……不会吧,虽然奶奶平时比较严肃,但心肠也不坏。”唐馨绕着手指。

“好吧。可是除了恐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唐馨思考了两秒钟,竖起手指,“神秘,对,神秘。”

“切!”易辰把头一歪,“昨天我敲了一下午的门都没反应,于是我打你手机,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唐馨一脸疑惑。

“接手机的竟然是你奶奶。”易辰冒起一股无名火,“她竟然,她竟然问我敲半小时门累不累,要不要再敲半小时。完了我晚上来你家翻墙,脚刚一落地就被你那超恐怖的奶奶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你昨天晚上,翻墙?”唐馨问。

易辰感到脸上一热,心中一阵懊恼,他揉了一把脸:“对,对……翻墙,怎么了?”

“你翻墙做什么?”

“我……我,我锻炼身体不行吗?又不是来看你的。”易辰把自行车转了个方向,“上来。”

唐馨略显犹豫。

“怕了?”易辰单脚撑地,转头坏坏一笑。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就你胆儿大。”唐馨把挎包往身后一甩,“你敢骑我就敢坐!”

易辰载着唐馨在小巷里七弯八拐,这可苦了唐馨,心里头打鼓,但又不能让易辰骑慢点,要不刚才自己的那些豪言壮语可真成口舌之快了。等易辰上了大路,唐馨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笔直的林荫大道上车来车往。易辰以大概四十码的自行车速在那些小轿车,人力车,垃圾车和行人中穿行。而此时唐馨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紧紧抱着易辰的腰。

一阵急刹车。

“到了。”易辰把车一停,却不见唐馨下车,只好把车撑住,要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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