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爸妈活着的时候,他们总是叫我要做个心善的人。世间万物都有生命和灵气,万不可杀生,且要多吃素菜少沾荤腥,方能积福积德,减少罪虐。
他们活着时我还小,对这些话参悟不透,等我领悟后他们却死了,但这些年我还是按照他们交代的生活着。所以我虽然独立,但对生命却很敬畏,从未杀过任何动物,更别说是鬼了,而且还是我曾爱过的鬼。
其实打白子铭的时候,我也很难受。对一个曾经给过我很多温暖回忆的鬼施暴,多少显得不仅人情。
尤其是看着他在旱烟筒的鞭打下挂上彩,高大的身体也越变越小,我的内心更是煎熬。
可是,我却停不下手来。虽然我知道再打他就会真的灰飞烟灭了,我知道应该给他活路,差不多就行了,可我就是停不了手。我甚至在打他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快感,一种身心愉悦、血液都似乎在唱歌的快感。
我真的不是圣母婊,可我分裂混乱的内心交战,一度令我崩溃得大声哭出来。
渐渐的,我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一样,机械的重复着打人的动作。眼前的白子铭,也渐渐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不见了。
我的眼睛明明熟知所有的一切,可我的大脑却无法接收到这种讯息,我的手依然在挥舞着。
突然,一根针插入我的后脖颈处,一丝冰凉快速由体表渗进内里,随着身体里燥热感的褪去,刚才还犹如大力士不知累的我,双腿的力量瞬间尽失,没了力量支撑的我一下子倒了下去,被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薄泽辰稳妥的接住了。
我的眼皮沉得很,我想问问他有无大碍,可眼睛总是撑不开,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我翻了个身就醒了,同时感觉到异样。
我身下的床很软,被子很暖,房间的台灯调得很暗,就连空调的温度都调得刚刚好。
上一秒不是还在猪头山么?怎么会……?
思到这里,我立马坐了起来,恰好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睛。
“醒了?”他如释重负的说,皱着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
我没有回答,而是双手捧住他的脸。那墨深而迷人的眼睛,粗厚而精致的眉毛,高立俊挺的鼻子,已经薄如蝉翼却又性感的耳朵……
这些五官都在!
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喜不自禁。“薄泽辰,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会内疚死的。”
“说什么死不死的。”他温柔的和我拉开些距离,捧住我的脸看了许久,整个人都是高兴喜悦的。等他看够后他才说,“想吃什么,我马上让他们弄东西给你吃。”
“他们?”
“恩,陈大脚他们。”
“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白子铭被你打跑后,我们都顺利的出来了。侯华的蛊虫已经被小蜘蛛吸出来了,倒是你最严重,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听到白子铭逃跑了而不是魂飞魄散时,我心中内疚的大石总算落下了。但我注意到薄泽辰的语气很平和,而他的眼睛却有些闪躲,我以为他是在责怪我办事不力,便道了歉。“白子铭虽然可恶,但我和他毕竟有过感情……就当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若他不知悔改'就算我们放过他,也有其他人会不饶他的。”
“你误会我了。”薄泽辰让我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那你问吧。”我自认坦诚,没什么好瞒的,何况薄泽辰因我而受到白子铭的虐待,我心里愧疚的很,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以表真诚。
“先吃东西吧。”薄泽辰宠溺的说,“你睡了这么久应该很饿了,我去端吃的给你。”
薄泽辰刚出去,小千和小蜘蛛便进来了。我和她们的接触都很短,交情也不深,可她们一进来就一左一右的坐到我身边,各种嘘寒问暖,弄得我好不自在。
小千看出我的别扭,噘着嘴说,“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啦,觉得你配不上先生,所以有些排斥你。但当你为了大义不念旧情,冒死挣脱索命绳狂打白子铭,还破了猪头山的诅咒让大家平安逃出来时,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了。我为自己的有眼无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会尊称你‘夫人’的。”
小千突然这么一客气,反倒弄得我更不自在了,我立马拒绝了。“还是叫我名字吧,这样亲切。”
小蜘蛛右手撑着腮帮子,好奇而崇拜的说,“许可,你昏睡的这几天,可把我急死了,你知道现在大家对你有多好奇么?若不是薄泽辰看管严厉,我真想再钻进你身体里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小蜘蛛说完还嘿嘿一笑,弄得我心里一咯噔。“你才是怪物吧,别总想着钻到我身体里去哦!”
“不钻也行,那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蜘蛛的话刚说完,薄泽辰端着一锅香气四溢的粥进来了。他一看到她们,便不高兴的赶她们出去。“我老婆刚醒,还虚弱得很,你们若敢吵得她不舒服,我定不轻饶!”
我见她们俩一脸委屈,立马圆场。“我们可是好姐妹,你敢得罪她们那就是得罪我,说不定我也不会轻饶你哦!”
“先生,你知道了吧?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多时候可比爱情牢靠得多哦!”小千调皮的调侃,“虽然我和小蜘蛛很尊敬你,但不排除某天一起孤立你,和许可站到同一条战线哦!”
薄泽辰被我们挤兑得心情很不美丽,在惹恼他之前,我立马塞进一口粥然后说,“哇塞!这粥真是人间美味!”
“这可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下厨做饭,你应该感到荣幸!”薄泽辰有些小得意,但却故意摆出严肃脸。
小千凑到我耳边,却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许可,我们先生为了让你吃到热粥,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几乎每隔三小时就会去煮一锅。但冷了后又不准我们吃,都被他倒了。你都不知道这三天他浪费了多少粮食。”
我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立马说,“老公,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辛苦,一定要把这粥全部喝掉!”
说着,我又舀起一调羹吞下去,但一股咸味立马呛得让粥反流,我本想忍住的,没想到却适得其反直接喷了出去。
房间里的三个人,立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我把粥轻轻的推了推,“我……我可能是睡太久,肠胃功能还未正常运作,不太想吃……”
小千和小蜘蛛一听我这么说,就像饿了几百年似的,飞快冲上来吃了一大口。看到她们一脸痛苦,却又畏惧薄泽辰冷得快要把我们冻住的眼神而拼命下咽的样子,我真的为她们感到心疼了。
她们好不容易咽下去,然后都冲进厕所间狂呕起来。
薄泽辰的脸都黑得像被煤炭染过似的,“真的很难吃?”
我为了不打击他下厨的信心,只能昧着良心说,“我是觉得没有那么美味啦!”
“哼!”他由鼻翼里发出冷哼,“如果你也在耍我,待会没人时我一定把你裤子脱了打屁股!”
他轻抿了一小口,几秒钟之后他端起锅快速飘出了房间。几分钟之后黑着脸回来告诉我,侯华他们在做饭了,待会就能吃了。
我看他被打击得失去一万点血的样子,忍不住逗他,“其实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是不是放了一包盐巴,还有是不是轮到我打你屁屁了?”
嬉闹结束,吃完侯华掌厨、陈大脚打下手的晚餐后,大家围着桌子讲了我昏睡这三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我打白子铭时,我伤口上的血无意中溅到了薄泽辰身上,这血让他的伤势快速恢复且融化了索命绳。不过当时大家都觉得我打人的样子可怕得很,就像陷入癫狂似的。
在白子铭想反击时,薄泽辰的索命绳彻底融开了。他们两个都伤势过重,白子铭见不敌他便逃跑了。而薄泽辰用我的血救下了所有人,后来猪头山瞬间恢复了正常,所有奇异怪事都不见了。
薄泽辰抱着我,大家十分顺利的走出猪头山,大家都以为这猪头山是被白子铭占领,他一逃跑禁忌就解除,万万没想到的时,他们坐上来时的车回去时,却发现车里有炸弹。
“炸弹?”明明是一场人鬼的玄幻大战,怎么突然又成谍战剧了。
“对!”侯华点头,“炸弹是我发现的,毕竟我对这东西很熟,觉察出异样后叫大家下车,晚一分钟大家都成粉末了。后来,我们又被枪击围堵,但抢这种东西杀不了鬼,后来我们都成功逃了出来,连夜赶来了这里。”
没想到在我昏睡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不过这是哪里?”
“洛溪村。”
“洛溪村?”我惊了,“这个村子我小时候来过,离迁龙村很久,五里路。”
“对!我们现在住的是租的民宅,主人外出打工了。我们想等你醒后了解些事情再去迁龙村。”
他们说完,都特别严肃的看着我,那架势,有点像审问犯人了。
我被他们看得有些发蒙,“什么事呀?你们尽管问就好,别弄得这么严肃。”
薄泽辰坐在我身边,不过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的某处,我话音刚落他便说他先问。
“问呗。”我摆出很轻松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慌乱。
薄泽辰似乎轻叹了声气儿,“是谁告诉你,你的血能熔断索命绳的?”
“这个……”我挠挠头发,“好像是住在我身体里的鬼告诉的。”
我说完,认真观察了他们的表情,发现他们并不是太意外。陈大脚拍着桌子说,“那也是她让你拿我的旱烟筒打鬼的?”
“对,是只女鬼。”我耸耸肩,“不过这奇怪吗?你们都知道我身体里有只鬼住着,来迁龙村不也是为了解决她的吗?”
小千抿着唇,难得认真的说,“但你打白子铭的时候很奇怪。”
“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我不打他才奇怪吧?”
“小千不是这个意思……”小蜘蛛只说半句话,似乎为难的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而且大家还都看向薄泽辰。
我也看着他,“有话就说,别弄得神秘兮兮的。”
“许可,我们只是猜测。”薄泽辰的脚勾住我的腿,伸手握住我搁在桌子上的手,“你打白子铭时,似乎被身体里的鬼控制住了。”
薄泽辰的话,令我想到了某些事情,但我还是怀有侥幸的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薄泽辰抿了抿唇,虽然他的声音很轻柔,但却令我全身一震,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们的猜测是,一旦你生气或是被激怒,你的心智和大脑便会被身体里的鬼控制住,使你变得特别凶狠,而她也想趁机取代你。”
我倒吸一口气儿,声音都颤抖了,“你们凭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的眼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