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问心中明白,刚想责问依依为何不早点说,但转念一想自己都没有想起来,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深深一叹,回头看了看远方,一片灰濛濛中全是茫然。
燕依依忽然道:“你希望她还活着么?”
杨天问一呆,自己并不是时时都想着她,更多的时候反而是忘记。当初在人间界相遇时,似乎就是从****开始……原天,自己那时叫原天……记忆的片段一个一个跳了出来,从人间界到修真界,再从修真界到了冥妖界,自己对她的感情好似越来越淡,就连现在在人间界的记忆,也好像是另一个人的记忆。那些人、那些事,好像都不是现在自己的……忽然他身子猛地一震,记忆转到了诺儿被杀,黑衣人出现救人的时候,那个有灵目的黑衣人说他是无情者,所以对于诺儿的生死根本不会在乎……
就在这时,他心中警兆忽显,眸中寒芒一射,朝迷濛的空中看去。
“你果然不同了。”
杨天问一呆,刚准备出招的双手放了下来,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情不自禁地脱口叫道:“影风映!”这人正是刚才他突然想到的影风映,也正是通天城三大长老之一,依旧是浑身裹着黑衣,只露出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不过眸中透着的却是无尽的冷意。
影风映道:“是我,你的反应很快,难怪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杨天问急道:“当初是不是你带走诺儿的?”
影风映默然片刻,随后道:“是我。”
杨天问又问道:“那个原诺是不是就是诺儿?”
影风映道:“是的。”
这些都是刚才就已经可以猜测出的答案,杨天问还能稳住情绪,继续问道:“那她为何不来直接告诉我?”
影风映眸子一转,无限杀意涌出,道:“她被洗去了记忆,只是在模糊中依稀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她来问我,我告诉了她,她去找你,不过后来她又哭着回来了,再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杨天问身子一震,急道:“她的样子变了,她也根本没有告诉我她是谁,只问我认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会知道她说的就是你……”
影风映眸中仍是那片冷然的神采,但却发出一声轻叹,道:“她太傻了,不过……”一顿,道:“我果然也没看错你,天生的无情者,如果你真的有心,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她就是诺儿?更何况,原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大的提示了,这是我在洗去她记忆时,从她记忆中读到的名字……她一直想这么称呼自己,但在人间界她不敢,所以我满足了她,也算是给她留下了足够的纪念。”
杨天问顿时无言,他当时的确曾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那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依依身上,所以并没有去进一步查证……
影风映看着他的表情,冷笑道:“这下你没有话可以说了吧?”
杨天问一叹,道:“对,是我对不起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影风映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只是来告诉你,刚才打开闭天罩的人就是她,为了打开闭天罩,她受了很重的伤,而且冥皇、妖帝也不准备放过她。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些,从此之后,世上没有诺儿,也没有原诺了。”
杨天问惊呆了,急道:“是否能让我再见她一次?”
影风映眸中掠过轻蔑,道:“她现在在通天城,你刚才逃出来的地方,现在玉皇已经到了,那边有冥皇、妖帝、谪帝、玉皇四个顶级高手,你敢去么?”
杨天问心神剧震,失声惊道:“玉皇已经到了?”
影风映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过了片刻后道:“你注定是无情的,我也不指望你能为诺儿再做些什么,现在只希望你能将她彻底忘记。”说完,她身形一掠,人已经消失在半空。
杨天问见影风映消失,心中忽然一空,只觉得乱糟糟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玉皇已到,那说明冥妖界的破河行动马上就会开始,修真界即将面对冥妖界的全面入侵,而诺儿一个人身在通天城,为了救自己而身受重伤,自己却毫无能力去救回她……呆呆地立了半晌后,转首看向燕依依,见她眸中似是有一层雾气罩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我真的像她说的那般,是一个无情者吗?”
燕依依眸中的雾气越发浓重了,别过眸去,道:“我们现在是去哪?”
杨天问犹豫地转首看了看刚才影风映消失的地方,终于还是转过头来,道:“立刻回修真界。”
燕依依螓首一点,率先飞了出去,杨天问赶忙跟了上去,路上他偷瞄了几次燕依依的神色,似乎已经恢复了淡然,刚才的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般。
终于,凭着记忆两人回到了外放之门,也就是当初他们越过冥界之河来到的地方,当时这里曾有守卫,此时好像连守卫都没有再设了,不知道是否是即将要展开行动的征兆。两人在外放之门的门口停了下来,当初杨天问、燕依依便是在此一掌击杀宇文刚,一招扣住了厉害。
燕依依忽然转首看了看这里的一切,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冥妖界了,你决定走了吗?”
杨天问略一诧异,道:“难道你不想走了?”
燕依依眸中一黯,道:“如果是我被扣在了通天城,你会去救我么?”
杨天问身躯一震,终于明白了燕依依心中所想的,呆了呆,竟然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燕依依忽然无奈地摇头,道:“你还是这样,我怎么也突然看不开了。”
杨天问一愕,道:“什么还是这样?”
燕依依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俏脸上浮出恬淡的微笑,道:“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杨天问忽然大声道:“如果是你在那里,我一定不顾一切去救你的!”
燕依依眸中一动,脸上微笑不变,道:“那为什么诺儿你就不去救?”
杨天问一怔神,随即苦笑道:“我可以说实话么?”
燕依依欣然点头,道:“你尽管说,我不会有意见的。”
杨天问默然片刻,终于道:“那是不一样的感觉。刚才我回忆起人间界的事情,突然发现除了与你接触的那段之外,其他的一切,竟然好像都不是我的记忆,我只是在看着一段记忆。从感情上来说,诺儿我是会去救的,但却不得不被我排在了修真界之后,她的地位与小幽、郝色是一样的。”一顿,他眸子盯着燕依依,道:“但是你不同,你好像是从三世之前就印在了我脑中似的,不只是人间界、修真界、界上界、冥妖界,我们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熟识。”
燕依依美眸中一片清澈的目光,与他的眸子对视着,但却一言不发,似是在感悟着什么,又似是在怀念着什么。杨天问忽然一叹气,道:“我知道你是忘心诀的修行者,但有时候我却不得不怀疑,我是否也曾修过忘心诀;我也曾与你一样,在与一个人的对决中输掉了自己,将自己彻底地忘掉……”
燕依依淡然的俏脸上掠过一丝变化,但很快重新稳定下来,开口道:“你想的太多了,诺儿与你,那是来自人间界的纠缠,你应该为自己做一个了断。诺儿是一个可怜的女孩,不过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如果诺儿真的出事,影风映应该也不会专门跑来。”
杨天问愕然,道:“什么意思?”
燕依依淡笑道:“很简单,诺儿一定是影风映最为疼爱的徒儿,这么一个徒儿,影风映身为三大长老之一自然有一个保全方法,尤其这个通天城又是她的地盘。所以她这么追上来跟你这番谈话,应该不是给你看的。”
杨天问失声惊叫道:“诺儿?”
燕依依点头道:“是的,诺儿,影风映一定有办法让诺儿”看到“刚才你们那段对话的。”
杨天问呆呆地想着刚才的对话,的确如此,如果诺儿真的出事了,影风映肯定没时间追着出来,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帮助诺儿坚决地忘掉自己。
燕依依继续道:“她在帮诺儿下决心,同时也要让你愧疚,她毕竟还是冥妖界的人,不过你的实力已经超乎了她的估计。”
杨天问明白了燕依依的话,自己刚才那一段的情绪的确影响很大,而影风映对于自己突然发现她,也的确表现得十分意外。
燕依依露出笑容,道:“好了,不说闲话了,我们回去吧,修真界需要你。”
杨天问看着她,知道她在为自己解开心结,面前的依依似乎回到了失去记忆之前的依依,那个帮自己考虑问题,帮自己筹划一切的乖乖小女人……
燕依依没有回望,只是自己一个淡笑着朝外放之门外的通天之路走去。
杨天问大步赶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知道如果影风映真是这样的意图,那么他与诺儿还会再次碰面的,只是到时候碰面会是什么结果,就难以预料了。他将会为他们做一个最后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