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从周家出来，上到街上，四处寻找马车，可没有一辆马车想要在这等漆黑的月色下赶车，尤其还是长途跋涉赶去边塞。
无奈之举，小山拿出了一半的银子买了一辆马车才算上路。
路上颠簸不堪，他又是第一次驾车，导致中途几次差一点就将马车赶翻，那马儿若是能说话一定会笑话为何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山道儿上颠簸也就算了，没有灯盏或者是火把照明，小山在夜里分辨路线很是吃力，几次走错路线，中途发现不对又折了回来。
幸好，在这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到了边塞的军中大营。
如今的军营不同往日那般散慢，加了许多的关卡不说，还有许多新面孔。各个生的五大三粗，样貌凶狠，叫人一看浑身颤抖，小山更是不敢上前询问。生怕兵卫们手里的刀枪无言，戳到自己。
可事情紧急，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挤，软硬兼施，入得了一个关卡又被下一个关卡阻隔，小山中途被赶出来好几次。最终还是要感谢他老爹的那张老脸，才能得以进去。
这里还有些未走的老兵，加之他们从前谋受了苏老汉的那几壶老酒，备感受到了无量的恩惠，一见是苏家小子，热情的上前，小山总算是进了去。
可是聂无欢却不在军中大营，就算是那个认识小山的副将都不在，小山不得已跟着一个守卫的侍卫来到了一处营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等了几个时辰，都不见有人回来，苏小山暗着记忆出去寻找他曾相识的那个兵长，可一打听，兵长早就告老还乡了，就在周老将军走后的第二天离开的，当下没了法子，小山站在那里干瞪眼儿。
惯常情况下，即便主帅不在，这里也会有主事之人。但是，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巧合，连主事的人都不在。小山不得以再次回到了营帐之内，倚靠着一张铺满了衣裳的软榻上，直到他昏昏欲睡了，还是没等来聂无欢。
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值守换岗的侍卫走了进来，推了推小山的肩头，“小兄弟，跟我吃饭去。”
“啊，大叔，王爷还没回来？”
“这会儿怕是回不来，王爷最近忙的很，出去两三日才能回来。”
“为何，有事发生？”小山追着那与自己个头差不多的老汉往前走，不住的追问。心底下一片冰凉，若是寻不到聂无欢，那他要如何回去交差？不消说是苏酒会训斥他，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他更不想看着周祥为了自己家的事儿而为难，那周祥虽然是世家子弟，可人品却很好，没有别家的那些世子身上的坏脾气，能与他们这等穷人交好，小山自是佩服。
小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见上王爷，就算是不利用苏酒与聂无欢的关系，他也想要用自己的法子叫聂无欢帮忙。大不了，在这里打工将那些银子还给他。
在小山的世界里想法简单了些，可也都是出自真心。
“最近边塞有些紧急的事儿，王爷时常回皇城，可没几日就会回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儿。哎，小兄弟，这可是军中的机密，不能跟你细说。走着，我给你盛碗羊汤喝，早上暖和暖和身子。”
“那我要到哪里去找王爷？”
“王爷行踪不定，咱们可不知道去哪儿找。别急，总是要回来的。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在这里等。已经叫你进来了，就不要担心了。走吧！”
苏小山点点头，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一般的等着聂无欢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办妥，于是那提着的一颗心也就安然了。
“你爹最近可好？有些日子没来了，大伙可都想着呢。”
“嘿嘿，我爹好着呢，就是最近地里的庄家不好，我爹也发愁，就没了心思过来。”
“发愁没用，有难跟大伙说，咱们还是能帮得上的。最近伙食还算不错，大家伙都吃饱了总不能叫他饿着，你一家子都可以过来。”那老汉拍打着胸脯做保证。
小山知晓那不过是吹牛皮罢了，如今可不同往常。
从前他还经常跟着苏老汉过来玩儿，就喜欢钻进军师那帐子里看书，一看一整宿都没人管，还供水供饭。自从王爷过来了，军中大营现在管理的甚是严谨，他们进来都有些难，更别说跑来玩儿，还谈什么喝酒吃饭啊？！
“我爹最近有些忙，过些时日一定过来。”小山讪笑打着圆场。
“哎，小兄弟真会说话，想必你也看出来咱们现在不比从前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有事儿了不知道咋处理的好。”
“军中发生啥大事儿了？”小山一脸的兴致勃勃。
“哎，也没啥大事儿。上一次军中遭了贼，加之那段日子总是有匪徒作乱，还是北朝过来的杀手。呵呵，借故要劫走咱们这里的姑娘们，卖去妓院。其实啊，就是为了盗取咱们的军中密函。幸好王爷在，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不说，还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王爷真是厉害，若是换了从前，如此散漫不加制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山一路欣喜，这等新奇的大事儿他可从来都没见过，听人这么一说顿感新鲜刺激，真相让了书就来这里充军了。
那老汉将苏小山领到后厨的帐子，撩开帘子，弯腰钻了进去，还不忘回首扯了一下愣在那里的苏小山，“来，进来。”
钻进营帐，顿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苏小山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叫了出来。
那老汉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按在了一张圆木椅子上，又将那边的一碗羊汤端了过来，大喝到，“喝了，这羊肚膻的厉害，可真够劲儿，多喝些，不过我再给你盛。”
老汉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放在苏小山跟前，还不往放了两块大饼子在他跟前，跟着自己盛了一碗，端在手里却没放手，更没有坐下，瞧着苏小山大快朵颐，他也先喝了两口润润喉，才说话，“我得出去巡逻，就不陪你了。自己吃完再去那等着就是，有事叫我。”
苏小山一点头，笑着要答谢，不等他开口，那老汉就端着羊汤撩开帘子走了。
营帐内吃饭的人渐渐稀少，苏小山也喝的起劲儿，毫不客气。
这时，从那边忙完了婆姨笑着走了来。
苏小山瞅着给她填满了羊汤的老大娘笑了笑，闷头吃了起来。
“小伙子，是新兵吗，以前没见过你啊。”老大娘摸了摸手上的油，蹲下来坐在了苏小山对面。
苏小山腼腆的笑着，嘴里塞得满满，许久才说道，“我不是当兵的，我是来找王爷说事儿的。”
“是呀？王爷可不在军中，两日没瞧见人了，该不是回皇城了吧？！”
“没有，刚才一个老兵还说王爷出去办事，该回来了。”
“哦，那就是已经从皇城回来了。”
“是呢。”苏小山乐呵呵的答应着。
“听说王府出了事儿，王爷的侧妃小产，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还说院子里头的侍妾死了一个，叫王爷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才回去，怎么回去才没两天就回来了？哎，小兄弟你不是当兵的找王爷做什么，该不是为了这事儿？”那婆姨一脸的欣喜，只等着这颗八卦的心得到补偿。
“哎，婆子又瞎说，哪里是王府的事儿，是侧妃娘家里的事儿。”接过话的人正从后厨忙乎着，看不见人脸，只能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子在那里挪动，间或传来咚咚的声响，好似在砍柴。
“哎呦，瞧我，又没搞清楚状况。不过啊，王爷是够为难的，都说王爷的位子是靠着侧妃的娘家才有今天，可谁不知道，王爷是真有本事，连当天皇上都要礼让三分呢。嘿嘿，娶了个母老虎在家里，谁人都不乐意。”
“去去，婆子，你又瞎说了，王爷的位置谁人都比不了。皇上礼让不假，是因为王爷不想做皇上才如此。哎，不过王爷有真本事这事儿谁都不能说瞎了，在朝堂之上，在军中大营，哪一样王爷做的不好了？就是啊……”
那胖婶子一声长叹，只听“噗噗”两声，对着拳头吹了吹气，一扬手，手里的斧头就落了下去，木头被劈开，又传来了那胖婶子的声音，“侧妃叫什么青玉的娘家事儿多，想借助皇权压制王爷，其实是怕王爷把他们家打压下去，谁不知道当朝太傅暗地里与王爷是敌人啊！这里面的事儿说不清楚。哎，小兄弟，你来找王爷什么事儿啊？”
批好了柴，那胖婶子才从里面走出来，怀里抱着木柴，噼里啪啦的都扔在了地上，回头冲着苏小山一乐。
苏小山抹了一下脸上被热的有些发虚的汗水，只看见那边走过来一个又黑又壮的婆姨，她笑的极其富有亲和力，只是一身的油腻叫人有些不舒服。
小山天真，可他不是傻子，尤其听说了两人如此说，一定明白了几分。知晓自己家姐姐与聂无欢关系不一般，这样的事儿自己人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当着外人说，被人在背后添油加醋当谈资。
小山生长在山村，知晓那些个婆姨平日没事儿都在说写个啥，有的没的，家长里短，能编出各种花样儿来。
小山思量了一番，当即暗下心来，不发一言。
小山顶着巨大的羊膻味儿，又猛地灌了一口羊汤，对她也和蔼的笑着说，“就是有点事儿，嘿嘿……”
“呦呦，还保密着，放心吧，只要是军中的事儿，不出三日准能知道。吃好了没，没吃好我再给你拿馍馍去，瞧这孩子瘦的。”
苏小山满足的点头，“吃饱了，嘿嘿，谢谢两位婶子。”
“哎，小山，过来，王爷回来了。”外面急急忙跑来的老汉对着营帐一声呦呵。
小山又裂开嘴，对着两位婶子笑了笑，跟着起身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