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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鬼

已经接近黄昏了,夕阳将大地晕成一片温暖的金黄。云际深处逐渐露出成片的暗红色的晚霞,和着被清风抚动的柳丝倒映在西子湖上。西子湖在千百年来无数文人骚客无数篇诗文的赞美,政客的临幸,有人或好奇火深情的注视下,也显得不如当年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了。不过此刻宁静的西湖仍然有一番风味。

傍晚时的西子湖畔,有一个人在钓鱼。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穿着随意,只是一件很简单的棉布T恤配上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T恤上印着很好看的羽毛。他半靠在一棵挺拔的柳树下,手中握着鱼竿,嘴里叼着烟,眼睛半眯着,像是快要睡着了。

西湖虽说不是受保护景区,可是要随意钧鱼,还是要和城管的棍棒打好交道,或者就是要有一身令人望而兴叹乃至吃灰的逃跑本领。这个年轻人在柳树下悠闲自在的靠了一下午,却没有见任何一个碍事人上前打扰,不知是运气好,抑或是,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夕阳将要落下了,一片金黄的云渐渐化成了漫天的紫色的晚霞。西湖表面像是升腾起了淡淡的暗红的雾气,西湖旁的人来人往车鸣声,却显得格外宁静。

就在这个时候,柳树旁突然来了个人。一个面若白月的年轻人,相比之下之前的钧鱼人的面貌就显得普通了。他慢慢地走到柳树旁,看了一会儿西湖水中的鱼竿。钩鱼人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他。突然笑着说:“你一来,连一个可以上前和我讲话的人都没有了,无聊了一下午了。”年轻人依然看着水中的鱼竿,也没有接他的话,缓缓地说:“我爷爷,回来了。”钧鱼人挑了挑眉:“老头子都这么老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年轻人皱了皱眉,将目光移到面前之上,他很难接受有人敢这样对爷爷不敬,即使是眼前这个年轻人,足够有资本骄傲的年轻人。“爷爷希望我处理掉一些事和一些人。”年轻人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冷冽。

钧鱼人又笑了笑:“以前我爷爷说老一辈中最不安分的就是你爷爷的,以为老了以后才可能安闲下来,没想到这多年都过去了,我爷爷都去了,你爷爷还是胸怀天下,真是个不安分的老头啊。”他继续说:“莫非还真应了当年那个老骗子的胡言乱语?你爷爷难道真是那个乱世人?”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我爷爷不是乱世,他是救世。”钧鱼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轻佻的笑了笑:“这世界有什么问题吗?或许是有一点。救市也好,乱世也罢。那也是年轻人该做的了。你爷爷什么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这些,说什么处理一些人一些人也都是做一些他应该做的,应该为你们这些后人应该做的。他还能活几年他不清楚我自然更不清楚,所以啊以后这面大旗还是得由你来杠着,即使我认为这个计划是错的。”说完便拿着鱼竿拎着鱼桶走了。

走到半路,钧鱼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皱着眉头说:“太阳下山了,也该起风了。”

夜幕将临了,柳树下的年轻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时,夜幕中突然走出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站在年轻人身后安静的等着。

“你说这个世界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没有人可以回答。

“你可不能永远只穿着黑色的衣服啊……”

“我欠下的,我自然要还。”黑衣人淡淡的说。

“终于起风了,你最后再帮爷爷杀最后一个人吧。”

没有人回答,黑衣人早已消失在夜幕中。

过了很久以后依然很少有人知道曾经有两个年轻人在西湖下交谈过,但是从那天开始,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起风了。

几十年前商界堀起的陆式家族突然背离四大家族并公开向其余三家宣战,大肆吞并其余三大家族旗下企业。

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南方帝王韩凌天死于杭州离西湖不远的一处僻静小路,胸口被鱼竿穿过,地下震惊,南方大乱。

京华大学校长宋然突然请辞,天下皆惊,无数门生联名劝阻,宋校长只是摇了摇手,留下一个苍凉而悠然的背影。于是这时候人们都疑惑了,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政界却始终波澜不惊,只有一个人人皆知的老人,在某个中午午睡之后惊醒,看了看天,喃喃自语地说了句:“起风了。”

终于起风了。

傍晚的时候,杭州突然迎来了一场雷阵雨,仿佛是有预谋的将人们的无所事事打得措手不及。杭州自古都是钟灵毓秀之地,雅俗共存,不缺文人也不缺政客,也不缺小流氓也不缺大流氓,然而贯穿在其中最多的还是那些会因为措手不及的雷阵雨而咒骂,或者因为党山菜市场盐水虾降价而欢乐的寻常百姓。

韩陆就是小百姓中的一个。所以当他遇到这场忽如其来的雷阵雨时站在河坊街的路口紧紧的皱着眉头。“难得出门玩一趟,竟然还碰上这种事。算不算老天捉弄?”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静静的出神等着阵雨尽快过去。

河坊街作为杭州特色的景点和小吃街游客向来不少,各种各样的面孔来来往往,很少有人注意到一块牌坊下的韩陆。韩陆确实普通,因为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没有令男人惊愕女人媚笑的脸蛋,家里也没有藏着一麻袋一麻袋的人民币,所以穿着深蓝色牛仔裤和白衬衫的他自然有没有令人侧目的理由。韩陆确实又有点不普通,就是从小到大他的运气也确实是好到令人切齿,切齿他为什么总是能将幸运女神一次又一次的按倒,这一点韩陆一直也很疑惑。

就好像看到面前这个素不相识但浑身湿透的女人主动与他打招呼一样的疑惑。面前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韩陆的身边,额头上贴着湿透的刘海,有些狼狈却又透露出几分手足无措的美感。韩陆作为年轻小百姓中的优秀典范,当这个女人出现他视线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细细的打量了,这个女此时透露出就分娇弱的美,看上去和韩陆差不多大,但是韩陆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应该比她大,而且不止一两岁。韩陆向来不认为眼见为实的空口道理,他会怀疑他第一感觉有问题的一切事物,若是无法抉择那么他就会相信开始的一刹那出现的直觉,比如说,面前这个女人问他要面巾纸。他就觉得有问题,于是他遵从了自己的直觉,借给她。

女人接下面巾纸,对他笑了笑。韩陆没有看清楚那笑容具体是有几分弧度,就觉得那弧度和那女人身后倾盆大雨氤氲出来的雾气十分贴切,好像雨中晕染的一副水墨画。于是韩陆立马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用手帕而只是用面巾纸。面巾纸是不用还的,而手帕却是要珍藏的。后悔归后悔,纸也送出那只好望雨兴叹了。

女人用面巾纸细细的擦着脸上的水,没有化妆也没有拎包,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她把湿漉漉的刘海拨到一边,然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韩陆觉得此时的场景很美好,下意识的也看着雨幕,没有发出一句话。远处的街边小吃已经收了起来,前面的广场上有人冒着雨疾奔,有人打着伞匆忙的赶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两人。

突然女人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雨虽然大,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能在这屋檐下一边看雨一边吃着龙须糖那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了。“

韩陆回过神来,面不红心不跳的说:“虽然此刻我很想冒充一次绅士为你冲进雨中然后买几块龙须糖,再用用油纸包在怀里送来给你吃,但是抱歉,我身上的人民币已经全部奉献给了刚才的西湖醋鱼。”韩陆虽然从小运气好到令人发指,但是他还是有一个别人看来很神经质自己觉得很有必要的毛病,就是不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女神,他也要先问问女神是不是暗恋自己已久。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是哪个作家总爱说的,韩陆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女人对这个回答却表现出了满意的神情,她笑着说:“这次我先请你吃吧,等下次你有钱了再请我吃。”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个纸包,将油纸摊开到韩陆的面前。韩陆拿起了一块,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来她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纸包。

女人突然笑着说:“怎么难道还怕我毒死你么,这样吧我吃你挑的,你吃我挑的。”然后将两人手里的龙须糖换了一换。韩陆眯了眯眼,看着这女人吃糖。女人也不管他的神情,自顾自的将纸中的糖全部吃完了。

吃完糖后,女人并没有再主动上前搭话,韩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四周又安静了。

雨渐渐小了,陆上的撑伞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杭州的虽说是一个江南烟雨的城市,但是夏天的雨却也有几分阳刚的凌厉气息。好像杭州这座城市的性格,哀婉却又豪放,安静却又喧嚣,现代化却又残留着几分迷信的意蕴。杭州是个矛盾的城市,就如同韩陆此刻的心情。

韩陆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让女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将自己知道,然后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唱征服的人。所以这女人突然请她吃糖,韩陆感到意外的同时内心更多的无非是几分好奇与怀疑。但是看这女人吃完糖后默不作声自己也懒得想的。

一块糖而已,何必调查到别人的祖坟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雨也停了。韩陆觉得自己该走了,刚准备和女人告别的时候,女人却抢先说道:“雨停了,我要走了,下次要是再碰到你你可得请我吃糖。”韩陆笑了笑,毫不做作。转身也往广场的另一边走去。傍晚雨后的阳光密密的铺在韩陆的身上,很有一种得道高人的风范。

韩陆此刻觉得心情很好,虽然也有几分困惑于好奇,但可以忽略不计。钱被花完了,所以他决定走回家。在吃的方面他向来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每当有什么美食出现他也必定会去品尝一下,花光身上所有的钱,即使没钱搭末班公交车回家也无所谓。

从清河坊到他家,路过西湖的时候他往往会走得慢些。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热衷于西湖或者诗歌创作。他仅仅是喜欢湖,喜欢看湖,如果身边的不是西湖而是一片普通的湖,他也会坐在湖旁坐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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