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坐针毡。
肖骁坐在漆黑的院落之中，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三名女子，神色尴尬无比，只能讪讪的傻笑着，不敢搭话。
院落之中，摆放了一张略显破旧的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些瓜子水果之类的小吃，一壶幽香甜美的梅子酒散发着阵阵香气。
身穿金袍的褚晓晓，一袭白衣的莫伊，以及那从城北赶过来的女子徐春娜，三人围坐在桌子前，一边吃着小吃，一边聊着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家常，平静祥和。
看起来就像是亲姐妹多年未见了一般，笑谈不断。
可是这一切，在肖骁眼中，当真是如同江湖一般，水深火热。
临近天亮时分，徐春娜才缓缓起身，笑眯眯的向着两位已经成为姐姐的女子道别，肖骁准备起身相送来着，被那莫伊轻轻瞥了一眼，便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
那徐春娜则是撇撇嘴，然后摆手离去。
等到徐春娜离开，褚晓晓也嚷嚷着困了，要去补觉，便留下了肖骁和莫伊两人站在了院落之中，安静而又充满了杀机。
肖骁头皮发麻，看着那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莫伊，尴尬一笑，走上前去，急忙道：“这么大老远跑来，真是辛苦你了。”
莫伊眯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冷笑着注视着肖骁，扯了扯嘴角。
肖骁不由得满头冷汗，站在原地，讪讪一笑。
“我错了。”
肖骁见状不对，急忙低头认错。
莫伊依旧默不作声，充满杀机。
肖骁这下不知道如何自处了，本来莫伊性子就很直爽，这一点肖骁比谁都清楚，女子喜专一，对于莫伊而言，更是如此。
可现在，三名女子出现在了眼前的情况，让肖骁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千不该万不该不知收敛。
宅邸门口，几名本来守在此地的高阶守夜者纷纷闪身离开，临走时还没忘了一脸不幸的看着这位大执政官，却谁也不敢多言。
气氛阴冷，两人就这么站着。
“那姑娘还算不错。”莫伊突然呼出一口气，轻轻一笑。
肖骁顿时傻眼了。
这就算完了？还没发火呢！
莫伊轻轻走上前，挽住了肖骁的手臂，轻轻道：“能骗来她们，是你的福气。”
这一次，肖骁总算回神了，急忙将功补过的笑道：“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莫伊轻轻一笑，挽着肖骁的手臂，道：“陪我去看看日出？”
肖骁重重点头，道：“好！”
两人结伴离开绿柳庄，出现在了城外的山丘之上，并肩坐在一起，看着那徐徐升起的阳光，寂静祥和。
天色渐渐亮起。
城中大势已定，守夜者的大旗，终于重新归于圣事部统辖，亦或者说成了肖骁这位灰袍屠夫的囊中之物。
回到城中之后，肖骁和莫伊在路边的小摊之上，简单的吃了一些吃食，便回到了绿柳庄。
城中一夜之间被肃清，远道而来的莫伊自然无事可做，回到绿柳庄之后，便独自离开休息。
肖骁则是顺势走到了位于绿柳庄中央的大殿之中。
略显破败的大殿之中，身材枯瘦而又矮小的毒龙大人此刻竟然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头翻阅着绿柳庄之内的卷宗，似乎是在刻意等肖骁一般。
昨晚经历的事情太多，肖骁一直忙着善后，自然也没顾得上和这位一直都与自己敌对的毒龙大人打招呼。
今日大局已定，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进入到了大殿之后，肖骁并没有打扰这位低头看着卷宗的毒龙大人，而是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枯瘦的男人。
毒龙大人进入圣事部由来已久，和肖骁一样，几乎都是从底层不断的攀爬，一次次的搏命，才最终换来了如今的地位，担任圣事部大执政官也有些年头了。
当然，过往的那些经历，毒龙大人绝口不提，可是肖骁却从未小觑。
东南行省的守夜者，一直都隶属于毒龙大人管辖，那昨晚被击杀的冯默年也曾经是跟随了毒龙大人很多年头的门生。这一次，东南行省的变动，这位毒龙大人亲自前来，不用猜也是想亲自处决那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亲信，这种心情外人难以体会。
等到肖骁落座，那毒龙大人才抬起头来，用一只眼睛看着肖骁，脸色平静而又冰冷道：“你就不能修修这宅子？破得乞丐都不愿住。”
肖骁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摊手道：“没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那逃亡的肖锦年肖锦丰兄弟的家眷里头，搜刮了足足一百万辆银子。”毒龙大人没好气道。
肖骁翻了个白眼，不做解释。
气氛瞬间轻松起来，看得出来，毒龙大人以宅子为借口，并不是抱怨不满，而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对于这一次的守夜者变动，似乎也不再埋怨肖骁了。
毒龙大人缓缓起身，随手丢下了那手中的卷宗，然后看了一眼肖骁，便直接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毒龙大人才缓缓停下脚步，淡然道：“这一次，是冯默年不地道，该死。我没话说。”
“不过，你也小心你的脑袋。魔宗后头的大人物超乎想象，别被人摘去了脑袋，到时候还要劳烦我来收拾烂摊子。”
肖骁笑了笑，平静道：“放心，这可脑袋我会护好的，决计不会劳烦毒龙大人。”
老毒龙扯了扯嘴角，大步离开。
阳光洒进了庭院之中，透过那张破旧的大门，照射在了地面之上。
那略显枯瘦的身影正对着阳光，渐行渐远，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抹悠长而又枯瘦的影子。
肖骁看着那地面之上渐渐远去的影子，没由来的皱了皱眉头。
壮士迟暮，最为可怕。
曾经恢弘帝国的毒龙大人，似乎也难逃这一劫。
难道，这位曾经以屠龙着称的大人就这般渐渐消失？还是平静的蛰伏？
无人知晓。
失神片刻的肖骁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波澜即将壮阔了。”
帝国之南，马蹄声再度响彻了索姆河平原。
帝国新历二年，入秋。
泰坦帝国大举北攻，边境战事瞬间震荡。
世界像个舞台，总会有人落幕，又会有人登场。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幕布时起时落，牵动幕布的，却永远都是那无情流逝的岁月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