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撒谎,不守信一类的,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类,况且这是柴静娴的事情,和他的关系并不大,不管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影响到他将要采取的计划。
“……”柴静娴迟疑了仅仅一会儿,素昧平生的车祸伤者和养了二十年的亲生女儿,要做出选择并不难,难的只是选择背后要承担的后果罢了,她是一位医生,从职业操守来说救人是她的本份,但在这之前,她更是一名母亲。
就算这样选很显得有些自私,但没有办法,比起失去女儿,她更愿意承受良心的谴责,更何况私心,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正准备拨通在今天早些时候突然打到她手机上,把她生活搅乱的陌生号码,作出妥协的决定,但在这之前,有不速之客却是先一步到来。
不速之客只有一个人,两手空空,看上去不是要来捣乱的,他对宅院的布局似有所了解,门都没有上锁,他就径直走到了里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痞气,散漫的神情中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地位,就好像他取得了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呦,勇叔,柴姨,最近过的怎么样啊?”他笑嘻嘻的问道,这很明显是在明知故问,这人竟然进来了里屋,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到宅院四处的狼藉,这能是过的好吗?
“是你!”柴静娴夫妇明显是认得他的,见他突然到来,神色的不自然中有明显的厌弃和嫌恶,看得出他们十分不待见此人。
“你来我家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自己滚还是要我动手?”施勇年冷哼一声,在茶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摆在上面的瓷杯都晃了一下从中溅出了少许水和茶叶沫子。
“勇叔,你都一把年纪还这么大火气,我听朋友说这可不怎么好,对身体不好,容易早死。”他脸上的笑容很欠揍,说的话很欠扁,施勇年直接站了起来胸中憋着的一腔怒火像是从此被点爆了,就要动手。
而他也知道这施勇年是练了一辈子武的人,就算不在壮年了,他也不觉得正要打起来他能占到什么便宜,更何况他这趟来可不是要来打架的,连忙说道:“你敢打我?呵呵,就不奇怪你们女儿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吗?”
“向淳,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柴静娴坐不住了,来的这人名字中虽然有的淳字,但为人可一点儿都不淳朴,小时候还好算得上个乖巧的孩子,但长大了后就有了小偷小摸的习惯,再到现在更是附近街坊邻居中出了名的无赖,也不干什么正事,成天就和一帮不清不楚的人称兄道弟。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难道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
“呵呵,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柴姨你自己不清楚?”向淳对这两人可是记恨已久了,眼下他自认为是拿捏住两人的死穴了,可是好好的报复一番,这可令他心中浮现出一阵病态的快意,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次你们得罪的是正哥,道上混的大人物,手下有上百号兄弟,就算刑侦队里都有正哥的人。”
“不告诉你们,一个月前有个开公司的小老板,以为自己有两个钱就可以对正哥指手画脚了,不给他面子,隔天尸体就丢海里喂鱼去了,就你们两个,一个开个破武馆,一个是医院里的小医生,还想和正哥斗?呵,这不是找死吗?”
“怎么着?以为我在吓唬你们?”见柴静娴的脸色难看,向淳反倒洋洋得意的接着说道:“呵呵,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毕竟这种事情是不会有证据留下的。”
“你想说什么?!”施勇年胸有不平,但向淳这话的确拿捏到了他的痛楚,女儿的安危都不知道,让他怎么敢对向淳动手?
“呵呵,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恰好我和正哥认识,他拖我来给你们带一句话。”向淳这话是纯粹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他只是个混混而已,而正哥或许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在道上也的确是个人物。
真实的情况根本不是正哥拖他带一句话,而是他得知了这件事情后连忙凑过去主动帮正哥的忙,希望能混个脸熟,恰好正哥需要有个人跑腿传话,他也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你们女儿就在正哥的手上,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我们配合,我们愿意配合还不行吗?”虽然早就知道事情可能发生了,但柴静娴心底其实还是有一丝几乎幻想的念头,此刻被无情的打破,情绪激动了起来。
“配合?都这个时候了,以为配合就行了?呵呵,是你们一开始自己要选择和正哥作对的,以为他一开始没有对你们下死手是做不到?错,他只不过是讲道义,看你们不过是不懂事的小市民,没有太作计较而已,是你们自己要挑战正哥的耐心。”向淳眯着眼睛,带着讥讽和怜悯。
“现在你们怕了,不想和正哥作对了,但正哥既然已经出手了,这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你们要什么?钱?只要我女儿没事,多少钱我都愿意!”柴静娴近乎于祈求般的说道:“向淳,你……你和小颜也是自小就认识的,你小的时候阿姨和叔叔也对你不错吧?你……你能不能和那帮……和正哥说几句好话,只要小颜她没事……”
“对我不错?呵呵,你们******还真是对我不错啊!”向淳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冷笑着说道:“是啊,柴姨和勇叔我从小喊到大,小时候我也以为你们对我很好,可是……”说道这儿他的面色有一些狰狞。
“十二岁那年,我不过是嘴馋了,家里穷,我身上又没有零花钱,就拿了小卖部的一块巧克力,老板都没有发现,你们当时正巧也在那儿,目睹了我拿巧克力的过程,我满以为你们会帮我的,至少也会当没看到……可你们直接把我揭发了,你们知道当时那老板用的什么眼神看我,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难过吗?”
“我……我当时……”柴静娴有口难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记得这件事情,没错,当时她是向小卖铺的老板揭发了向淳的小偷行为,但最后她不是也帮向淳付了巧克力的钱吗?还另外给他买了其他的一些零食。
之所以她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的揭发了向淳,只是她想要让这个孩子明白偷东西的行为是不对的,让他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可以改正过来,谁想他竟然一直就记恨到了现在?
当时小卖铺里也没什么人,这件事情当时也就她们两口子和老板,再就是向淳这个当事人知道,她们两口子自己从来不提这事,当时就也等向淳离开后,拜托了老板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只是单纯的想通过这次事情给向淳上一课,明白是非罢了,起码事情到了现在,她也没见过这件事情被谁议论过。
只是大概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向淳父母对他的教导可能也不到位,就导致最后他还是没改掉小偷小摸的习惯,渐渐更是走上了歪路,变成了现在的地痞无赖。
在向淳染上这些坏毛病前,柴静娴对算不上亲戚,仅仅是街坊领里的他多有照顾,虽然没到视若己出的地步,至少也可以说是当个侄子看待了,虽然从没想过也不需要他长大后报恩什么的,可眼下,曾经她报以善意相待的孩子长大后竟然是怀恨在心,甚至可以说是在报复她,这让她心凉,让她说不出的难过。
“当时?当时你把我拽到老板的面前,说我偷了东西!不过是一条巧克力而已,我喊了你们多少年的叔叔阿姨?连这点事情你们都不愿意要承担,不,也不是要你们承担,不过是当成没看见就好了,连这也不愿意?”
“呵呵,要是你们一直不愿意就罢了,可现在呢?现在你们为了根本不认识的,自己点子背被车撞了的人,竟然要为了他出头?”
“当年帮我出头只是一条巧克力而已,如今为他出头可是得罪了正哥,这一比较起来,你们还有脸说是对我好?我看你们从来就只是在耍我吧?你们心眼里就看不起我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向淳说着说着,他自己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了起来,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未必就没有值得可怜的地方。
他家里的条件很差,当妈的据说是生下他不就后和有钱的男人跑了,当爹的本事不大,可脾气大面子大,每个月没多少工资,尽出去和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潇洒了,平常稍有不顺的事情打牌打输了,甚至是酒喝多了,向淳就算不挨打,也难逃一顿臭骂。
如今他成了这样,固然有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但何尝没有成长环境和缺少关爱的因素?何尝不可以说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