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澜不会等冠玉把整张药方研究出来再让周墨淮用药，林清国说药方没问题后的第三天，太医院便把除香的药端来了。
与上次药浴不同的是，这次是内服。
温文澜亲手端着药碗送到周墨淮跟前，手里捏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周墨淮嘴边。
“张嘴。”温文澜面不改色，内心里却沸腾得不行，她好想看看，周墨淮喝药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的印象中，周墨淮的表情一直很平静，虽然偶尔会脸红。
周墨淮睨着黑漆漆散发出苦涩之味的药汁，斜了温文澜一眼，绕过她执勺子的手，自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翻滚着从舌尖卷入腹中，温热的药汁泛起一路的苦气，在喉咙处旋转，在胃中跳跃，横冲直撞几乎要冲破身体夺路而出，好似一连串的苦胆直直从口中塞入，熏得人只犯恶心。
周墨淮皱了皱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腕一翻将碗倒扣过来。
平淡无波的眼神，似乎早已看透了温文澜的心思。
温文澜挑挑眉，一脸“你最厉害”，将勺中剩余的一口要塞进周墨淮口中。
喉咙上下滚动，周墨淮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浑身无力，手中的玉碗“嗡”一声砸在厚绒毯上碎了几道缝，他捂着胸口，挨着温文澜软软地滑了下去。
“周墨淮，周墨淮！”温文澜喊了两声，赶紧捞住周墨淮的胳膊，“林院使，快来看看！”
温文澜扶着周墨淮的身子让他躺平在软榻上，大腿垫着他的脑袋让他舒服些。
见此情形，林清国也是慌了神，她三两步冲上前双手一搭为周墨淮诊脉。
林清国蹲在那里一言不发，连个眼神都没有，周墨淮躺在软榻上喘气连连，胸口剧烈起伏，豆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上滚滚而下，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断了气息没了命。
温文澜差点一脚踢过去，忍了好半天，林清国终于动了。
“陛下，明昭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药性刚烈服用之后必然会有剧烈反应，稍事休息便可。”林清国飞速解释完赶紧退后两三步，生怕完了一瞬就被温文澜踢出门外。
温文澜重重“嗯”了一声，黑着一张脸细细给周墨淮擦汗。
周墨淮不停地冒冷汗，很快浸湿了薄柔的帕子，温文澜打开帕子翻了一面，发现素白的帕子上染了一层棕黑色。
想必这就是被逼出来的魅香了吧，温文澜不动声色将帕子递给一旁伺候的太监。
“别慌，这阵痛苦过去魅香就除了。”温文澜接过干净的帕子，一遍又一遍为周墨淮擦拭脸上的汗，“难受就寻个舒服的姿势。”
周墨淮双目紧闭，对温文澜的话置若罔闻，他一手紧紧攥住身侧的衣摆，一手死死按住上下起伏的胸口，似乎这样就能让呼吸顺畅平静些。
大约过了两刻钟，周墨淮终于平静下来沉沉地睡去，温文澜长舒一口气，抬起头，她还以为天快黑了。
“将明昭送去沐浴。”
得了旨意，一旁上来四个小太监扶着周墨淮沐浴去了，身上的重量一空，温文澜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也被浸湿，染上了一层浅淡的棕黑色。
“好厉害的……毒啊。”温文澜望着衣衫上的异色，平静的眼眸中泛起异样的神色。
“陛下，先去更衣吧。”不语捧着新的衣衫缓步上前。
温文澜缓缓抬眸，脸色很不好看。
“今天这件事，朕不希望外面的人听到一点风声。”
虽然锦鸾殿里里外外都是凰卫，但难防隔墙有耳。
若今天除魅香一事传了出去，不经会薄了周墨淮的面子，还会下了她皇帝的脸。
传的正经一些，说一通明昭殿下突染重疾，到时候还可以用健健康康的明昭顶回去，但若有心人传出周墨淮在除身上来自芳华鸳的魅香，那事情就远远不止推个活人出去这么简单了。
芳华鸳是什么地方？全京城乃至京城周边的人都知道那是个风流快活的烟花之地，重嘉也出身芳华鸳，只是大臣们不知道罢了，若届时满京城都知道当朝皇帝的后宫内侍有两个都来自芳华鸳，她以后如何治下。
当朝皇帝公然纳妓入宫，令无数贤德颜面无存。
当朝皇帝风流无视礼度，令无数先儒愤然叫骂。
当朝皇帝荒淫埋没朝政，令周边诸国磨刀霍霍。
身不正无以明法政，再加上一个俘虏身份的冠玉，她真的足以凭此“名垂青史”了。
虽说做了就得承担它所带来了后果，但她喜欢的只有周墨淮这一个人。
纵然她可以为了喜欢的人送上毕生宠爱，但同时她也是一国之君，下面还有千万百姓仰仗着她、依靠她。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你在这边得了一块糖，总要在那边忍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