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捱到了何府，早已坐不住的重嘉率先冲出了马车，小韩子还没来得及扶住他，重嘉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周墨淮整好衣摆处的皱褶，一个人慢条斯理下了马车，动作平稳从容，脚步轻快，周身独特的气质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扶了扶脸上了面具，心中坦然。
“进去吧。”声音依旧轻柔如昨，但硬气一分不少，重嘉斜了他一眼便带着小韩子去敲门了。
重嘉从自己的寝殿中过来，小韩子自然会一直跟随，但周墨淮一直在锦鸾殿中，林淼不在身边，他一人款步跟在重嘉身后，倒是轻松自在。
亮明身份名牌后，何府官家亲自出来恭恭敬敬地把周墨淮与重嘉请到了正厅，上好的茶水刚刚奉上，何裴戈并长子何若行急匆匆地出来接驾。
“草民给重嘉殿下、明昭殿下请安，有失远迎，还望二位殿下恕罪。”
何若行一言不吭跟在何裴戈身后行礼，他很年轻，大概弱冠的年纪，呼吸并没什么大的起伏，但何裴戈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看起来刚刚跑得很急。
周墨淮忍住冲上去替他擦汗的冲动，心中默念三遍，我谁都不认识。
重嘉甩了甩袖子，高高抬起下巴，冷哼一声，“陛下口谕，传何府画师明日入宫为皇上作画，不得延误。”
“这……”何裴戈迟迟应不下来，似是有难言之隐。
重嘉见何裴戈犹犹豫豫半天不答话，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细眉一皱破口大骂。
“你们不过一介平民，能为陛下效劳是你们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这般犹犹豫豫难不成陛下使不动你们吗，真是放肆！”
怒气正盛，大袖一挥直接拍在何裴戈脸上，何裴戈喘气弓腰在哪站了半天早已脚步不稳，哪还受得住重嘉的袖里风，一个没躲过脚步一滑摔倒在地上。
“爹！”何若行顾不上礼仪，大喊一声冲上去查探，见何裴戈暂无大碍，叫喊着朝重嘉冲过去。
见何裴戈摔倒，重嘉先是一愣，小韩子替他挡下了何若行，重嘉依旧一脸不关我的事。
这边闹得起，周墨淮默默走到何裴戈身边小心将他搀起来扶到一旁坐下歇息。
何裴戈鼻子轻轻抽动，借着站起来的动作猛然抬头，却只能看到半张黄金面下线条精致的下颔。
“多谢陛下。”何裴戈抬手感谢，期望能得到一点声音的回复，可除了淡淡的点头，再无其他。
何裴戈手指横在鼻子下搓了搓，借着周墨淮走离时带起的风狠狠吸了一口气，他眼睛一亮，虽然味道很淡，确是魅香无疑。
芳华鸳独有的魅香。
“明昭快过来帮忙！”重嘉突然喊了一嗓子，“你不帮内人帮外人，我去告诉陛下！”
周墨淮不急不缓朝重嘉走去，一脸冰冷，“谁是你内人。”
“都是自己人，快过来！”
何若行跟亲爹被杀了一般下手极重，小韩子快要顶不住了，好几下都打在重嘉身上，疼的他嗷嗷直叫。
周墨淮抬手抓住何若行的手腕，一扭一绕，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往何裴戈那边轻轻一推。
何若行挣扎要还要过来，被何裴戈拽住，老老实实息了声。
“二位殿下，得罪了，明日定准时入宫。”何裴戈连连抱拳致歉。
“明日申时三刻会有马车过来接。”重嘉躲在周墨淮身后，冷哼一一声。
旨意传到便没什么事了，周墨淮睨了重嘉一眼，高冷孤傲地走了，重嘉怕再被打，翻了个白眼后赶紧跟着周墨淮跑了。
何裴戈踮起脚望着周墨淮远去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神。
“爹，你怎么答应了，你怎么去呀。”何若行拉着何裴戈的衣袖左看右看，“爹你没事吧。”
“若行，你今日差点铸成大错，若非明昭殿下在场，得罪了宫里的人我们整个何府都担待不起啊。”何裴戈长叹一声，“明日爹不去了，你去，方才重嘉殿下宣旨说是何府画师，并没有点名，你去绝对没问题。”
何若行连连摇头，“我？不行……”
何若行年纪轻，虽然绘画功力已有何裴戈的八成，但经过方才那件事，他有些后怕，他做不到完全的把握，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他怕自己进去，一不小心把何府弄没了。
“别怕，实在不行你去找明昭殿下，他是好人。还有，一定要给明昭殿下好好画几幅。”
若只凭一点淡淡的魅香，何裴戈不敢十分确定那就是流光，但流光的声音他深深记在脑海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