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银子’心里就有了底气’窦花盘算着家里现在还缺些什么’正好在县城里’把缺的东西买了带回去。
想到柜子里的白面不多了’上次蒸包子就用去不少,每次贴饼子都是白面掺着粗粮面的,上次买的十斤白面吃的就快一些’袋子已经见底了。
而且家里都是小孩子,而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窦花不想让他们吃食上太差,粗粮蒸的饼子太干’吃着剌嗓子难以下咽’不配上粥’都咽不下去。而粗粮加上一些白面发起来再蒸’就会变得蓬松发软’吃起来也容易,比较好吸收消化’窦花他们现在都是这么吃,所以白面要多买些回去。
又想到家里窗户上有些漏风的窗户纸’好些都被风吹出了口子,四处冒风。这还要从她爹窦三山去年出事,她娘又是病重说起,他们几个小孩子根本没想到在过年前,把窗户纸重新糊上一层,而窗纸这东西每年都需要糊补的,一般人家都会选择过年前几天糊上,图个新年新气象,吉利,而她家是耽误了,现在距过年三个月过去了,那些窗纸更是破烂的不像样子,四处进风,呆在屋子里都没有暖和气,所以这窗户纸也要买一些回去。
想到此,窦花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假如窦三山夫妇还在,他们姐弟几个生活估计要好过很多,哪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没人操持,都靠他们自己。
想着买了白面不好拿,窦花便先去了卖纸的铺子,选的是结实明亮的窗纸,来了十大张,这些足够把家里的窗纸都糊上一遍了,一张纸二十文,花去了二百文钱。
窦花拿卷好的窗纸出来,往粮铺的方向走,路过一个院落,先听到几声驴叫的声音引起了注意,便听了一耳朵,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普通人也只能听着争吵的声音,而窦花现在五感超常,连争吵的内容都听得清楚。
先听到一个大汉粗狂的声音,“这头驴子你要卖就五两银子,不卖就拉走,这么瘦的牲口,我们这也不稀罕。”
“这位大哥,我家这驴子可是一头好驴子,牙口好,身体结实,正直壮年,前年可是花了十五两银子买的呢,怎么只给五两银子?最少也要八两银子才行。”一个男子说道。
“我管你是不是好驴子,卖我这的,都是宰了卖肉的,我又不是种田的庄稼户,买驴种田干活用,你要卖给他们,估计值点钱,卖我这,就值这个价钱,你也不看看你这驴瘦成什么样子,宰了根本出不来几斤肉,弄不好我还要陪钱呢。”大汉啐了一口道,态度十分不忿,随后又道,
“我说王秀才,你难不成是想卖了这头驴子,好凑路费去赶考吧?我在这可要劝你一句,说句不好听的,没那个当官的命,就别想了。你这都连考了三次,连举人也没考上,还考什么呢,家里穷的都吃不起饭了,还读书有什么用,这年头,填饱肚子比什么不强,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好在书馆谋个营生,挣点小钱,娶上一房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比什么不好,非要想着读书当官,官哪是那么好当的,一个县里几百人上京赶考,考上的都屈指可数,你呀,趁早歇了这个念头吧。”
“你这市井之人懂什么,前几次是我运气不好生了病,才影响我的发挥,这次我一定会小心注意,不会让自己生病,肯定会高中的,你就等着吧,哼,你既然相不中我这头驴,我还不卖了呢,比你识货的人有的是。”
“不卖就不卖,谁稀罕,那么一头瘦驴我根本瞧不上,走,走,快走,赶快牵着你的驴走,别在这碍着我干活,耽误我挣银子,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快走!”
“哼,走就走,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王秀才蔫头耷脑的走出了院落,好不失落,牵着驴站在街道上,摸了摸驴头,叹气道,“驴子啊,驴子,你说你命不好,还是我的命不好,我连考三次都因生病影响了考试发挥,而你跟着我这个穷主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现在就连这屠户都瞧不上你,你我可真是同病相怜,唉~”
回答王秀才的是驴的一声嘹亮的嚎叫,——啊~
失落的年轻男子闻声,扑哧一下笑了,一巴掌拍在驴脑子上,“你这头驴子,莫不是成精了,还能听懂我说的话不成。”
这头驴被拍了一下,摇晃着的大脑袋表示不满。
窦花拿着窗纸站在路边是听得清楚,看的明白,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这位卖驴的人叫王秀才,是想着卖掉驴子换赶考路费,才想着低价卖给屠户,就是想快点得到银子。
而价钱上没有谈拢,王秀才又出来了,其实窦花看着这王秀才大概不是因为价钱,估计还是舍不得这头驴子被杀掉吧,看着他和驴子的的互动,显然对这头驴也是感情的。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肯定不会想着卖掉这头驴。
就在刚才窦花听到王秀才那么低的价格卖驴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是一动,她家是庄稼户,最需要牲口帮忙干活的,而帮人们干活的牲口价钱可不便宜,一头壮年的牛需要二十两以上的银子,一头驴要便宜些,也要十五两以上。
就是这样的价钱,有的时候还是有价无市,凑够钱也不一定能买上,因为有牲口的农户都是想着让牲口帮着干活的,不会轻易卖,而且就算卖,也要到官府备案才行,农耕的牲口是不许随意变卖屠宰的,必须登记许可之后才行,还需要交一些税给官府。
听到能以这么低的价钱买到一头能够帮着干活的驴子,窦花怎么能不心动呢,可是她还是有些犹豫,价钱上她不怕,主要还是担心花了银钱买了驴,被村子里有心人看到了猜测嫉妒。
村子就那么大,谁家有什么事,不出几天就被人知道了,像驴子这样值钱的牲口就更打眼了,都说财不外露,可这驴子就是钱啊,如果有人问起,她该怎么解释她家得得这些银钱呢?
可要说让窦花现在放弃呢,她又有些不甘心,还有不到两个月麦子就熟了,到了农忙时节,牲口可以一大助力,她家现在除了她这个壮劳力,剩下的都是孩子呢,干活肯定吃力,有了这头驴子就不一样,这头驴能帮他们分担不少活儿呢,而且现在能用便宜一半的钱买到一头驴子,正是机会难得的时机,错过了,就没了。
这会儿的窦花是左右为难,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了买一头驴子而踌躇半天。
窦花光顾着站在那左思右想了,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巴巴的盯着人家的那头驴,一个大个子戳在那里是打眼的很,她自己没注意,那个卖驴的王秀才倒是注意到了她。
王秀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姑娘看着自己这边,打量一下对方,发现对方个子真高,比自己还要高些,穿着粗布衣服,一副农女打扮,那样盯着自己的驴看,那眼神分明露出了渴望,王秀才看出这个姑娘貌似对自己的驴很感兴趣,猜想着她会不会买走自家的驴呢。
如果这个农女姑娘买了自家的驴,他的心也会安稳一些,最起码自己的驴应该会得到善待,不用被宰了卖肉,而他自己也能得些银钱,凑够路费进京赶考。
王秀才如今卖驴确实是别无他法,这些年他因为读书,早就掏空了家底,一连三次未考中,家中父母失望极了,不许自己再考,也不愿意再资助自己,可是自己却不甘心,王秀才明白自己的实力,前三次都是因为运气不佳,生病影响了考试发挥,这一次他决定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再不中,他就绝了科考的念头,如果中了,他自然能如常所愿。
面对父母的不理解不支持,王秀才也没有办法,只得靠着给人写书信,写对联,抄录书籍,挣些银钱攒路费,可到最后还是差一些银子,不得已才想着把跟着自己三年的驴子卖掉凑路费,他最后还是心软了不想让自己的驴子被屠户宰了卖肉,这才和屠户吵了几句嘴,将驴子牵出来。
现在驴子没有卖出去,银子没有着落,王秀才心里也是焦急的很,而眼前的窦花如今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想到此,王秀才整理一下衣衫冠容,牵着驴走到窦花跟前,施了一个书生礼,“这位姑娘你好,恕在下唐突了,你可是相中了我这头驴子,如果你愿意买,价钱好商量。”
窦花正在脑海中做天人挣扎呢,闻声愣了一下,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这秀才竟然牵着驴过来了,还跟自己搭话,问自己买驴子,难道自己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这头驴子是买呢还是不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