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醇快步走近,尔后一屁股坐在轻酒的身侧,挑了挑眉,说:“你还记得轻酒哥哥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么?”啃了口梨子,又补了一句:“那个凡人,每年清明,定会去山头看望的那个。”
覃曜默了一默,才道:“记得。”
“他就是云皖。”
覃曜闻言,手下的动作一顿,望眸,问道:“什么意思?”
“那个凡人叫于尾,是云皖晋升上神前,下界历劫的那一世。当时,轻酒哥哥并不知道他是白泽族的云皖,以为只是一个世人而已。”
阿醇又啃了一口梨,溅出几点汁液,续道:“我有一回,来昆仑找云啼老儿下棋,正巧见了云皖,当时我一眼认出了他,一模一样,不会有错的。而我一问云啼老儿才知道,云皖下界的时间,身份与于尾毫无偏差。”
覃曜沉了眸子,喃喃道:“那,云皖知道么?”
“一碗孟婆汤,他早就忘了,我历劫的事,我也不记得。我说我怎么就没能晋升,云啼老儿却说我当了个和尚,破了戒,其他的什么也不愿告诉我。嘁,没劲儿!”阿醇的语气如浮云柳絮般轻飘。
覃曜见他扯得远了,又拉回了正事:“那师父呢?他后来可知道了?”
“要说轻酒哥哥一直都不知道,我觉得他没这般笨。要说他知道吧,可他自于尾死后,也没来过昆仑,没找过云皖。只是每年清明去看那个坟,可能,他根本没想过要寻什么于尾的转世。”
覃曜沉吟了一下,想到轻酒那般肆意不羁的性子,便说:“他曾经告诉过我,之后的那个人,也再不可能是从前的那个。”
阿醇啃了最后一口梨,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所以,我将梨花酿赠给云皖,也是因着这个缘故。”
覃曜点了点头,轻言:“那云啼知道云皖历劫时认识师父的事么?”
阿醇将梨核随手扔到了窗外,无辜道:“这个我不知道,要问他老人家了。”
“嘿,进来啊,你站那里作甚?”随着阿醇的这句话,覃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覃疏不知何时倚在了敞开的门前,青色的衣袂涴着酒痕,他微微掀了掀眼皮,轻声道:“让他进来吧。”
“谁?”阿醇被这没来由的话弄了个迷糊,尔后又突然想到他来找覃曜的根本缘由,用手敲了敲自个儿的头,恍然大悟道:“哦,对了,你说云皖吧?”
覃疏点了点头,阿醇与覃曜对视一眼,尔后他起身,绕过覃疏,往庐外行去。
覃曜将轻酒的手放回他的袖中,尔后起身,将帕子甩在水盆里,溅起几滴水花。她走到覃疏身侧,那人倚于门框,目光锁向外头,似乎压根没打算看她。
轻酒住到听雪庐之后的这两个月,覃疏的心情似乎是不大好。
阿醇是个懒货,是那种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货,除了吃便是睡,或者会守着轻酒,同他说说这些年的闲事。不过,轻酒没有意识,如同一个木偶人,更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所以照顾轻酒的担子全然落在了覃曜的肩上,对此,覃疏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从面上看,他似乎是很不满意的。
譬如此时,覃曜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浓厚的酒气。一个从前不怎么爱喝酒的人,开始隔三差五地灌醉自己,那一定是有事哽在心间。
她知道的,覃疏一向不喜欢轻酒,之前在笑妄谷的种种表现足以看出。所以如今轻酒的存在,以及她的忽略,造成了他的不悦。
“阿疏。”覃曜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你别不理我啊。”
覃疏本想甩她冷脸儿,可一听到她的软糯的音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是一块坚冰瞬时被暖阳给融化掉。
他故作淡然地转眼,微微低了头斜眼瞧她。那人抬起盈盈春水的丽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衣袖被她扯得肆意摇晃。他心头一软,又哪里会舍得不理她呢!
覃疏顺着袖间握紧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前一拉,另一只手伸出揽了她的脑袋,低头吻住了她的樱唇。他见对方一愣,唇与唇相贴的间隙,还不忘了说:“乖。”
语气宠溺。
“咳!”
覃疏的身后传来一道清咳,她的目光绕过覃疏,见云皖和阿醇正立在院里看着他们,脸上一阵羞赧,试图推开覃疏。她这一推,那人却将她拥得更紧,丝毫不顾及院里的那两位。
有人撇过头,望着东月,叹了一句:“唉,阿醇,突然想到,我们昆仑,还养了不少的狗啊!”
“啊?你说什么?”阿醇摸了摸后脑勺,转着无辜的黑眼珠子,望向淡然的云皖。
身侧的云皖抄着手,斜递过去一道白眼,尔后扬起一抹疏离的笑意,幽幽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