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妈妈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王氏的陪嫁丫鬟，就是在大姑奶奶与柳姑娘跟前，也没有什么凡俗礼节的，就更不要说柳姨娘与常姨娘见到了自己，也要陪着说两句话，这庶出的五姑娘居然还敢与自己说什么规矩？
莫说是她，就连顾若静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了，纵然这宋妈妈再娘跟前再怎么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从王家跟着娘过来的，又是娘亲自赏赐给那顾若秋的人，这会儿子当着自己，那顾若秋可是一点颜面都没有给宋妈妈留下，这样说来，不也是不给娘面子嘛？
正当她们主仆两人暗自恼怒的时候，若秋却是沉声开口道：“宋妈妈，平日间我并未将你当成奴仆，处处对你尊敬，可今儿大姐姐也在这儿，你怎么能够逾越呢？要知道，大姐姐乃是苏州朱府中的嫡长媳，是最讲究规矩了的，平素丫鬟们插话一句，大姐姐就是好一顿责罚，按理说妈妈是看着大姐姐长大的，这样的规矩该不会不知道吧？”
宋妈妈自然是知道的，可她更是知道那只是大姑奶奶对于旁人，她对大姑奶奶怎么能够算是旁人呢？想也不想，就张口辩解道：“不论是大姑奶奶的规矩，还是顾府中的规矩，我都比五姑娘心中清楚得多，只是今儿，大姑奶奶什么话都没说，五姑娘又何必如此介怀？”
“大姐姐没说那是因着这儿是潇湘苑，如今是我居住的院子，而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是大姐姐的娘家，大姐姐纵然是心里不满，又怎么会当着妈妈的面儿说呢？”若秋毫不胆怯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前些日子顾若静口口声声用规矩压着她，那她今日就用同样的法子还回去，“再说了，打狗也得看主人，妈妈先前是母亲身边的人，大姐姐就算是不给妈妈面子，也该给母亲面子！”
“你……”这话说的是宋妈妈哑口无言，就是顾若静也是憋着苦说不出来，这五丫头看着柔顺，没想到不仅胆子大，性子烈，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若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到时候岂不是成了祸患？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她不闻不问，难免会与那日惩处碧桃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宋妈妈，你虽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儿了，但现在好歹也是潇湘苑中的管事妈妈，自然该对五妹妹尊重些。”
“大姑奶奶……”宋妈妈一时间感觉从天上落到了地下，原本她还指望着有大姑奶奶撑腰，能够在这五姑娘面前耍一把横，没想到耍横不成，反倒是栽了个大跟头！
顾若静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转头看向了若秋，含笑说道：“五妹妹，宋妈妈老了，又是娘派来伺候你的，凡事你还是多担待些，毕竟宋妈妈有些时候虽性子急了一些，但还是为你好的。”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方才你说什么‘打狗也得看主人’，这话确实是有些过了，宋妈妈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比乳娘还亲，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狗？”
上不得台面，粗鄙，性子急躁，不顾顾若静的面子……看似都是一些小事儿，但加在一起，只怕顾若静对自己的好印象会落得一点都不剩吧！若秋看着糊涂，实际上心里明白得很，如今只是低声道：“大姐姐，我知错了。”
声音虽小，但眸子里的张狂劲儿却是一点都不少，她就不相信顾若静看不出来。
顾若静皱皱眉，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原本她是打算后儿邀着一群妹妹们同去灵隐寺上香祈福的，顺便可以叫她与那顾若静建立一些感情，但是如今看着那顾若秋的样子，她倒是真的要斟酌斟酌了。
她微微思忖片刻，这才笑着说道：“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我今儿就来看看你好些了没，见着你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怕是娟娘午歇已经起了，我该回去了，五妹妹，你就好些歇着罢！”
说着，她站起身，投给若秋一个“慈爱”的目光便走了，那宋妈妈想要攀上前去，但是想着如今的大姑奶奶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大姑娘了，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却是停住了，等着顾若静走了，便也二话不说的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门外头又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是映蓝，方才若秋就见着映蓝时不时在门头探了一圈，然后便走了，如此竟是三五回，如今她冲着映蓝招招手，道：“映蓝，她们都走了，进来吧！”
映蓝虽没有见识过顾若静的厉害，但却是听碧桃与晓白说起过，知道这位看似温婉的大姑奶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宋妈妈方才也在这儿，她倒是怯得很，如今两位瘟神都已经走了，她很是跳脱，笑着说道：“姑娘，四姑娘来了，说是有要事儿与您说了，只不过待奴婢说了大姑奶奶和宋妈妈都在这儿之后，四姑娘就走了，说过一会儿再来。”
自从那日常姨娘说出了那样的言语之后，若秋便知道了常姨娘的态度，所以便没有去叨扰四姑娘顾若凡，待月例银子一发下来，她更是忙派了晓白将那三两银子还给了常姨娘，如此一来，纵然是顾若凡闲暇时候想要来找她说说话，也只觉得不好意思。
四姐姐来找自己？若秋只觉得有些讶异，但还是站起身来，打算去找顾若凡，正当她吩咐映蓝将方才顾若静送来的鹿肉带去给顾若凡的时候，却见着顾若凡款款走了进来。
若秋见了，笑道：“四姐姐真的是同我有默契，我方才才说了要映蓝拿了鹿肉给你送去，没想到你就来了，正好，今晚上你在我这儿吃了鹿肉再走也不迟，咱们支起炉子，围在一起吃烤鹿肉，是最好不过的了，四姐姐，你说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