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只是眼神激动地对向阳挤眉弄眼，示意他做他该做的，然后努力淡化自己的情绪，这才走过去。
女孩身边都是空座位，她抬头，看见美国哥们的时候神色淡然，只礼貌地笑了笑，但眼底流露出的些微无奈与好笑被向阳恰巧捕捉。
他略一挑眉，女孩稍稍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以中国人的审美眼光看是个非常出挑的美女，皮肤白皙光滑，眉形精致，眼睛大而有神，嘴唇粉嫩小巧，化着淡淡的妆，头发高束，从头到脚都没有精心打扮，穿着的不过是美国随处可见的衬衫加牛仔裤，却仍然可以从随意休闲中一眼分辨出骨子里的高贵与优雅。
一瞬间，向阳立刻笃定了这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且有别于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小公主，她眼中闪烁更多的是成熟与精明，显然先天条件的优越没有限制她的发展，反倒促使了对她理性的磨练。
这种女孩子眼界高于天，美国哥们想把她当成以前那种仅靠甜言蜜语和浪漫炮轰就能轻易追到手的年轻女孩，难。
两个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即刻错开了视线。
她的模样和向阳之前想象的区别挺大，对视的那一眼竟让他思绪紊乱，心跳频率变得有点不太正常，低头盯着书本却久久没有回神。
美国小哥起身去还书，临走前见女孩低着头没注意，便再次对向阳挤眉弄眼起来。
“……”向阳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轻轻一挥手表示：知道了。
美国小哥刚走，女孩突然轻声说：“你在这一页停留一个小时了。”
她用的是中文。
向阳被戳穿了发呆的事实，立刻找借口掩盖：“你知道那人喜欢你吧？”
“那不是喜欢，他只是对我有点兴趣而已。”女孩翻过一页纸，淡淡说，“没想到还找了个中国援兵。”
向阳轻笑，压低了声音说：“中国援兵没有效么？你对我说的话比对他多。”
女孩握笔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
“确实有效。”
美国小哥回来的时候，向阳已经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信息。
与其说是在暗暗套话，不如说他就是在光明正大地询问，向阳坦白说是帮舍友了解爱慕的女孩，岳清——女孩自我介绍时说的名字——则出乎意料的相当配合，一一回答了。
岳清是个很有见地的女孩，谈吐不凡，时而令人惊诧却始终端庄得体，向阳不知不觉和她聊了很多，到最后已经完全不是在为别人问，而是为自己问了。
幸好他们坐的长桌边没有第三个人，说话音量轻一些就完全不会影响周围的学生，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很忘我。
美国小哥实在等得焦虑，终于回来了。
岳清捧着书本起身，对向阳说：“以后有数学问题我会来找你的。”
她并不擅长数学，但在纯经济理论方面很有头脑，和向阳十分互补。两个人的交流内容里除了生活也有不少学术问题，虽然都没有点破，但两人心里都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向阳对她眨了眨眼，双指并拢抵住太阳穴向外一挥，耍了个酷：“随时欢迎。文科问题我也会找你的。”
岳清勾唇笑道：“嗯，不用客气。”
她接着对美国小哥灿烂一笑：“明天见。”
美国小哥飘飘欲仙：“哦，哦，好，当然！再见！”
岳清走后，美国小哥赶紧追问向阳，“嘿，你们聊了些什么？”
向阳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把舍友想知道的基本资料报完了。
“还有呢？”
向阳不想把自己和岳清聊的内容都告诉别人，在他心中已经把刚才短暂的愉快时光归为己有了。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撒谎：“没了，就这些。”
“啊啊啊——”美国小哥抓头发，“我以为你们聊了很多呢。没想到她对中国人也一样保守啊。”
“问到这么多你该满足了。”向阳诚恳地说，“继续努力吧。”
“是我个人不接受异国恋，和我父母无关。”
“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未来到底会怎样谁也不清楚。”
“这是原则问题，所以我不会让它有机会开始。”
向阳想起刚才询问岳清意愿的事，她认真诉说的神情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对漂亮的眼睛，玲珑深邃。
他又看向正扳着手指回忆基本资料的美国小哥，心中为他还没开始就结束的这段恋情默哀。
人总是身不由己的，难道岳清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理性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吗？
那天直到离开，向阳的书本还始终停留在刚坐下时的那一页。
